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之中,因爲通天性格跳脫,許多大事都是兩位師兄決定。太清和玉清一唱一和下,已經闡述崑崙山以及諸位仙家的觀點。
仙家之爭,不在當下,而是着眼未來,以千秋萬世定天數興衰。
草木精怪如今勢不可擋,何必迎頭之上?以三清的想法,是暫避鋒芒,暗中窺伺對方破綻,然後施展雷霆一擊。
太濛面帶微笑,聽着三清的闡論。看了盤古夢境的概略後,他對草木精怪的威脅進一步拔高。或許後世之所以先天靈根所剩無幾,都是死在這一戰之中吧?既然如此,這一戰斷不是千百年間就可以了結。而且拖得越久,對夢界也越有利,至少太濛可以從中窺見自己的機遇。
翡翠夢境中,仙神一開始遭遇挫折,最大的緣由之一就是彼此之間難以聯絡。畢竟翡翠夢境中沒有夢界,仙神無法零距離聯絡,自然容易被對方逐一擊破。但現在不同,有夢界進行聯繫,仙神一方勝算極大。那麼,太濛就要把自己的利益擴大化,在這一元會奠定夢界的真正根基。
同樣想法的人還有帝俊。他也打算趁着巫門收縮勢力的空檔,爭取爲自己的基業打下基石,在赤明道紀爭奪天地霸主之位。
后土等四位祖巫望着在場衆人,明白這些人無意在此刻迎戰,最終后土嘆息道:“既然是諸位的意思,我巫門便同意了。”
祖巫殿中,諸位祖巫大吵一架,可面對三清等人的態度,若巫門不同意的話,恐怕也難以得到對方的支援,需要獨自面對浩劫了吧?
“但我們不能一直躲避。未免士氣衰竭,需要每隔一段時間進行一次征伐,促進巫門子弟的進取。”
“這是自然。真躲避十萬年,我也受不了。”太濛笑道:“縱然巫門不提,我也倡議大家每千年牽頭一次,清理一下草木樹精,免得對方氣焰囂張。至於最終大戰,不着急。”
而且,想要真正了卻劫數,不單單是殺人就夠了。太濛目光看向一旁的女媧和后土。
洪荒大地生態中缺失一個重要環節,因此才間接形成這一場變故。雖然羲和開啓劫數,但如果想要終結劫數,就需要某位大能出面主持,填補大地上的這一環缺失。
龍漢年間,龍鳳三族縱橫天地,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各種神獸層出不窮。他們不通元神大道,以鍛鍊肉身爲主。導致他們死後,精魄衰於天地,可肉身卻不會在一時三刻腐爛。
一尊天仙級別的神獸屍骸,至少需要幾萬年的風吹日曬纔會慢慢化去,而且還會保留完整的骨骼。金仙號稱不朽,肉身能保持成百上千個元會。至於大羅金仙,更是肉身不朽,萬劫不滅。
有段時間,龍漢年間處處可見白骨屍骸,簡直猶如森羅地獄。這也間接促使魔道大興,衆多魔修隨便撿屍練功,製作傀儡。而有鑑於此,龍鳳三族將本族重要人物的屍骸進行保存,封入墓地防止有心人利用。
可如此一來,封入墓地保護的屍體越來越多。生前吞吐天地靈氣壯大自身,死後也不把元氣迴歸天地,導致天地元氣一日日削減,最終便有所謂的浩劫。
龍漢初劫看似了結龍鳳三族、仙魔兩脈之間的因果,可那些屍體卻沒有迴歸大地。如今草木一脈攜衆多傀儡引發劫數,想要消弭劫數的關鍵。不在於殺死多少樹祖,而在於將神獸傀儡全部打散爲元氣,甚至爲天地補全缺失的一環。
“以往都是魔道扮演‘分解者’的角色,收集屍骸進行練功,返還元氣於天地。這也是魔道之所以盛行一時的緣故。但現在魔道凋零,洪荒如果想要進一步完善,就需要有人填補這一環。就不知道,這一環是女媧還是后土能彌補了。”
返元氣歸於天地,造萬靈以增生機。
這便是赤明道紀第一元會的主題,誰能完成這件事,未來便可入主大地,成就無上業位,對證道大有幫助。
……
得巫門承諾後,各方繼續展開行動。
三清返還崑崙三清宮,通天直接問:“聽兩位師兄方纔言語,對這一場大劫到底有什麼想法?我三清一向以證道爲主,可我看帝俊等人野心勃勃,就連太濛那傢伙都另有心思。拖延下去,真得好嗎?”
