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恩候敲打邢夫人
見着賈赦看着那勸話的婦人,賈母見了,只又對着賈赦說道:“你兄弟媳婦說的是正理,你身邊的人倘若肯勸上個一分半點,也沒有今日這事了。”
賈赦忙諾諾應了,只是又忍不住說道:“母親要發落他們,兒子本不該說話,只是今日這事到底是兒子的不是,好歹他們平素服侍的還算上心。”
聽着賈赦這麼說話,那坐在一旁拭淚的美婦人慌忙起身攙住賈母,只強笑着說道:“老爺說的也在理,老爺身邊的人都是幾輩子的體面人,素來也是知冷熱,老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呀,就饒了他們這一回,省的我們老爺心裡不自在。”
這一番話說出來,倒叫賈母緩了神色,只是仍舊帶着幾分生氣道:“罷了,罷了,橫豎你們都成家立業了,我也管教不得了。這回便罷了,若教我再聽着你胡鬧,我可不管什麼體面金貴的,一同開發了也就清淨了。”
說着,又漸緩了怒氣,對着那美婦人說道:“你倒是個三從四德的,只是也別賢惠太過了,慣着他胡來,到底該勸的時候也要多勸勸。”
賈赦心知賈母面上是說邢氏,實際上卻是在敲打自個,難免心中平添幾分慚愧。
話兒才說罷了,外頭丫頭忙不迭的打了簾子進來道:“寶玉醒了,正哭着呢。”老太太一聽,忙又帶着人慌里慌張的出去了。
見着滿屋子的人都散了大半,賈赦方纔放下心來,正欲躺下來休息,忽然想起一事,只朝着邢夫人問道:“璉兒呢,怎麼不見他過來,可是還在學裡。”
邢夫人聞言,神色便是一變,只勉強笑着道:“瞅瞅時辰也該下學,要不我使喚人去看一回。”
賈赦聽了,只說道:“這倒不必了,只是近日裡越發冷了,你教二門上的人送件厚衣裳過去,仔細叫他別經了風去。”
邢夫人忙應下了,只是又笑道:“老爺放心,璉哥兒身邊的丫頭都是仔細人,必出不了什麼岔子。”
賈赦聽了,只皮笑肉不笑的牽了牽嘴角,忽然問道:“我怎麼聽說迎丫頭身邊很有幾個體面人,難不成也是仔細人。”
邢夫人臉一白,只赧然道:“二姑娘身邊的人大多是她生母留下來的,我也不好胡亂更改了去。”
賈赦聽着邢夫人這麼一說,心裡倒也覺得有理,他前世也讀了幾遍紅樓,紅雷夢熱播的時候,爲了哄女兒還特意仔細翻了翻書,拿裡面的十二釵做過優缺點分析,這賈迎春自然是重中之重,不爲別的,只爲那憋屈的性子,下人欺負到頭上來了,還是那懦弱的摸樣。
這裡頭固然是有迎春自個性情的原因,可也少不了這些奶媽子自以爲是,誰叫這賈府里長輩屋的貓兒狗兒都比一般人金貴些。若迎春的奶媽是迎春生母留下來的,這囂張跋扈的氣焰倒也有了個說頭。
想到此處,賈赦又是冷冷一笑,只看着邢夫人道:“我瞧着不像,幾個奴才倒比小姐還金貴了不成,只怕是你心頭想得和你口裡說的是兩回事,我還沒到眼花耳暈的時候,你心裡頭那些主意趁早給我收了去,否則,這家你也不用管了,自有人等着料理呢。”
邢夫人聽着賈赦這麼一說,猛然一驚,她雖是填房進府,但到底也把賈赦的性子摸了個清楚。別看着賈赦平日萬事不理的摸樣兒,可是那脾氣一上來,是要打要殺都由着性子來。
她本就是個小戶人家出身,雖說嫁妝還算豐厚,可到了這府裡,金山銀海也不算個事兒。雖說賈母眼下對她還算不錯,可她心裡也清楚,賈母可沒拿她當正經媳婦看待,旁的不說,誰家也沒有當着二媳婦說大媳婦的理兒。
如今若是連賈赦也丟開手去,那她在這府裡的處境,真真是可想而知了。
想到此處,邢夫人不免對那起子奴才又氣又怒,對迎春也平添幾分惱意,說來也可笑,邢夫人不覺自己有錯處,只覺得迎春一個大家小姐竟被奴才欺負的不敢吭聲不說,還帶累她要受賈赦的冷言冷語,是十足的不像話兒,果然是奴才生的奴才秧子,再怎麼也沒個主子摸樣。
敲打了邢夫人一番,賈赦倒是真真累了,用了丫鬟遞上來的藥,便閤眼睡去了。邢夫人見着賈赦用了藥睡下了,吩咐了屋裡的丫鬟小心侍候着,方自領人出去了。
邢夫人才進了正室,早有機靈的丫頭送了溫茶來,可邢夫人一肚子火氣,哪裡是這清茶溫水便能澆下去,只眉頭一挑,朝着丫鬟道:“把費婆子和王善保家的給我叫進來。”
丫鬟們瞅着邢夫人臉色不對,當下也不敢多言,只匆忙打簾子出去喚人了。
不多時,王善保家的和費婆子兩人便滿臉堆笑的進了屋來,見着邢夫人臉色不豫,忙止住了笑,只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太,這是怎麼了?”
