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肖子鑫一上班剛進辦公室,就接到柏書記的電話。
“喂,肖啊?我柏萬年!”
“啊!”肖子鑫心裡一忽悠,趕緊問好:“您好,柏書記!”
“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呃,”肖子鑫心裡又一忽悠,答道:“好的,我馬上過去……”
肖子鑫放下電話,沒有馬上去柏書記辦公室,而是出門左拐,去了隔壁的張主任辦公室。
如今的張朝民,既原先高縣長手下的縣政府辦主任張朝民,跟當年可大大不同了,身份地位立升,不僅是縣委辦公室主任,還是縣委常委。而過去在他手下當副主任的肖子鑫,如今一上三樓到了縣委辦,也不僅是過去的縣政府辦副主任,而是縣委辦副主任,兼政策研究室主任。
兩個人,都早已是跟往日的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了。
更何況,無論是張主任還是肖子鑫,如今都是高文泰書記特別倚重、非常信任的心腹之人。情況地位又遠非昔日王國清書記的縣委辦公室主任和副主任可比。
這一點,從肖子鑫一上樓,還沒有正式開展工作,便被高書記派到縣公安局參與協調處理仿古一條街月亮樓大火領導小組工作,跟局長孫偉一起調查研究進一步整治全縣的社會治安等等便可以看出端倪!
孫偉,作爲高書記信任和器重的人之一,自從市公安局調到懸圃縣公安局當局長之後,頭三腳踢得挺漂亮,在肖子鑫這個足智多謀、聰明伶俐的縣委辦副主任支持和協調之下,不僅成功地迅速處理了仿古一條街月亮樓大火事件,挖出背後許多不爲人知的人物和陰謀勾當,更是藉此東風連克多起前任遺留下來的舊案、懸案和死案……
肖子鑫聽說,最近縣委已經在研究,準備提孫偉爲縣政治委書記!而肖子鑫當然也不例外,不過職位尚未定……
呵呵,這也就是說,兩個人配合默契,成績斐然,爲現任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所賞識!
對於自己的小女友柏心鈺的這個父親柏萬年書記,現在肖子鑫是既怕又恨,能躲避儘量不見面……
原先,肖子鑫奉命去仿古一條街調查暗訪時便已經掌握到了許多有關柏心鈺違法亂紀的活動,那時開始他心裡就隱隱約約有種害怕和擔憂,一方面是高書記和自己真心相愛的小女友,而另一方面,便是這個權大勢沉卻背後有着許多不爲人知故事的柏書記——女友的老爸!
雖然,後來肖子鑫在寫那份給高書記的《有關仿古一條街調查報告》時也將柏書記的一些事原原本本寫了進去,然而,出於無奈和種種考慮,其中還是有所區別和保留……
而這次,他參與仿古一條街大火處理領導小姐工作,尤其是參與策劃抓捕了蘇軍之後,經過審訊,可以說,他掌握到柏書記違法——甚至於犯罪的事實更多了,也更加令人難以置信!
這種情況下,柏書記突然打電話叫他過去,能有神馬好事呢???
“柏書記讓我過去一趟,不知道啥事……”
“哦!”張主任正在看文件,擡頭看了眼肖子鑫,一指沙發:“坐!”
“他怎麼說?”張朝民詢問。
“也沒怎麼說,只叫我馬上過去一趟,”肖子鑫說:“我估計,是爲蘇軍那個事……”
“那你就過去吧!”張主任說,笑笑,高深莫測,丟一支菸給肖子鑫,二人點燃,抽上。
氣氛一時有點兒微妙,肖子鑫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也知道柏書記可能找他會問些什麼,這纔是關鍵點。
一進張主任的辦公室,肖子鑫就說。他去找張朝民,主要還是跟他知會一聲,官場內部,說道太多,也太過複雜化和多變性,身處如今肖子鑫這樣一種尷尬難堪甚至於有點兒走刀尖的位置和雙重性身份上,他實在不能不處處小心翼翼,不得不防。
弄不好,前功盡棄,他將立即在高書記和張主任面前失寵,今後的仕途等等一切也就很難說了……
而另一方面,他又不能立馬跟柏萬年決裂,更不能得罪他,因爲其一,柏心鈺是他女友。其二,柏萬年畢竟還是縣委的副書記。
二把手啊!
