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娘做夢都沒想到,皇家御膳,會是這樣……
臨海子的沙灘上,哪怕春寒不淺,可一排排烤爐支起,一箱箱用冰裝載來的……海味堆起。
一股股鮮香四溢,惹得人口中不斷泛起唾液……
蔥烤海蔘、鐵板大魷魚、烤扇貝、烤生蠔、烤大蝦、烤蜆子、烤海魚……
至於雞、兔、羊、牛、驢、鹿、土豆、青椒、玉米等等,更是不計其數。
而從東北進貢來的飛龍,也已經與長白山參一道燉起,飛龍湯乃人間珍品!
輕鬆、快意、自在……
甚至貴爲人間至尊的天子,此刻都親自抄着一大把烤魷魚和烤鹿肉,在烤爐邊站着,認真的翻烤着,還不時灑着孜然香料……
“這就是最讓我們親近、愛戴的父皇,我們兄弟們早就認定,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父皇的高度,做不到那等豐功偉績。不僅是功業上,連生活上都是。爺永遠不會忘記,五歲那年有一回高燒不退,是父皇親自抱着我抱了一宿,我燒的難受之極時,父皇爲我心疼垂淚。”
亭軒一隅,見楚娘怔怔的望着賈薔燒烤的方向,李鋈輕聲笑着說道。
看向賈薔的目光中,滿是敬佩和濡慕。
在他眼裡,賈薔不僅是人家至聖,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更是一個疼愛他們兄弟們的好父親。
楚娘小聲道:“皇上最是仁德,是三千年一降的聖人,當然也是最好的父親……小胖,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是皇子……可我只是個賣烤肉的粗鄙丫頭……”
李鋈連連搖頭道:“甚麼皇子王爺的,你瞧我父皇,又在做甚麼?我瞧得出來,父皇是喜歡你的,你放心就是。爺在功業上學不得父皇,可在做人過日子方面,卻能學得。父皇喜歡誰,就從不在意出身高低。過日子是一輩子的事,喜歡最重要。”
楚娘聞言紅了臉,不過還是擔憂道:“你娘……貴妃娘娘不喜歡我。”
這一點,任誰都看得出。
李鋈卻嘿嘿笑道:“放心,有父皇在,這些都是小事。再者,是爺和你過一輩子,我喜歡你就是了!”
楚娘聞言,抿了抿嘴,白他一眼,心中卻如蜜一般。
不過目光轉了一圈後,再看看自己有些粗糙的手,不由苦笑道:“如今我愈發不知道,你看上我哪裡了。莫說皇后娘娘,連你娘看着都和我差不多一般大,這真是……”
讓人不安吶。
……
“去,給你母后送去。”
隨手將烤好的美味交給一小皇子,待他奉着托盤歡喜離去後,賈薔接過寶釵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看她一眼笑道:“還看不開?”
寶釵面色淡淡道:“如何看得開?我連多一眼都不想看!”
賈薔哈哈笑道:“不想看就對了!朕與你說個笑話:一日,一位高門公子在家操辦詩會,請了京中諸多才子才女們登門做客。其妹與其母言:母親,你猜哪個是哥哥的意中人?其母指出一人道:必是她。其妹大驚,問其緣由。其母答曰:我看她第一眼,便打心底裡厭煩!
婆媳是冤家,看開些,你兒子喜歡就好,你摻和甚麼?皇兒長大後,你心思得重新放回朕身上,不然的話……”
寶釵聞言又好笑又好氣,嗔道:“不然如何?”
賈薔冷笑一聲,道:“當朕今天的烤生蠔是白吃的?”
寶釵俏臉大紅,左右看了看,悄悄狠瞪一眼後離去……
賈薔嗤笑了聲,見李鑾和林安之近前來,也未搭理,隨手重新烤起生蠔來。
林安之賠笑上前,道:“皇上,讓臣來辦罷。臣最善烤這些……”
賈薔呵呵了聲,倒也沒拒絕,隨手交給林安之後,李鑾從一旁搬過楠木椅子,虛扶着賈薔落座。
周圍皇子漸漸圍促過來……
賈薔展平衣襬前襟後,看着一衆皇子道:“古人說,男人這一生,想做出一番成就來,就要先修身,後齊家,之後治國,最後平天下。朕,深以爲然。世人也多知此,但絕大多數卻做不到。個人的修養當然很重要,這個自不必多說。
可齊家,卻難。蓋因好些人都認爲,家並不重要。大丈夫嘛,當四海爲家。
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傳說,至今被奉爲美談。
官員們、公人們也多標榜他們自己舍小家,爲大家……
朕卻以爲,大不可必。
不是說這樣的覺悟不高,而是覺得,在還有其他法子的時候,何必去犧牲小家?
