揚州,建鄴城。
早春的揚州已經呈現出來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彭蠡澤的岸邊楊柳成排,綠樹成蔭,在一處不大的湖堤上,孫堅騎着一匹駿馬一身戎裝的正向着彭蠡澤中眺望。
彭蠡澤中,各種大小戰船絡繹不絕,將士們或立於大船之上,或駕着請便小舟,統一接受着位於船隊正中央的主艦上用旗語發出的命令,縱橫睥睨,頗有一番不可抵擋的氣勢。
“大王,這才短短的半個月,少主竟然能將新組建而起的水軍訓練的如此雄壯,看來,用不到多少時候,水軍便會成爲我軍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張紘站在孫堅的旁邊,看到彭蠡澤中往來衝突的大小戰船,急忙稱讚道。
孫堅的臉上浮現出來了一絲憂鬱,轉而變得陰沉了下來,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子綱到過荊州嗎?”
張紘搖了搖頭,說道:“未曾到過。”
“荊州水軍,天下聞名,昔日王莽篡漢自立,光武皇帝起於微末,統一關東,隨後平定關中、涼州,在準備對盤踞在益州的公孫述發起攻擊時,卻犯了難。蜀地道路艱險,重重關隘阻隔,幸有徵南大將軍岑彭建議在荊州訓練水軍,溯江而上。光武皇帝深表贊同,便以岑彭爲大將軍,從荊州、揚州招募水性較好的人,在荊州組建水軍,經過兩年的艱辛訓練,終於訓練出來了一支天下雄獅,以六萬水軍爲主,十五萬馬步軍爲輔,浩浩蕩蕩的開始攻伐蜀地。岑彭所率領的荊州水軍所向披靡,一路上節節勝利,最終攻克蜀地。之後,水軍遣返荊州,荊州水軍也從此名揚天下,從那一刻起,荊州水軍的所有將士均世襲罔替,也是天下最爲精要的特殊軍隊,這也是爲什麼劉表佔據荊襄卻能威懾整個荊州的關鍵所在。”孫堅緩緩地敘述道。
張紘對於東漢開國的歷史自然不會陌生,他也知道荊州水軍厲害,可是到底厲害到何等地步,他卻沒有親眼見過。聽孫堅給他講述了這一番話後,他便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再看偌大的彭蠡澤上只有二百來艘大小戰船往來衝突,水軍將士也不過才四五千人,與擁有戰船上千艘、將士三萬有餘的荊州水軍相比,確實弱了不少。
他靜靜地觀察着孫堅臉上的變化,小聲說道:“大王,水軍的訓練不是一朝一夕的,少主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水軍訓練成如此模樣,已經是很了不起了,相信,一年之後,大王再來彭蠡澤觀看時,定然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但願如此吧!”孫堅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此時,從遠處來了一匹快馬,馬背上的騎士正是吳國四大將之一的祖茂。
祖茂腰插雙刀,一身盔甲,策馬狂奔朝着孫堅便趕了過來。待到了孫堅等人的身邊,便勒住了馬匹,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急忙從懷中掏出一份聖旨來,跪拜在孫堅的面前,朗聲道:“大王,天子詔書,請過目!”
孫堅聽後,臉上浮現出來了一絲喜悅,翻身下馬,急忙從祖茂的手中接過聖旨,打開後匆匆一看,那一抹淡淡的喜悅便立刻煙消雲散,忿然地將聖旨丟棄在了地上,並且用腳使勁的踩了兩下,怒道:“馬騰父子欺人太甚!”
