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計時還有三天。 所有人都在努力學習，電視上也都在報道着各地有關備戰高考的情況，我卻不擔心我自己，我擔心林楊，雖然他學習一直不是問題，可是因爲進派出所這件事，學校已經取消了他的保送名額，我甚至會害怕他會不會因此上不了大學。 門鈴聲的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瑾叔叔神情緊張又欲難開口的神情，五官恨不得擰在一起。 "有什麼就說吧。"我再也看不下去他這麼猶豫不決的表情，印象中的他從不優柔寡斷。 "溪兒，今天接到你奶奶病危的消息，她希望可以在……見你一面。"聽他說起奶奶這個稱呼時，我聯想到了他給我說的故事，我甚至想，如果不是她的刻意阻撓，也許媽和瑾叔叔現在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許林楊和爸還有林霖阿姨也是一組幸福的家庭，所有的事情改變一小點，進而引發的是一大串連環效應。 "我可以去，在哪個醫院？"我想了片刻，還是覺得應該去，人至將死，還有什麼不可以原諒的。 "你奶奶現在在美國治療。"當我聽到美國那兩個字時，準備穿鞋的動作僵在原地。 "美國？"我帶着不敢置信的目光再次確認。 "嗯，我知道這讓你很爲難，你去了可能就來不及參加高考了，而且……而且我想你在美國讀大學，這樣對你的前途好。" 我聽他猶豫的說完大段話，腦子裡亂糟糟的，我沒想過要離開媽，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地方去遙遠的異國他鄉。 "不行，我女兒不能跟你走。"媽終於忍不住從臥室裡衝了出來。 "晚風，我知道你捨不得溪兒，我也不想把她從你身邊帶走，可是媽自從知道她還有一個孫女流落在外，一直心心念念要見溪兒，我不能讓她……"(尹溪兒的母親叫
做狄晚風。) 看着他這樣一個做事沉穩的人，在媽面前如此的控制不好情緒，讓我不禁想到那句，所有的柔弱都是給心中的軟肋看的，媽應該就是他心中的那根軟肋。 媽卻一時語塞，一副爲難的表情，我知道媽捨不得我，也知道媽的善良不可能讓那位我素未謀面的奶奶，死不瞑目…… "你先回去，我想和溪兒商量一下。" "那你好好和溪兒說，機票是明天早上的，我等着你們的決定。"看着他走出房門的身影，明天早上，如果我真的要去美國，也就是說，我和媽還有林楊，伢伢只有最後不到一天的時間。 "溪兒！"媽把我拉到房間，讓我在牀邊坐下，語氣裡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讓我覺得有些抓不住。 "瑾盛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和他的故事你應該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我沉默着不說話，我能感受到媽接下來要和我說的事情有多沉重，我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 “至於爲什麼我會和尹尚結婚，記得當時剛發現自己懷孕時，開心的不得了，天天盼着他回來，可是最後盼來的只是一封書信，一封讓我不要再等他的書信，我想過要去美國找他，但在那個年代出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我懷孕的事情被你外公外婆發現，大喊着說我不知羞恥，敗壞門風，逼着我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不然就要把我肚子裡的孩子打掉，是尹尚他衝出來，幫我攔下了一切，說孩子是他的，就這樣很俗套的我們被逼成婚……" (尹尚，尹溪兒養父，林楊親生父親) 看着媽回憶往事的神情，心裡酸酸澀澀的，我感謝媽生了我，感謝爸把我當做親生女兒養育了那麼多年，直到他死去也還在拼命爲我守住這個秘密，我沒有資格責怪任何人，誰都有苦衷，誰都不欠我。 "這也就是爲什麼當初你爸堅持不讓你給他移植肝臟做配型的原因，他怕暴露這個秘密，可是媽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回來，更沒有想到
能再遇見他……" 媽聲音哽咽着，和我緩緩說着，那種過了那麼多年再次提起依舊能熱淚盈眶的往事。 "媽，你決定了嗎？"我不敢看她，我知道媽向來耳根子軟，也知道媽根本狠不下心去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 "你還記得上次問我爲什麼給你起名爲溪嗎？"媽握着我的手一副說來話長的摸樣。 "爲什麼？"我擡頭看着媽的眼睛，她眼神虛無的飄向遠處，許久，才緩緩開口。 "因爲瑾盛的那句盛瑜瑾溪，他說他的兒子叫瑾瑜，以後生了女兒要叫瑾溪，剛好組成盛瑜瑾溪，同時溪又名溪水，他是希望你能像溪水一樣柔中帶剛。" 我看着媽回憶往事時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我能猜出來個大概，媽當時肯定特別特別愛瑾盛，以至於即使知道他不再回來的消息還是選擇了生下我，並給我起名爲溪，單單這個名字就寄託了媽對於瑾盛的所有感情。 "溪兒，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他並沒有拋棄你，只是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就像尹尚不知道林楊的存在一樣，我們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不應該再相互責怪。" 媽這話一出，我已經猜出來了她後面要說的話了。 “媽，我知道，我誰都不怪，不怪你，因爲你生下了我，還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庭讓我無憂無慮的長大，也不怪他，因爲他救了伢伢。” 我抽出被媽緊緊握着的手，從牀邊起身，緩緩走到了媽的牀前，拿起了那張落着灰塵的全家福。 “溪兒，你能理解就好，媽不希望這件事在你心裡留下陰影，至於去美國的事情。” 我在等媽給我一個判決，雖然我從進門那刻已經知道了結果，但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媽能爲我自私一回。 “媽，我決定了，我去，他救了伢伢，就當我回報他，也不能讓那位素未謀面的奶奶，帶着遺憾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