我考……
而張主任沉默,其實也是在思考這些問題。
“該說的說,”張主任沉吟一下,然後笑逐顏開:“不該說的,你懂,組織原則,相信你也不會輕易跟他說的,至少我相信。”
“恩!”肖子鑫點頭,把手上的大半截煙朝地上一丟,一碾,起身,也笑容可掬道。
“那我過去了,張主任,去晚了,老狐狸又會疑神疑鬼了……呵呵!”
“去吧!”張主任點頭,表示完全理解。
其實,從肖子鑫一進他的辦公室,說的第一句話的潛臺詞開始,這個精於政治又玩權力於股掌之間的人便完全明白了肖子鑫的內心世界。一個辦公樓辦公,居然弄得如此神秘莫測,呵呵,有點兒地下黨接頭前的某種場面,實在有點兒不可理喻,但也正常。
官場如戰場,有時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招失算,便是杆屁朝涼,再想翻身都難了……
目前,應該說柏書記、張主任、肖子鑫都處於這麼一個敏感微妙的時段。
往大了說,甚至於高書記、程縣長也同樣如此!
這一切,聰明能幹、才智雙全的肖子鑫又何嘗不明白?所以,他在任何有關這方面的事情行動前、處理上,都會事先知會高書記一下,至少也會通過張主任得到方面的支持與暗示。否則,他寧可什麼也不做……
……
出了張主任辦公室,往相反的方面走大約二十多米,即三樓右數第二個大套間就是柏萬年副書記的辦公室(把頭第一個大套間是高文泰書記辦公室),肖子鑫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快步走去,心裡卻在飛快地計算合計着一些事情,想着應對的最佳方案……
“梆、梆、梆!”
到了柏書記門口,肖子鑫稍微停頓一下,擡手輕輕敲門。
“進!”
一推開門,肖子鑫一眼就看到了柏萬年書記正在自己寬大的老闆臺後面直直地坐着,呵呵,大約那種標準的坐姿就是書本上文人們經常愛使用的神馬“正襟危坐”吧??
“來啦,肖啊?”柏萬年一看是肖子鑫,笑眯眯道,“坐坐坐!”
“怎麼樣,最近忙不忙?”還沒等肖子鑫坐在真皮沙發上,他又詢問道。
“呵呵,還好,不算太忙……”
自從肖子鑫當初一進縣政府辦,直到最近他上樓當上縣委辦副主任,除了禮節性的公開場合肖子鑫見了柏書記幾次外,平時他在公安局那邊處理仿古一條街月亮樓大火,一直很少見到面前這個人。但無論從公從私,肖子鑫心裡都比較尊重柏書記。
畢竟,人家是老幹部,又是女友柏心鈺的父親!
而且,嚴格來說,如果沒有當初柏心鈺在肖子鑫的老家娘娘寨那個夜晚苦口婆心要他“一定要入黨、立志當官”的開導與勸說,尤其是沒有後來面前這位柏書記背後跟高縣長的力薦,即使是肖子鑫在離開信訪辦之前,劉斌主任幫助他突擊入了黨,也是枉然!
柏書記當年的重量級舉薦,太重要了,否則,說心裡話,肖子鑫明白如今自己還不知道在哪裡轉筋呢……
不過,有一條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決不會有機會認識高縣長,更不會由此而做得越來越大,在縣政府縣委如今混得越來越重要了!
這是肯定的,所以,就憑這一條,肖子鑫也不忍心將面前這個領導的所有違法活動全部曝光,只能是應付一下,走一步看一步了……
主要還是看柏書記自己的命運和造化吧!