張紘見狀,心知聖旨中所寫並非什麼好事,便急忙從地上撿起來,匆匆瀏覽一遍之後,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大王,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朝見天子是假,藉機除卻天下諸王纔是真,此行,不可去。”
孫堅道:“天子蒙塵,被馬騰父子掌控,近日突然蒞臨司隸,說什麼要重建舊都,號召天下諸王共同議事。我看,這都是馬騰父子的意思。”
“大王,馬騰身爲涼王,一直駐守在涼州,與天子接觸很少,況且當年馬騰爲了緩和與關東諸侯的矛盾,讓天子大肆封賞關東羣雄爲侯,足可見馬騰並沒有和關東羣雄爲敵之意。以臣之見,此事當時馬騰之子馬超所爲。如今馬超已經身爲秦王,又一直待在關中,和天子朝夕相處,並且把持朝政,可恨者只有馬超一人,與其父馬騰無關。”
“子不孝,父之過!馬騰也難逃干係,爲虎作倀,助紂爲虐,馬騰難辭其咎,連兒子都管不住,還稱的上什麼狗屁涼王!”孫堅怒道。
張紘道:“大王息怒,這聖旨是以天子的名義所下,不管是否是馬超在背後操縱,大王都應該有所迴應,吳國剛剛穩定下來,百姓不希望再看到戰爭,何況荊州的劉備、交州的士燮都不是省油的燈。國不可一日無主,大王應該留守吳國,不可外出,只需派遣一位使臣前去朝見天子即可。”
“以你之見,誰可當爲使臣?”孫堅問道。
張紘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彭蠡澤中,主艦之上,將字旗下便是。”
孫堅聽張紘說的如此明白,他也已經知道是誰了,當即道:“讓伯符速來見我!”
張紘“諾”了一聲,立即派人駕駛小船到湖泊中央去見孫策。
不多時,孫策、周泰、魯肅坐着輕便小舟來到了岸邊,見孫堅、張紘、祖茂等人都在,便拜道:“參見大王。”
“免禮,都坐下吧。”孫堅擡起手,席地而坐,同時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草叢說道。
孫策、周泰、魯肅都不是拘謹之人,而孫堅也不拘小節,隨之全部席地而坐。
“父王傳召,不知所爲何事?”孫策問道。
張紘將聖旨遞給了孫策,說道:“這是天子詔書,少主請瀏覽一下。”
孫策接過聖旨,匆匆看了一遍,便直接扔給了魯肅,看着孫堅怒氣未消,而且聖旨上還有着腳印,心想孫堅已經動怒過了,便十分淡定的問道:“父王將作何打算?”
孫堅反問道:“你認爲本王該如何迴應?”
“吳國剛剛從戰亂中恢復過來,百姓安居樂業,正是欣欣向榮的時候,也是蓬勃發展的時機,加上前些日子又和燕國簽訂了商貿往來,如今兩國之間通過海運進行着貿易,在未來的幾年內,吳國或許會有更大的發展前景。軍事上,吳國水軍草創,也是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不易去觸碰任何使得吳國動亂的事情。我知父王心中還存掛着天子,但是縱觀天下,已經四分五裂,漢室江山名存實亡,改朝換代也是不無不可。天子早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地位,被人把持着,也只是一個傀儡。兒臣以爲,不去也罷。”孫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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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堅聽後,對坐在眼前的孫策突然有了一番新的審視,不僅察覺出來了孫策的雄心,更覺得孫策要比自己稍微沉穩一些,心中暗暗地道:“我兒纔是真正的霸者,難道我的心已經老了?”
張紘道:“少主,現在怎麼說也是大漢的天下,如果公然拒絕迴應天子的詔書,勢必會招來千夫所指。”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自從黃巾之亂後,天下疲敝,人口銳減,百姓無不尋求安樂的避世之地,大漢的天下也早已經名存實亡。成大事者,就當無所畏懼,雖然一時得不到天下人的認同,但如果真正的奪取了天下,只要對百姓好,自然會逐漸得到百姓的信賴。”
“話雖如此,可是吳國正處在發展階段,不能有任何事情影響……”張紘道。
“那以張大人之見,應該如何是好?”孫策問道。
“少主乃大王長子,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代表大王,國不可一日無主,大王不能離開吳國,臣以爲,少主當代替大王去一趟司隸。一來可以暗中窺視天下各王的心思,二來可以讓少主開開眼界。”
孫策想了想,說道:“好吧,我正想去會會那個叫什麼馬超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的人物,竟然能夠將天子玩弄於股掌之中。”
孫堅聽後,看了一眼孫策背後的周泰、魯肅,對孫策道:“此去司隸,恐怕凶多吉少,爲了以防萬一,你帶着周泰、魯肅二人上路,另外再挑選精銳士卒一千名隨行。”
“不用了,只有周泰、魯肅二人足以,人多了反而麻煩。”
“那少主一走,水軍何人當爲統領?”張紘問道。
“凌操、陳武、董襲、蔣欽四人可代替我統帥水軍。”
孫堅道:“那好,本王即刻封此四人爲水軍都統,等你歸來後,再由你統帥水軍。伯符,你何時啓程?”