家庭,不是牽絆,不是累贅,是我們最後的退路,是在這個殘酷血腥冰冷的世界裡,最溫暖的港灣。
前提是,男人要擔起身上的責任,搭建完善一個和美溫暖的家。
不要小瞧這一點,世上九成九的男人,其實都做不到這一點。
朕,冒天下之大不韙,准許諸皇子自主擇親,其中或許也有些其他的計量,但更重要的,是想諸皇兒將自己的幸福,把握在自己手裡。
朕是真希望,你們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有選擇權,擇一賢妻,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過好這一生。”
衆人動容,長樂公主李晴嵐道:“父皇,所以您看到小八領了楚娘來,才這般高興嗎?”
賈薔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八子和楚娘身上,呵呵笑道:“今日軍機處的人欠李鋈和楚娘一個人情,不然朕不會這般撂開手……你們瞧,好的家庭帶來的益處,得多大。”
諸皇子們放聲大笑起來,多在打趣李鋈。
“皇上,這麼些皇子大婚……這親事怎麼辦?半個月一場都要從年頭辦到年尾。”
林安之在一片煙火氣後,笑嘻嘻問道。
賈薔搖頭道:“你們自己辦就是,想熱熱鬧鬧操辦的,就熱熱鬧鬧的辦。想在京城辦的在京城辦,也可帶去外面辦。譬如去北地雪國,去草原,去大漠,去海邊……朕其實是建議你們帶着各自新婦,去看看這些的。雖然這些年你們母后她們費盡氣力,讓世間女子不再桎梏於方寸之地,婚後女子可以出來做工。但絕大多數閨閣女子,尤其是高門閨閣內的千金,還是如同籠中雀一樣,十多年來只能看見巴掌大小的地方。你們帶了出去,見見世間之宏偉遼闊,她們豈有不喜歡的?
不過最好不要驚擾官員,往來應酬忒煩人。成親嘛,自己高樂的事,弄那麼些繁瑣俗事就讓人厭煩了。且德林號遍佈宇內,去哪都便利。一應花銷嚼用,皆算朕的。”
諸皇子們愈發高興起來,連李鑾都有些嚮往,不過他遲疑的看向賈薔,以他的身份,便宜如此嗎?
賈薔見其眼神,心下了然,笑道:“太子也可如此。只是成親之後,你們就都長成大人了,也該忙碌各自本分之事了。”
皇十八子李鍇忽然大聲道:“父皇,兒臣出海立國後,會想念您和母后,想念母妃還有諸位兄長兄弟們的!”
此言一出,四周安靜了下來,唯有烤爐上的鹿肉滴下的油脂,炸出滋啦滋啦的響聲。
賈薔呵呵笑道:“這還不好辦?你們都是朕的兒子,朕又豈會厚此薄彼?也就再忙碌這幾年,之後便由太子監國,朕和你們母后、母妃和年歲小些的兄弟們,挨個去你們的封國住去。你們兄弟間就更簡單了,時常串個門還不容易?”
諸皇子們聞言喜出望外,雖也有對李鑾的嫉妒,可以他們的學識和智慧,也都明白,這樣的做法,已經了歷朝歷代天家中最溫和,也是最完美的解決法子了。
而且,賈薔的作爲,也真的溫暖了他們這些作兒子的心。
儘管大多時候,這個父皇比較毒舌……
“怎麼樣,最多還有半年光景,你們就要開始準備出征海外,建一番功業了。可有準備單獨成軍的沒有?”
賈薔吃了一個蒜蓉扇貝後,看着諸皇子們問道,目光在十八子李鍇身上頓了頓。
李鍇母族閆家,橫行一時的海匪四海王出身,對其助力無與倫比。
其他皇子們也都看了過來,李鍇也不怯懼,站的筆直道:“父皇,兒臣準備獨自成軍,先建立海師!”