然而,話又說回來,在肖子鑫心裡,橋歸橋,路歸路……
換句話說,那就是情是情,工作是工作。是人,都有私心雜念,何況肖子鑫身在官場!官場講究的是自保哲學,這個所謂的自保,既沒有永遠的權力,更沒有永遠的感情,有的,只是利益一致!
說白了,自從肖子鑫親身感受到高書記跟王國清的矛盾激化之後,他就堅定不移地站在了高書記一邊。
直至王國清突然倒臺,被繩之以法……
而肖子鑫面前這個柏書記,卻正是王國清時代的重要人物之一,也是王國清一個線上的重要角色。而且一旦涉足其間,想不壞,想做好人都難了,這是這樣一個體制,就是這樣的一個官場環境,大家相互傳染、感染,大話假話套話屁話當道,真話辦不了事。如果不壞,恐怕他也就很難立足於了。
呵呵,難怪後世許多年之後有人會說“幹部中也有好人”……
不然的話,肖子鑫心裡更明白,面前這個人,大概一旦犯事,即使是沒有王國清書記那麼嚴重,不被判死刑,弄個無期徒刑大概應該是輕的了……據肖子鑫所知,他背後的那些齷齪事,決不僅僅是玩女人、貪污受賄那麼簡單……
所以,他怕呀!!
柏書記看着肖子鑫,肖子鑫也看着柏書記,兩個人你一眼我一眼,呵呵,相互默默不語地打量了半天,好象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之前並不認識,柏書記的女兒柏心鈺更不是眼前這個年輕有爲的縣委辦副主任的女友一樣,我考……嘿嘿!
“怎麼樣,”柏書記畢竟是老幹部,酒精考驗,見過大人物,更見過大場面,他打着呵呵道:“我聽說你最近幹得不錯,一直在跟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忙活案子,還有仿古一條街月亮樓大火的事情,是吧??”
“恩,是,柏書記!”肖子鑫點頭,笑容可掬。“沒想到,那邊事不少,一去就手忙腳亂的……”
這些事情,都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所以肖子鑫坦然自若地點頭,笑着迴應!如果這事都否認,那就太假了。
肖子鑫明白柏書記是在試探,一會兒就該進入正題了。
原先,王國清書記時代,柏書記一直是分管政法等重要部門的副書記,前幾任的公安局長於大偉、分管刑偵、治安的劉副局長和阮濤就是他的老部下,那時候,可以說柏書記是說一不二……
但是高書記上來後,重新分工,他早已不再分管公檢法等政法部門,而是由高書記親自分管,所以如今的柏書記,對於自己的兩個外甥一個被抓一個逃之夭夭,過去非常熟悉的政法機關許多事情,如今好象聾子的耳朵,再也不是那麼靈敏那麼事事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否則,他也不會想到叫肖子鑫過來,“瞭解”一下有關自己的親外甥蘇軍、蘇大頭兄弟倆個的事了……
作爲仿古一條街過去最大也是最豪華型的“帝王夜總會”老闆蘇大頭的親舅舅,現在蘇大頭雖然跑了,無影無蹤,但是他的弟弟——工商局執法經濟大隊長蘇軍卻突然被懸圃縣抓捕審查,最尷尬最害怕的自然而然要數這個柏書記了。
他知道外甥蘇軍做事夠謹慎、夠縝密的了,但還是被人舉報,還是被孫偉他們抓了,而且要判斷出“內奸”是誰並不困難。可見那個人下了多大功夫,他真是想置蘇軍這個工商執法大隊長於死地呀!
那天中午,從賓館接待日本韓國客商的午宴上一回來,攙扶柏書記的幾個幹部看他有點兒喝大了,勸說過上樓休息一會兒,可是一進門他就對身邊和值班室的人說:“媽的,你們——是誰呀??啊?”
“就爲了什麼雞巴‘正義’和位子,他值得下這麼黑的毒手麼?損,真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tnnd再怎麼折騰,我柏萬年還是沒有倒下,因爲我是柏、萬、年!”