“越快越好,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
司隸,虎牢關。
關城內的所設立的臨時寢宮裡,劉辯正赤身裸 體的蒙着眼睛,在寢宮裡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跑,周圍的十幾個宮女也都全部光着身子,一絲不掛的在躲躲閃閃。
“美人……美人……你們都到哪裡去了,可別讓朕抓到了,抓到了看朕怎麼收拾你……”
“陛下,我在這裡……”
“陛下,快來抓我啊……”
……
劉辯和宮女們正玩着躲貓貓,那叫一個不亦樂乎。忽然,劉辯聽到了幾聲腳步聲,臉上一喜,身子向前一撲,張開雙臂便抱着了一個人,歡喜地道:“哈哈,讓你跑,朕這回可抓到你了,看朕怎麼收拾你。來,美人,先讓朕親一個……”
他剛聚攏了嘴脣,準備去親,卻發現了不對,心想怎麼還有一個人穿着衣服啊。他急忙鬆開了手,打開了眼罩,卻看見抱着的人竟然是馬超,他一陣錯愕,急忙後退,呵斥道:“你……秦王……你是怎麼進來的,爲什麼沒有人通報朕?”
“陛下,臣已經讓人通報陛下三次了,陛下只顧着和宮女們玩耍,似乎並沒有聽見,臣有急事稟告,也只能硬闖了!”馬超一臉陰沉地望了一下週圍光着身子躲到一邊的宮女,心中不禁暗罵劉辯“昏君”。
“那秦王有什麼急事,快說快說,朕還沒有玩夠呢?”劉辯隨手從地上抓起了一件宮女的衣服,遮住了他重要的部位,問道。
“陛下,聖旨已經悉數發佈出去了,過不多久,天下各王就會齊聚司隸,臣請問陛下,當以何地爲召見天下各王的地方?”馬超道。
“舊都已經是一片廢墟,司隸也都荒無人煙,朕剛到這裡不久,鞍馬勞頓還沒有休息過來,不如就別動了,就在虎牢關裡接待天下各王好了。”
馬超道:“虎牢關關城甚小,豈是接見天下各王的地方?”
“那秦王以爲當選在何處?”
“官渡!”
“官渡?”劉辯莫名其妙地說道,“官渡是什麼地方?”
“官渡在虎牢關以東,是一片平原,也是屯兵的好地方,天下各王前來朝見陛下,也必然會帶着兵將前來,正好屯兵在那裡。”馬超道。
“那好,就按照秦王的意思去辦,就選在官渡吧,秦王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要是沒有的話,就請離開吧,朕累了,要休息休息。”
馬超沒有回答,轉身離開了。他的心中卻是有着另外一番打算,之所以選在官渡,是因爲他父親馬騰帶領的十萬西涼鐵騎已經出了函谷關,不日即到。虎牢關很小,不易屯兵,根本容納不下十萬鐵騎,而且他一心想借助這次機會一舉滅掉天下各王,那麼他就必須動用大量的騎兵。
騎兵作戰,一般以平原爲最佳地點,他選在官渡這個關鍵位置,正是要向天下各王發難,加上自己帶來的三萬精銳騎兵,十三萬騎兵滅誰滅不掉?
另外,他也是因爲接到了斥候的報道,說魏軍向官渡移動,有動向表明,魏軍向屯兵在官渡,而燕軍也已經開始集結兵力在黃河沿岸,隨時準備渡河。加上陳羣所說的官渡的險要位置,他才決定現在佔領官渡這個地方。
出了劉辯的寢宮,馬超突然有種想殺人的衝動,心中暗想道:“此等昏君,不值得我馬超輔佐,此次天下各王在官渡會盟之後,大漢將徹底被我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