不少皇子聞言,眼中難掩落寞。
想要開海,擁有一支強大的海師幾乎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
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如靖海侯府那樣的外家。
賈薔呵呵笑道:“好啊,有這個條件,可以這樣做。但,也不必都這樣做。因爲宋藩的建立,可確保好望角以東,再無一艘西夷戰艦。甚至,還可以輻射到以西的一大片海域。可以說,在相當長的時間裡,至少十年內,你們其實是用不到戰艦的。所以,短時期內獨自建一支海師,未必划算。運用民船商船,或許更高效些。
而在非洲大陸上的立國,顯然只是你們積蓄實力的一個立足點。那裡有各式各樣的資源,你們治理得當的話,很快就能積攢起一份龐大的財富。
有了這筆財富,又有大燕在背後,你們還怕組建不了自己的艦隊?
你們不要忘記,在西方,還有大片大片肥沃適宜的土地,等着你們呢。”
石磊拿着好大一隻烤魷魚吃的滿嘴油,但聽到這還是擡頭咧嘴笑道:“舅舅說的對!連葡里亞那夥子忘八,都圈了一個紅木國當藩國,聽說那紅木國比葡里亞大一百倍,上面有不知多少金子。葡里亞就是靠這些金子,被咱捶倒幾回,結果又發達起來。那個地方,咱大燕一定不能放過!!”
石磊臉上有駭人的傷疤,從眉心直到嘴角,再舉着一支大魷魚,看的周遭一些宮婢腿都有些發抖。
不過賈薔對這個外甥是真心疼愛,看着他笑道:“這些天賜之土,都將是你們馳騁的疆場。紅木國,耕地面積之廣,不亞於大燕。而且那裡比大燕、唐藩更有利的,是土地肥沃,水利極其強大,從不缺水。那裡,是一塊餓不死人的世界。還有同漢藩一樣豐富的鐵礦,雖不及宋藩,但也數不勝數的金礦。另外,那片大陸不僅有紅木國,還有更廣闊的天地,遠比宋藩所在的非洲大陸,更適宜生存。
大燕如今已經到了一個極致,西方的疆土,打下來其實不難,但本土是不準備再去拓展了。
管不過來,也沒必要。李鑾也要給他的兄長兄弟們,留下足夠廣闊的土地去立國。”
李鑾忙上前表態道:“諸皇兄手足們所佔,與大燕所佔,並無區別。”
賈薔呵呵笑道:“還是有區別的,他們佔了,就不再是大燕之臣了,而是兄弟之邦。你的這些兄弟手足們,將來都是與你平起平坐的。”
李鑾笑道:“合該如此。也唯有這般,兒臣等纔不辜負父皇的一片慈愛之心。兒臣也從父皇身上學到了許多,首要一點就是,家和家人,是最重要的。”
賈薔笑着站了起來,與諸皇子道:“你們都是朕的兒子,將來都能成爲一國之主的。好了……”
他正要揮手讓諸皇子滾蛋,莫要打擾他與一衆后妃們高樂,卻忽然聽見一道略顯激動的聲音傳來:“父皇,兒臣雖爲父皇之子,但常懷慚愧內疚之心,蓋因自知天資平庸,雖用盡全力,依舊文不成武不就,無法同兄長手足們那般爲父皇增添光彩,讓父皇驕傲自豪。
同手足骨肉們相比,兒臣幾無顏苟活於世。夜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極爲苦悶。
父皇,如兒臣這般粗蠢之人,當如何自處?
兒臣厚顏,乞求父皇教誨!”
語氣之悲苦沉重,令衆人大驚。
轉頭看去,見竟是七皇子李銘跪在那叩首傾訴!