“不是tmd王國清!!……”
“咱們騎驢看帳本,走着瞧!”
嚇得攙扶他的幾個縣委幹部大氣不敢喘,既怕這些話傳到高書記的耳朵裡,又不敢丟下他不管,爲官爲奴之尷尬之態,可見一斑!
好歹把他扶上了樓,伺候他在辦公室的套間裡睡下了,才悄悄離開……
歷史原因,在懸圃縣造成了這樣一種特殊現象,懸圃許多機關部門,上至主要領導下到普通幹部大多數人都有兩個家,一個在懸圃縣,而另一個則在市裡,大家都如此。
懸圃當年是市裡的一個區,後來撤區設縣,大多數幹部是後來一次次下派或調去的,因此雖在懸圃工作,家卻仍然都在30多公里外的市區,唯有不多的一些縣主要領導,比如高文泰書記,他一上任懸圃縣長不久,只跟肖子鑫一起住了幾個月賓館,便把家搬了來,隨後愛人也調到縣上來了。
爲的就是表明一個態度,不治理好懸圃縣,他不會輕易離開,紮根的意思吧……
呵呵!
而這個柏書記,則是土生土長的懸圃縣人,自從他當幹部那天開始,一直在這裡居住。當然了,這也並不說明他在縣裡乃至省城就沒有房子。
這就使懸圃縣每天早晨都會出現一道亮麗的風景,七點鐘左右大大小小各種車輛好象過江之鯽,浩浩蕩蕩從市區駛往懸圃。
下午太陽還老高,各種車輛又魚貫般原路返回。
據說,一年光這些人上下班的汽油費就花掉納稅人幾十萬rmb,加上中午懸圃縣城內大小飯店這些官員們一年四季每日不斷的肉山酒海的公費吃喝,又是一大筆驚人的開銷。這種情況,老百姓深惡痛絕,稱之爲“懸圃獨有的腐敗!”
懸圃縣曾經流傳着這樣一個段子,說的就是前縣委書記王國清的故事:
公車坐着,小秘陪着;肚皮鼔着,名牌穿着;補藥吃着,美酒喝着;公款花着,國外玩着;上級哄着,下級騙着……
廉潔喊着,賄賂收着;桑拿洗着,舞廳泡着;道德講着,壞事做着;小姐摟着,麻將搓着;豪宅住着,情婦養着……
妓女嫖着,老婆閒着;權力握着,大財發着;百姓苦着,他們樂着!
呵呵,上述的所謂小秘,可不是指縣委辦公室主任張朝民或縣委辦副主任肖子鑫這個角色,而是當時就已經成爲一種隱隱約約的時尚,秘密情人的代稱。
高文泰書記一上來,第一項就是拿他們遺留下的這一套強權政治和貪色腐敗無能現象進行大清理。
王國清書記的貪腐數據,據肖子鑫參與縣公安局處理仿古一條街月亮樓大火案後調查得到的資料顯示:僅僅王國清一人在仿古一條街公款吃喝便是當時的一個驚人之舉:3.7萬元/年,要知道,當時一個萬元戶在全國都是牛逼戶,而懸圃縣的教育經費卻只有1.7萬元/年。
正好是他一個人的公款吃喝玩樂的一個零頭。
公車消費3萬元。公款出境旅遊24萬元。公款賭資外流20萬元。僅這些就合計47萬元,相當於全縣醫療費用的十二倍。
……
扯遠了,呵呵,打住!
還說肖子鑫和柏書記的故事。
“小肖啊,”柏書記親切地開口道,讓肖子鑫聽來既有點兒感動,又有點兒心慌,“我自從跟高縣長提起你到你進了縣政府辦,雖然大家都在一個樓裡上班,但平時工作一忙,也很少跟你見個面。說實話,要不是你當初跟我家小鈺搞對象,處朋友,我也不會太注意你,更不會跟高縣長舉薦你……”
“恩,我知道……”肖子鑫老實點頭,臉上仍然笑着。
“沒想到,你一進縣政府辦,立馬乾有有聲有色,大模大樣,讓我吃驚哈!”