“這場大劫不會現在就消除的。”元始無奈道:“這一元會剛剛過去一萬年,如果我們現在消弭這一個劫數。等元會之末,說不定還有新的劫數。倒不如將一切把控在我們可控制之內。大兄,你說呢?”
太上道人沉默了下,望着冷清的崑崙宮,沉聲道:“若真到最後還不能了結劫數,我等便引發洪荒浩劫,金仙之下一個不留!”
元始臉色劇變,通天忍不住撫摸佩劍,也露出驚容。
如此一來,草木精怪的威脅自然消弭。就連巫門以及帝俊還沒崛起的妖族,也統統沒了根基。
元始愕然:“居然這麼慘烈?如此一來,洪荒生機俱滅,如何增添生機?”
“不是慘烈,而是定數。此乃赤明道紀的第一元會劫,要將上一道紀的因果全部清掃乾淨。那些龍鳳神獸的屍骸,必須全部歸入大地,成爲大地的養料。相較於生靈繁衍,這一點才更重要。如果巫門和帝俊等做不到,我們只能引動天火焚燒洪荒,將所有屍骸化盡,爲天地反補元氣。”
太上這一說,兩位師弟彷彿聯動般,感應到天數演化。
沒錯,在這一元會必須將龍漢年間的屍骸全部化盡,以充沛的元氣充填洪荒。只有這樣,才能讓赤明道紀擁有不遜色龍漢道紀的充沛先天靈氣。不然的話,這個道紀的靈氣慢慢衰退,不出五千元會,就會徹底成爲後天靈氣。
元始若有所思:“我等三清乃盤古正宗,理應維護天地。既然天數演化,需要我等出手恢復洪荒元氣,清掃那些‘垃圾’,那麼便一切聽從大兄吩咐,主導這一場大劫——”
“不,我們不是主劫者。這一劫應該屬於女媧——”太上話語一頓,隱隱約約明悟天機,神情古怪起來:“原來如此,后土也有機會。”
一元會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洪荒天道運行,每一元會有一場劫數,會考驗在這一元會得道成仙的天仙神真。若能順利渡劫,或在下一元會繼續修行,或直接突破爲金仙。一般來說,十二萬年足以讓一位普通的天仙順利晉升。太濛那種存在,完全是特例中的特例。自己不能修行不說,太古年間還分裂魔道化身成爲“四大魔君之一”。若非人蔘果續命,恐怕早就壽元耗盡了。
龍漢道紀中,每一元會都會爆發一場神獸大戰。以此順應天數,優勝劣汰。而所謂的勝利者,便是這一元會的劫主。
羲和察覺女媧有這個資格,纔要提前剷除女媧出局。而杏祖察覺后土有這個資格,也打算對她出手。
太上本意是相助女媧,可瞧見后土也有資格後,不由陷入遲疑。
就連太濛發現兩位候選後,也陷入沉思,只能前往兩處地界打探她們的意圖。
……
鳳棲山,女媧正在後山進行自己的研究。
太濛過去後,便看到女媧自己坐在一羣盆盆罐罐中央。
“女媧,你這是做什麼。”
“研究大地本質。”女媧擺弄泥盆,裡面有一團滾動的大地元氣。
在太濛眼中,黃濛濛的元氣裡能依稀看到一條條微小的活動體。他忍不住脫口:“微生物?”
女媧看了太濛一眼,埋頭撥弄土壤中那些微小的粒子:“嚴格來說,這些粒子並不具備真正的生命思維,沒有完整的靈魂,甚至無法自主活動。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物,只能說是大地的附屬產物。洪荒生態鏈中,就是依託這些大地粒子來分解生物的屍體。但天仙以上的屍骸,這些大地粒子就很難消化了。畢竟我輩修行,就是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既修成水火不侵的萬劫不滅之體,這區區大地之力也難以分解我們的身體。”
女神嘆氣道:“正因爲大地無法消化那些屍體,才讓草木精怪得到那麼多傀儡。”
太濛仔細觀察,的確,這些扮演分解者角色的大地粒子和後世的微生物還有不同。在地球,微生物的誕生比人類等高等生物要早。
但是在這個神話時代,微生物是什麼?盤古道化神聖,祖炁演化道炁,這是從高端到低端的演變。最古老的先天神聖在盤古道化的那一刻就已經存在,遠比大地祖炁中衍生的大地粒子要古早。
“那你的打算是,升級一下這些‘大地粒子’,讓其可以分解天仙屍骸?”
