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海神用手着徒兒迦葉的雕塑時,一位尚顯年輕的女神從宮內走了出來,當她看見海神兩眼流淚着,將手在迦葉的雕塑上時,她起先有些疑惑,隨後便朝宮內慌叫了起來。
“師尊,有個和粗獷雕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了,他正摸着你的雕塑哭泣,師尊——”女神迴轉頭,朝着宮內一聲一聲地喊着,她已經猜測到來人的不一般。
女神雖然朝着玄冰殿內大叫,但她不知道來人是誰,因爲他的師尊迦葉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是海神的徒弟。
隨着女神的呼喊,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撐着玄冰殿的大門走了出來。
這是凌峰在裸天時代中,看見的第一位所有頭髮全部變成雪白的老人,那種白,比星婆婆的頭髮還要白得純粹徹底!
這就是迦葉,出生時帶着天刀一起出世,發誓自己要與天刀一起,修煉成天地之間第一殺手的迦葉!
他的年紀比海神尚小萬餘歲,但海神的頭髮還是灰黑色的,他的頭髮卻已經全白,他的整個身影,看起來也比海神要蒼老一百倍!
“師尊……”迦葉撐着殿門,望着站在廣場上的海神輕呼出聲,他的面容比凌峰所以爲的要從容許多,甚至從他的臉上,都看不見那種通過冰雕表達出來的悔恨。
“迦葉呀……”海神一聲呼喊,走過寬闊而冰冷的冰雕廣場,雙手抱住了迦葉的脖子,將迦葉如小時候一般,捥入自己懷裡。
迦葉的身體開始在海神的擁抱中失去了某種支撐,他如雪人一般朝着地面,最後半身跪在地上,頭匍倒在師尊海神的腰際開始痛哭。
“師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迦葉痛哭着,三千年不與人傾訴的無盡悔恨與委屈,從他的雙眼中化作淚水肆意地流淌。
“我原本也以爲不會再來找你,但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所以纔來了……我實沒想到,你會將我們三師徒的雕塑刻在門外,更沒想到會刻着迦安死時的一幕,你起來吧,師尊已經原諒你了,所以師尊要把你刻在這裡的雕像換掉!”
海神說着,將跪倒的迦葉扶起,然後折回身去,開始拾起那一隻掉落到一邊的,迦安雕塑的手臂。
水界的法術開始在海神手中衍生,冰面融化,他將迦安的手拾起,十分仔細而小心翼翼地接到了迦安的臂肘上,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把迦安的塑像在海面上豎立了起來。
當他的手掌過迦安的衣袍,衣袍上代表血漬的溝壑逐漸地消失。當他的手掌過迦安的臉龐,迦安原本緊閉的雙眼開始打開,寧靜的臉龐上也開始綻放笑容!
接着他又將手掌落在迦葉雕塑的臉龐上,輕輕颳走迦葉雕塑上的淚珠,再在迦葉雕塑的手掌與臂膀間,凝出一把扛在肩上的冰雕大刀,然後他將跪在地上的雕塑扶起,擺正雕塑的姿勢,迦葉那種三千年前,舉着天刀說要成爲天地間第一刺客的威風便又重新浮上了臉頰!
最後海神又用水界之術擺弄起屬於自己的雕像,將頭髮與鬍鬚扒拉開,將瞪大的雙眼抹小,將憤怒的嘴脣往上翹起,擺弄出一副望着兩位徒兒玩耍而心情歡悅的景象。
逝者如斯,雖然三千年內盡是對迦安的思念,但他此刻更關心他的大徒弟迦葉,希望他的大徒弟能夠不要再像從前一般地悔恨自傷、導致小小年紀就愁白了頭髮……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這雕塑間還少了一個人,於是雙手朝着三個雕塑中間的冰面一擱,從冰面間立即一朵巨大水花,水花再又在他的手中衍化,變出一個全身赤露,被水花噴在空中的男童,正是他如今的小徒弟——禺疆。
“師尊,這是……”迦葉悲痛與心喜交加着,悲是因爲對過往諸事的悔恨與委屈,喜是因爲三千前的悔恨,終於換來了師尊的原諒。
他望着新雕刻出來的雕塑朝海神問着,他居住在玄冰殿已經三千年,海神叫他不許再過問海界之事,他便謹遵師命再也沒有打聽過,所以並不清楚海神已經有了第三位徒弟。
“他就是那頭水銀龍去到孕育星澤後轉世的水神,他被我起名爲禺疆,如今已是我第三位徒弟,我到這裡來也是因爲他,他天生屬水,將來必成我水界最強者,但他心性頑劣難受控制,星神推測天地將有劫難,這劫難就落在他頭上。”海神說。
“哦!”迦葉點頭,再疑惑地問,“那師尊你要我怎麼做?”
海神道:“我們海界有四方水術,東、西、南三方皆算溫順而難生大禍,唯北方水術殺機極重容易禍及蒼生,當年因爲察知你帶天刀天生殺戻之氣適宜修煉北方水術,遂將此術授予了你。爲剋制禺疆之禍,我打算只傳他其餘三方水術,這北方水術一定不能被他知曉,我來這裡便是給你提個醒,切莫因任何因緣,而將這北方水術泄露出去!”
原來這就是海神控制禺疆之惑的計劃,他只會傳給禺疆三方水術,第四方水術他不會傳給禺疆,而只要禺疆四方水術學不全,就沒辦法毀滅整個天地,但他知道禺疆與水有緣,即便他不教,也很有可能會因緣份而來到迦葉這裡習得北方水術,所以他纔會來到天界告誡迦葉。
迦葉聽着師父的交待眉頭微皺:“師尊,水銀龍與我水族有緣,按道理所有法術恐怕都瞞不了他,要不然,我將這法術從自己體內全部清除,您看如何?”
海神搖了搖頭:“不行,這法術與你心性契合,你得到這法術之後不僅很快就學會了,還有所創新與發揚,若將其清除實爲我水界遺憾,我只需你保證,不將此術泄露出去就行!”
迦葉沉思片刻,眼中突然一亮:“師尊,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裡可以藏我水界法術,既可保我水界傳承,也能讓禺疆永遠都找不到!”
迦葉說罷,朝一旁靜侯的女神招呼一聲:“紫薇,我需帶我師尊海神去一個地方,你就在這殿中等我。”
原來在這裡跟隨迦葉的弟子叫紫薇神女,紫薇神女長着一對黑色的不發光眼睛,此時太陽尚未出世,天地間極爲黑暗,她長着一對這樣的眼睛,就像是瞎子一樣沒有生存能力,被迦葉遇到收留在了玄冰殿內。
雖是瞎子,但紫薇女神實則極爲聰明,平日裡迦葉會教紫薇女神一些普通技能,紫薇女神一學就會,猶其是水界之術,迦葉只教她膚淺功夫,她卻往往能舉一反三,很自然地就探尋到更深層次的玄奧,甚至在某些領悟上,還要超過迦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