“嘿嘿……”肖子鑫心裡開始忐忑不安。
“恩,說明我當初我沒有看錯人,不錯!”柏書記讚歎不已,他跟肖子鑫這麼久,單獨談話的時間很少很少,而且他跟肖子鑫談話,歷來是一幅官架子十足,能象今天這麼一開口就叫“小肖啊”已經讓肖子鑫感動不安和知足了。畢竟,這不是當官當慣了的柏書記大人對誰都如此客氣滴!
“你能這麼快就幹到今天這個地步,也說明你的確是年輕有爲,聰明能幹,哈哈……”柏書記哈哈大笑,意味深長啊……
是“點”醒我??還是意在回顧歷史,然後開始新的談話??
“肖啊!”肖子鑫心裡正在琢磨,讓柏書記重重的一句話喚回現實中來:“我今天叫你過來,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和我女兒的事情你們怎麼辦怎麼好,我這個當書記的不過問。呵呵!但是,其他一些事情,我倒是有過問一下……”
“恩,您說,柏書記!”肖子鑫硬着頭皮迴應,心裡知道要開始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聽柏書記重重嘆息一聲:
“唉!”
柏書記接着詢問肖子鑫道:“家家都有難唱的曲,我有兩個外甥,你聽說了吧??”
“啊,我知道,”肖子鑫點頭,“是蘇軍和……他哥哥吧!”
“對,就是他倆,我親外甥!”
柏書記鄭重其事地點頭,尤其是在外甥前面加的那個“親”字上加重了語氣,肖子鑫差點兒把“蘇大頭”三個字順口說出來,不過還好,緊急剎車,把後面三個字嚥了回去。
呵呵,也怪!肖子鑫參與公安局那邊的協調指導工作,當然知道蘇大頭的學名叫什麼,可是心裡一緊張,一時半會竟然沒有想起他的學名到底叫什麼,只是“蘇大頭”三個字是平時跟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說話時常用字……
所以,呵呵,差點兒鬧笑話!
應該說,蘇軍在懸圃縣一直是個頗有爭議的人物,調查他也非第一次,唯有這次,讓柏書記出了一身冷汗——以往無論縣裡還是市裡,再怎麼調查,柏書記都是領導組成人員之一,一切都在可控之內!
然而,唯有這一次,肖子鑫和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之前不僅做得極其秘密,而且出手不凡,一下子就讓蘇軍跟外界推動了所有聯繫,最初幾天居然連他這個縣委副書記都不知道……
可見高書記、肖子鑫和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那幫人是下了多大功夫,他們這次真是想置蘇軍於死地呀!
而柏書記心裡更明白的是,或許高書記和程縣長他們此次徹底解決懸圃縣仿古一條街的問題、徹底改變懸圃縣整個社會環境和社會治安的決心還不僅僅在他的這個小小的外甥身上,一旦繼續查下去,他這個縣委副書記也就很難自保了……
這也是他今天早晨一上班就把肖子鑫喊過來的重要原因之一。
柏書記坐在沙發裡,頭腦清醒。 ωωω⊙ Tтkā n⊙ ℃o
他的腦海裡總是浮現着一些若隱若現的人影……
昨晚有人給他打電話,偷偷摸摸報告了一些有關蘇軍最近在看守所裡面的情況,這讓他心裡多少有點兒底數之後,也立即產生了一些不快。
不說別的,只說眼前這個肖子鑫吧??他既是自己女友柏心鈺的男朋友,又是一路指揮協調公安局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辦案的縣委辦副主任——他什麼事情不清楚,什麼事情不是在他的心裡裝着!爲什麼他從來沒有跟自己主動提過,也沒有過來跟他說一下蘇軍的情況??
反而是公安局內部的人背後偷偷摸摸跟他說一嘴!