因其爲性子最好的平兒所出,加之其本身性格溫和之極,在諸皇子中最爲靦腆良善,所以衆皇子素來親近他些,此刻見李銘如此失態,李鑾登時大駭,忙上前攙扶道:“七哥!快起來,吃多了酒,先去安歇了……”
李銘有些顫慄的避開李鑾,落淚不止道:“太子不必如此,我知你願意善待我,其餘皇兄手足們,也未曾小覷過我,是我自己不爭氣……”形容苦悶之極。
這般動靜,叫不遠處始終關注着這邊的后妃們都大驚,面色肅重起來。
平兒更是驚慌的想往這邊跑來,卻讓黛玉使人勸住。
賈薔面色也是訝然,上前兩步至七子身前,看着他詫異道:“老七,朕從未與你過多的壓力……”
“兒臣知道,是因爲兒臣愚魯,不堪造就。早在宮學進學時,每回師傅考校課業,兒臣總得中下……其實哪裡沾着中,不過爲了顧忌兒臣的體面,才未得下下。兒臣還知道,是父皇特意叮囑師傅們,不要給兒臣打下下之評……兒臣,兒臣……實不配爲父皇之子!”
李銘今日於大醉中,將心中苦痛傾瀉倒出,讓所有人都側目,有驚詫心疼,有關心,也有自覺同病相憐者……
賈薔擺手讓李鑾和其一側的李鐸將李銘攙扶起,道:“朕當年還在寧國時,隆安天子欲以朕爲刀,清掃景初舊臣,特意着朕襲爵。但襲爵是要考封的,宗人府校場上立有箭靶,必要十五中十二,方能襲武爵。你猜猜看,朕當初中幾箭?”
李銘面色一直大紅,這會兒應是在半醉半醒間,還知道恭敬答話,道:“父皇人間至聖,自然是十五箭皆中。”
“錯了。”
賈薔呵呵笑道:“朕連射三輪,連個箭靶的毛都沒挨着!當時宗人府大宗正是義忠親王,因和賈家不對付,看到這一幕老牙差點沒笑掉!”
“啊?!”
李銘懵了,諸皇子們也無不咧嘴,大都不信。
李鑠嚷嚷叫道:“父皇,兒臣等又不是不知,父皇幾回回挽天傾於危難,陣斬可汗的絕世功績都能立,怎麼可能一箭不中?”
賈薔呵了聲,側目看他道:“如何不可能?陣斬衛拉特博彥汗,用的是火器!至於弓箭……便是現在,十五箭能中五箭就不錯了。你懂個屁!”
諸皇子轟然大笑,李鑠也哈哈直樂。
賈薔再看李銘,溫聲道:“你怎會不配是朕的皇兒?朕與你們母后、母妃們說過無數回,朕這一生最大的功業,就是娶了她們爲妻,並生了你們這些皇兒。朕,以她們爲榮,因爲她們爲了朕,克服了生而爲人必有的貪、癡、嫉!朕知道這是多麼的難,所以才愈發的偉大!
朕,也以你們爲榮,因爲你們身爲朕的皇子,勢必比世上絕大多數人揹負上巨大的壓力。做的好是應該的,誰讓你們是聖人之子?可做的稍顯一般,就會被詬病子不類父。
對於有上進心,有自尊心的人而言,這是莫大的痛苦和負擔。
但是越是感到深沉的痛苦和傷害,不就越說明,你是頗知上進的好孩子麼?
人之天資,生而不同。
文不成武不就那又如何?就朕所知,老七你的畫畫的極好,這難道不是天賦?”
李銘慚愧道:“都是上不得檯面之巧技……”
“胡說!”
賈薔笑罵道:“你是坐擁寶山不自知!老七,朕給你一個建議,多拜些丹青大家爲師,好好鑽研你的丹青之術,大有可爲。將來你的手足兄弟們,未必有你的名聲高。”
別說李銘,其他皇子也都無不面色怪異,甚至連石磊都抓了抓腦袋,道:“舅舅,皇子們將來都是要做國王的,學那勞什骨子做甚?我都聽說過,學畫畫的皇帝都不是好東西……”
賈薔搖頭道:“換做宋末,遇到個這樣的天子,當然只能淪落悲慘下場。可老七卻有資格,也有條件做他喜歡做的事。
有這麼些敢打敢拼的兄弟手足們在,足以保證他的疆土周遭不會出現強敵。
而丹青書畫可傳千古,千百年後,吳道子不比史上那麼些默默無聞的帝王更有名?