女神搖頭皺眉:“我雖然可以在大地中佈置劇毒溶解天仙乃至金仙的骸骨。但這樣一來,未免太兇殘了。”
你還怕兇殘?
太濛撇撇嘴:“那你的想法是?”
“我打算在大地中創造一個新生命。由這種新生命分解吞噬屍體,從而反哺大地。”
“那這跟下毒也沒區別吧?而且跟大地粒子又有什麼不同?”
“所以纔在思考,到底是創造有意識有智慧的生命體,而是在大地體系中添加一條法則。”女媧很快又陷入沉思,思考自己如何爲大地補上這一環缺陷。至於太濛,如今劇組正在休息階段。她嫌棄的揮揮手,直接把太濛攆走,繼續自己的生物實驗。
被女媧攆出來,太濛轉而前往後土王城。
后土剛剛和幾位祖巫扯皮,正在宮殿中喝茶。見太濛到來,直接引入大殿:“陛下找我,所爲何事?莫非打算這就隨我去祖巫殿?”
“免了,等我對大巫印的瞭解更進一步再說。我可不想現在過去討打。”
“有我在,斷然不會讓他們欺負你。”
“不忙不忙,這次來找你,是爲詢問一件事。”太濛拿出一個泥盆,正是從女媧那邊順出來的東西。他指着大地元氣中飄蕩的粒子光點問:“你可知這些大地粒子?”
后土定眼瞧了一會兒,笑道:“夢君陛下所謂的‘大地粒子’,是指大地祖炁中的歸息之力吧?”
對大地力量的理解,后土顯然和女媧不同。
“大地分陰陽,有生息之力。大地生育萬物,而萬物又歸息於大地,如此之間構成輪迴循環,生生不息。”
這是后土的理解。在她的認知中,太濛所指的大地粒子是象徵“大地死亡”的力量。
“那你對草木之劫如何看?”
“草木之劫說到底便是大地之力不協調。龍漢三族擾亂秩序,衆多屍骸無法迴歸天地,才讓草木一脈有機可趁。不然,那些不會行動的樹精也難以串聯起來,對我等的統治造成威脅。”
“那如何破解?”
后土一怔,沉吟道:“大地祖炁自有協調能力,只需靜候祖炁演化,歸息之力便可分解屍骸,達成循環的目的。”
所以,后土你不打算主動出擊嗎?
太濛擰着眉頭,聽了二人的論述,心中漸漸有了定論。
但后土旋即又道:“不過目前大地之力失衡,難以分解金仙骸骨。我既然執掌大地權柄,便責無旁貸,理應出面清理草木樹精,將元氣散入天地。所以我打算對草木一脈宣戰,然而陛下和諸位同道卻不肯此刻出力。”
對此,后土很無奈。雖然自己有維護大地的決心,但其他人不配合啊。
“眼下不是出力的時候。”太濛搖頭婉拒:“你我目前連砍伐先天祖木的真身都做不到。”
“沒有兵器,那就煉製神兵。”后土順勢道:“陛下能投影天下神兵,開天斧不在話下。如今只有你我在場,大可直言,假如我求購一柄開天斧,需要何等代價?”
女神性情爽直,比女媧更加直白,而且戰意也更濃烈。后土豪情不遜男兒,一時間奪人聲勢,讓太濛心神猶疑。
女媧那種爲大自然創造“分解者”的想法很不錯,是長久之策,可解除後顧之憂。但后土快刀斬亂麻,在這一元會搶先解決矛盾,倒也可以……
兩位女神,一個懷柔,一個剛直,倒讓太濛無法在第一時間分出高下。
后土見太濛遲疑,誤以爲他在思索價格,再度重申:“如果陛下認爲我一個人付不起,還有整個巫族。相信我,開天斧的價值,哪怕是贗品,大家也會傾全族之力給陛下補償。”
“開天斧已經標價在夢界的遊戲區。只接受遊戲積分交換,其他代價一概不考慮。”
“只接受那個殺戮值的兌換?”后土抿着脣:“三件極品靈寶如何?”
太濛搖頭。
“好,那就如陛下之意。回頭我親自入夢界參與遊戲。只希望陛下不要在遊戲中刁難。開天斧,我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