我tnnd!這人哪,最不可交!
一想到這裡,柏書記就氣!本來是想一見面就大罵他一通的,可是不知不覺,這股氣在見到肖子鑫推開他辦公室門的那一瞬間,便消失了,不,應該是立馬轉移了吧?畢竟,他今天叫他來,不是要罵他,而是要聽他說一些什麼的……
“我外甥不懂事,”柏書記感覺真tm彆扭,總是感到跟肖子鑫說話沒法開口,講級別,他在他之上,說話本來是大嘴對小嘴的,可是一旦具體到自己的外甥這事上來,又硬氣不起來,尤其是平時好端的那個書記架子,一時半會好象也端不起來……
畢竟是打聽個人私事,不是部署工作哈……
唉!
“他年輕氣盛,這些年來可能背後着我在仿古一條街做了一些事情,”柏書記調整好自己的坐姿,然後繼續:“今天我叫你過來,就是想知道,你們辦他的事情,如今辦到什麼程度了,蘇軍究竟都有一些什麼事情……小肖啊!不是我批評你,你不應該啊!”
肖子鑫一愣,隨即做出一幅洗耳恭聽的樣子,呵呵笑了。
“您說,柏書記,我是您一手提拔和培養起來的,您說什麼都不爲過,我聽着呢!”
“你呀,不分裡外,工作幹得不錯,人緣也會相處,在這個大樓裡,我聽到的都是大家對你好的評價,正面的評價……”
“可是!”柏書記隨即話鋒一轉,臉色也變了,“你不分裡外,有時候瞎胡鬧!不說別的,你們辦蘇軍,審訊他,難道到今天你也不知道他跟我是什麼關係嗎?有些問題和事情,爲什麼就不能私下裡到家去跟我說一下,通報一下,我是他的舅舅,同時我也是縣委副書記呀!不是嗎?”
肖子鑫默默不語,只是不時點頭聽着。臉上始終含笑。
“今天我要是不喊你過來,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躺下去??!”
柏書記說着說着,突然,怒了!
肖子鑫避開柏萬年灼人的目光,默然端起水杯。
“三個月前,”柏書記又點燃一支香菸,讓發脹的神經得到一點平靜,“仿古一條街大清理、大整治,這當然是好事,可是也致使人人自危,縣委和政府必須對社會治安負責,可也要從大局着想,從大力發展我縣的經濟着急嘛!現在,你們又把蘇軍給抓起來,你一直不跟我說任何有關仿古一條街和他的事情……”
“肖子鑫,”這時柏書記打斷肖子鑫的沉思,直呼他的姓名。他的聲音裡流露出明顯的不滿:“你讓我失望啊!”
“爲什麼?”肖子鑫忽然問,心裡也開始激動起來,我考!你失望,我還失望呢!
實話說,要不是考慮到面前這位大爺既是自己的女友柏心鈺老爸,又是縣委副書記,當時肖子鑫強壓自己突然而走的一股邪火的話,他可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站起來跟他叫板了!不爲別的,就爲他身爲縣委主要領導這麼多年來在仿古一條街和縣大樓裡乾的那些破事……
但最終肖子鑫還是忍住了,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和情緒,沒有讓自己暴發。
“柏書記,你想多了,其實我也想找你跟你彙報一些情況,可是……”
肖子鑫長長地吐了口悶氣。
“可是我不想說。”
“爲什麼?”這回輪到柏書記吃驚和發問了,“什麼事情你不想跟我說??”
“辦與不辦蘇軍,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肖子鑫說。
“這個,我知道。”柏書記點頭,“但你爲什麼就不能把有關他的一些情況跟我通報一下,難道我這麼多年來對你還不夠好嗎??”