邢夫人沒好氣道:“你們如今是越發得意了,人家奉承兩句便飛到天上落不下來了,我瞧着要哪天跌下來才能知道個好歹呢。”
費婆子並着王善保家的見邢夫人置氣,當下也不敢言語,只兩兩對望一眼,低下頭去。
邢夫人見了,也覺得無趣起來,只冷笑道:“你們素日在我跟前,說什麼能耐周到,今兒事兒都傳到老爺耳朵裡了,你們倒聾啞起來了,可真真兒是奇了。”
那費婆子見邢夫人把話說到了這分上,實在是躲不開了,只好上前道:“太太明鑑,這些閒言閒語的話兒,我們實在不清楚,太太也知道,這府裡的下人哪個不是幾輩子的體面,我們雖是太太身邊的人,卻是比不得他們一指甲,平素躲着還來不及,哪裡還敢招惹着。”
這費婆子原就是不安本分的人,如今見了邢夫人生氣,也不忘趁機上些眼藥,左右着她們是打外頭進來的,同着府裡的奴才嫌隙已久,巴不得邢夫人把這些人都趕出去,好換上她們的親戚故舊。
聽着費婆子這麼一說,邢夫人倒轉了怒氣,只笑道:“這些事情你們不說我心裡倒也估摸着,只是今兒老爺發了話,哥兒身邊也罷了,還知道些分寸,只是二姑娘那邊着實鬧的不像話了,老爺今日說起來,倒叫我沒臉兒,雖說不是打我肚子裡出來的,可我好歹擔了這個名兒,傳出去了,知道還罷,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存心苛待呢。”
王善保家的聽了,只忙上前笑道:“太太這話說的很是,原是瞧着他們都是府裡的老人兒,再怎麼也該敬上幾分,可如今着實鬧得不像話了,不說別的,若是教老太太知道了,未免要怪責在太太頭上,再則,我還有個話兒盤算着,也不知該說不該說?”
邢夫人素日便視這王善保家的爲心腹,如今聽得她心有謀劃,倒也正合了心意,只端了茶盞道:“你且說來聽聽。”
那王善保家的忙笑說道:“且不說老太太是最疼孫女的,便是二姑娘不養在老太太身邊,太太看在老爺的面上,也該多疼二姑娘幾分,旁的不說,二姑娘年紀小,又是個庶出的,太太若看顧一二,老爺老太太見了,便是面上不說,心裡必然喜歡。”
聽王善保這麼一說,邢夫人先是點頭,而後聽到看顧一二這四個字時,臉色卻是一變,只低頭抿了口茶,淡淡道:“這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罷,只是二姑娘身邊的有些人是留不得了,你們斟酌着發落了罷。”
王善保見着邢夫人臉色一變,知道她是心疼銀子了,當下也不好再說,只同費婆子應下了。
卻說這頭賈赦睡了一覺起來,倒覺得身子活泛了些,他本是個喜動不喜靜的,如何躺的住,再者,他心裡着實憂慮難安,一思及日後,便覺得抄家流放的結局前頭懸着。
他已是死過一回的人,再怎麼好運也沒有連中兩次大獎的事兒,人都是怕死惜命,賈赦也不例外,比起常人他還要更怕死幾分。
旁的不說,就是還有穿越這回事,他可不能確定自己還能穿到公侯之家,穿成賈赦再怎麼不好,好歹錦衣玉食的享受是少不了。這麼想着,賈赦心裡越發憂慮起來,竟是再也躺不住了,坐起身來便要穿衣下牀。
屋裡的丫鬟見了,慌忙上前侍候着,那穿着石榴紅琵琶襖的丫鬟忙忙的過來笑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太醫可是吩咐了要老爺安心調養着,這番起來,若再經了風受了寒,老太太便是不罰,奴婢也沒臉留下來了。”言語之中雖帶着笑意,可這似嗔非嗔的語氣倒彷彿流露出幾分與衆不同的意味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生日,於是寂寞的在凌晨發文,我想說約好了失約的人很可惡啊~~~~~~~~~
ps:我決定白天睡一整天,在美夢中渡過生辰,距離變老又近了一歲了,我好想長生不老啊~~~~~~~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