再者還有朕和小十六看顧着,待將來皇孫降世,說不得就是好拼殺的。
總之,如今你們的選擇權極大,足以過好這一生。
不必因爲些許遺憾而感到不安,只要認真的去過活,朕都會以你們爲榮。
因爲,朕不止是天子,更是你們的父親。”
五皇子李鈞看着李銘沉聲道:“父皇說的極是,老七,你何必擔憂這些?都是自家親骨肉,有甚麼事早先就該說出來。原就不是每個兄弟都能征善戰,不止你一個,老十一還有十四、十九他們,不都如此?沒甚麼大不了的。
他們就比你聰明,早早尋了大哥說開。大哥也思量許久,已經決定建一支聯合陸軍,從宋藩往北,沿着海岸線橫掃過去。也不必拘泥初步封國的大小,只要是好地方,就順次安排下去,諸兄弟們先積累起一些家底兒再說。
平日裡你只是一個人悶着,我尋你問過你也沒說。”
李銘面紅耳赤道:“是我的不是,不願與哥哥們添惱……再者,便是打了下來,我也無治政之能……”
“你……”
李鈞聽了火大,就要訓斥,被李錚攔下。
李錚笑呵呵道:“無治政之能怕甚麼?咱們這些弟兄裡,有幾人會治政?自己不會,請人來治就是。七弟的妻族好似是大學士萬家?萬良門生故舊遍佈朝野,你還擔心無人治政?說到這,還得再稱頌稱頌咱們父皇。父皇真真是世間第一英明聖君,咱們這般分封,最不怕的,就是國內出現權臣。封國相鄰,誰敢當權臣,那纔是自尋死路!”
李鋈也笑着湊趣道:“七哥,你就讓哥哥們替你尋一處礦藏豐富的地兒立國,然後賺錢的事交給弟弟就是,你就一隻手畫畫兒,一隻手數銀子就是。當然,提前說清楚,親兄弟明算賬,當弟弟的也要賺些零花錢,給你弟妹買胭脂……”
“咦~~~”
衆兄弟們先起鬨取笑,隨後又鬨堂大笑。
李銘這會兒似乎酒也醒了,但並未因此而羞愧忸怩,只是有些汗顏道:“怎好坐視兄弟們費力?其實若非留在京城會被玉碟除名,後世子孫也會生恨,我最想做的,就是在皇子所裡作畫……”
留在京裡,這下,沒人敢再附和了,這是一條紅線……
賈薔忽地一揮手,阻止了李鑾想要開口,重親情也不可意氣用事,底線不能破。
他與身邊小四十九道:“去請你們母后和諸母妃來。”
又與諸皇子喝道:“將篝火點起來,想吃甚麼自己動手!一個個站在那裡幹愣着做甚麼?”
諸皇子們大笑着四散開來,拿木柴的拿木柴,烤美味的烤美味。
唯有李銘,垂着眼簾站在那,頗爲不安,聽到腳步聲靠近,擡頭見竟是賈薔過來,勉強堆笑道:“父皇,兒臣讓您失望了。”
但賈薔卻拍了拍這位性子內斂的兒子的肩膀,溫聲道:“你能將心裡話說與朕聽,朕很高興。先不急,等你母后她們過來再說。今晚多吃些,你瘦了不少。且安心,有朕在。”
李銘聞言,鼻子猛的一酸,趕緊低下頭去,卻也阻擋不得滿眶熱淚流下。
周圍皇子們見此,再看看賈薔清瘦的身形,紛紛安靜了下來。
此刻,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他們的父皇,能夠真的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他們才能真正託庇其羽翼之下,生生世世的幸福下去……
而站在一邊的楚娘看到這一幕幕早已傻了眼兒,莫說高門,便是尋常農戶人家裡,父親都是極威嚴的存在,對兒子打罵都是日常小事。
何曾見過如此溺愛兒子的父親?
更何況還是天子!
怪道,都言皇上是普天之下第一奇偉男子。
當其皇子,當真是天下第一幸事!
今日所見,楚娘大受震撼,又漸感安心。
嫁入這樣的人家,應該會很幸福……
不過看到漸行漸近的一衆瞧起來年輕的出奇,豔絕人寰的婆婆們,她又覺得壓力撲面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