“那倒不是!”肖子鑫搖頭。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肖子鑫和縣公安局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對蘇軍的抓捕、審訊是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而且爲了防止跑風走漏消息,還採取多種形式異地關押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最近蘇軍交待了很多重大問題和罪行之後,經過研究才秘密將他押回懸圃縣,但事後不久風還是刮起來了。
的確,不管是官場,還是公安局,現在的人際關係是越來越複雜化,公安局的警察也不是鐵板一塊,何況他們面對的還是蘇軍這樣一個早先一直十分牛逼的人物,而且他背後還有他的舅舅——更牛逼的縣委副書記柏萬年??
不要忘了,屁股大的懸圃縣,有多少人憎恨蘇軍和柏書記,也就可能有多少人希望有朝一日找機會巴結這兩個大人物!
畢竟,萬一要是他們象以往一樣,這次搬不倒他們呢?
這其中,當然就有公安局的人,也就是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手下的警察,偷偷摸摸把審訊蘇軍和辦理他案子的許多內部機密不斷主動向柏書記報告。這也就難怪現在柏書記對一直不跟他主動報告、不說真話的肖子鑫不滿了……
不過,一些老百姓對蘇軍的說法就各不相同了。
有人說人這東西沒法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堂堂的工商局經濟執法大隊長平時那樣鐵面無私和威風,一般人瞅着都有點眼暈,又那樣正經那麼有能力有水平,咋會幹那種執法犯法的大事情?還策劃出殺人放火這麼大的犯罪活動??
也有人說,不可能吧!連三歲孩子都知道殺人放火是死路一條呢,他怎麼可能跟殺人放火分子勾結在一起?雖然沒聽說查出個啥,但無風不起浪,可見就是沒幹這種事,這小子平時也該有多深奧、多嘎咕、多難測、多陰險呀?難怪他在仿古一條街開着那麼多娛樂場所……
也有的不服氣:“屁!別看以前沒事,這次怕是就難讓僥倖逃脫了,做得精也不行!”
“我看也是,這次肯定是不太好使了……呵呵,換人了……”
“我就不tmd信那個邪,常在河邊站早晚要溼鞋,xxx的事除非他沒幹,幹了共產黨的法律早早晚晚也會找上他的!”
這話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真實想法,也似乎說出了一些人(包括內部人員)不敢說的心裡話。都知道蘇軍這幾年大事沒少幹,但壞事也更是沒少幹,除非人贓俱獲,要不誰也搬不倒人家,後臺硬着呢!
也有的說xxx真是腐敗,象他這樣的人要“辦”早就夠“辦”的了,結果事情剛開個頭兒,他那個老婆一找人,一哭叫,一咬牙頂住稀裡糊塗地就這樣拉倒了……
而且,哪一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再說還有他舅舅柏書記保着他!
“恩……”其實不,這也正是此時此刻肖子鑫心裡話,殺人放火不殺人放火先不說,就他跟社會上——尤其跟王國清書記的兒子王立業“天賜宮夜總會”兄弟狗打連環那些事,還有什麼臉面有什麼資格再在懸圃縣當縣委領導,還怎樣去打擊犯罪教育別人,有什麼說服力呢?!
但也有的說真金不怕火煉,人到什麼時候也是人,鬼到什麼時候也是鬼,審吧,查吧,沒病你怕啥?
沒犯法查到什麼時候也是沒有事,那才叫共產黨,叫警察,叫響噹噹的工商執法大隊長呢!
也有些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的邊緣人認爲,看來蘇軍的確在懸圃縣是盤根錯節、根深蒂固了,這樣大的事情和壓力都頂得住,且毫毛無損,有驚無險,可見此人的道行和背後的人際關係已經非常人所比,更別說普通老百姓了……
看着吧,此人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將來前程無量,就必定是丟大人、現大眼那夥兒的!
而蘇軍的哥們則都預測,蘇哥這次仍然絕對沒事,更不會輕易倒下,哈哈,tmd,萬一肖子鑫和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這些王八蛋抓人審訊之後,他仍然象以前那樣爬起來了,再次證明他有相當的實力,那麼,整他的這些人最終結果怎樣,還有好戲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