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他所選中的那個門庭之後,凌峰便徑直走到了客房中用來睡覺的木牀之旁,這木牀上需要的東西應有盡有,牀邊上還有一些特殊機關,凌峰只用意念微微掃過,便知道這些都是什麼。
他若是找了姑娘,此刻便可在這牀上跟姑娘們歡愉了,可現在沒有姑娘陪伴,他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睡在木牀上。
他飛身上牀,準備和衣而睡,卻總感覺心裡空蕩蕩的,覺得睡在這種沒人陪伴的牀上分外地不舒服。
他以前其實絕大多數也都是沒有人陪的,唯有在神屬聯盟的青草仙山上時,他曾經摟着秦俏兒睡了一個晚上,除此之外再沒人陪他過,但以前他從來沒有感覺過不正常,今日卻是生出了許多無來由的失落。
這樣,他又翻身下了牀,他看見窗戶旁邊有結實的窗杆,便就着窗杆揮出了自己的右手,一抹靈元之氣從其手中揮出,隨即化作一根結實的梧桐花藤,一邊纏在了窗杆上,一邊則橫穿過房間,盤結在了木牀的牀柱上。
然後他飛昇而上,曲肘而眠,用青雲門特有的睡眠方式,睡在了藤牀上。
結藤而臥,這是初入青雲門弟子們的必修之課,頭枕曲池,剛好能起到安眠的作用,他此刻用着這種特殊的姿式入睡,卻是不爲祭奠青雲門中那些過往的歲月,而只是爲了懷念那個叫做“白衣神女”的女人。
在那樹藤之上,他內心最深處的意識開始源源不斷地流淌:
“雪兒,你知道我爲什麼把三千個女人都給趕走嗎?除了因爲贔屓的搗蛋以外,其實更多的原因還在你的身上。
“雪兒雪兒,你就是苗雪清吧?
“除了這個名字,我不知道在魔界遇到的白衣神女,還會是別的什麼人。
“你天生就有奇缺之處,我聽張青雲提起過,你的左眼面具裡邊,很可能是那種空無一物,能夠一眼便穿透過的怪相。
“張青雲把那個叫做是天缺之體,他說那是一種天生隱身的功能,如果他猜得沒錯,你之所以截着面具,是因爲你的左眼睛以及眼眶附近的一整塊都是隱形的,若把面具取掉,我甚至還能看見你裡面空空洞洞的骨髓血肉或其他。
“你是因爲這個,才漸漸生出了一種冰冷的性格吧,畢竟一個一旦把面具揭開,頭部便會露出一塊空洞的女孩,小時候肯定是受別人打罵羞辱,比受別人寵愛關懷的多。
“你也是因爲這個,才怕我嫌棄你,所以隱身不與我相見的對不對?
“你在天網上都等了我七年,你是喜歡我的對嗎?我也喜歡你哦雪兒,最初的時候,我可是把初吻獻給了你。
“檮杌洞中那一刻,當我將嘴巴貼在你的脣上,從你的嘴巴處吸走奇毒的時候,我也就很自然地,中了你的毒了。
“且這種毒,因歲月的堆積而越發地濃郁。
“第一次去天外的時候,我在時空隧道中,跟着裸天時代的時光,一起經歷了數千萬年,那段時間我想歐陽小香的時間最多,你次之,最後纔是俏兒。
“但是那種想,通過千萬年光陰的堆積,不知變成了多麼深沉的思念,通過是光沉澱之後的對每一個人的思念,也許都已經是刻骨銘心了吧?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在天網上等我,在途經天網的時候,我還在思考,回到東坤世界,我最渴望見到的,是你們三個之中的哪一個?
“結果就在我想着那些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了你在天網上倉皇地奔跑,口中叫着‘凌峰師兄,凌峰師兄,是你嗎,凌峰師兄’,那叫聲冗長得很,就像是你在天網之上多年的等待。
“我聽到你的叫聲中,既飽含着驚喜,同樣也夾雜着焦急、委屈、還有驚恐,因爲我在朝下飛墜,而你卻還被困在天網之上朝我追逐。
“我聽着那聲音在天空中翻轉過身來,我看見你蔓妙身姿的樣子,我以前覺得你如蒼鷹一般強勁而堅毅,但在那一刻,你穿着白色的紗裙在天網之間徐徐飛舞,我發現你只是一隻柔情似水的溫柔蝴蝶,溫柔之中,還有着許多的讓人憐惜和心疼的地方。
“我想和你一起飛回東坤世界,但我的身體之外有一個天行者給我施加的禁制,我知道你是因爲我纔在天網上滯留了六年,我使勁拍打身體外的禁制,我要拍碎所有包裹在外面的禁制與你相會!
“可是,那位天行者對我的保護禁制我卻沒法用雙手撞破,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在我的身後焦急地叫着‘凌峰師兄!凌峰師兄!’,一遍又一遍……
“我看到你燃燒着自己的靈力,朝着被透明禁制保護的我迅速追趕,我降落到哪裡,你便奮力追逐向何方!
“最後我跟着那位天外人給我排衍的回東坤世界的路,穿過第二層天網,落回了第一層天網之上,然後再又順着第一層天網被撞開的缺口回了東坤世界。
“而你卻滯留在天網之上,又再等了我一年多,最後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你的口中在叫着什麼,但我知道你一定在苦苦地叫喚着我,要我停下來把你帶回東坤世界。
“在那一刻,在我六年天外時光過去,在天網之上見到你並意識到你等了我六年的那一刻,我對你的歉疚和情義,其實便已經達到了最巔峰的層次。
“那種情,也許比一般的夫妻之情,還要深刻與厚重,因爲它的出發點是超然的,它的深沉是經過無數時光積澱的。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自己已經虧欠了你六年,我要將這些虧欠還給你,我要實現你的小心願,我要乖乖做你的男人,就像你想要的,一個普通人家中,善良純樸,唯你是從的男人。
“所以當這一次我來到魔界,突然遇到跟你有關的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成全我們之間這一段良緣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