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踐行酒
京兆府尹的效率倒是高,他們到了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已經緩緩升起了炊煙,遠遠傳來米粥的香味,兩大車的棉被褥子並衣衫,民夫們正在扎草棚子,並給災民暫住之用。
災民們在離家遙遠的千里之外終於找到了歸屬,頓感心酸,不少人心裡一鬆,“噗通”就倒在了地上,有的人遠遠的就跪下給官老爺磕頭,滿臉的淚水肆虐,七八尺高的強壯漢子哭的不能自抑。他們拖家帶口長途跋涉,路上不知餓死累倒多少老人婦女孩子,被匆匆埋在路邊,成了離鄉背井的孤魂。剩下的人吃草根,啃樹皮,沿路乞討,僅憑的是一個信念,如今終於得救了,如何不激動高興!
宋兼報完信之後,向官府要了匹快馬立刻往回趕,待看見皇上無恙才放下心來,覆命之後便恭敬跟韓成子一起站在皇上身後。
京兆府尹劉賀一身青色官服,烏紗帽帶的整齊精神,遠遠便跑過來,來不及叫起給他磕頭的災民們,就趕緊跪下給蕭子虞行禮,口稱公子,行的卻是君臣之禮。他是京城的官,見識本就廣些,雖然沒見過皇上,御前侍衛宋兼和大總管韓成子是認識的,哪裡還猜不出來這位是誰。
蕭子虞微微點頭,道:“劉賀,你做的很好,起來罷。”他整個人的氣勢變得威嚴、高貴,雖還在難民羣裡,衣服染了髒污,給人的感覺卻是高不可攀。
孟恕心裡嘀咕,他們似乎遇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人。
“你們都餓壞了,趕緊去吃些東西吧。”林璧向衆人道。
災民們打眼看蕭子虞,見他笑着點頭了才相互攙扶着涌上,各自領了饅頭包子和着水來吃。粥還沒有煮好,仍需等着,饅頭包子是劉賀緊急在城裡買的,生怕趕不及。讓皇上不高興,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公子,您看這災民可怎麼安置?”劉賀小心問。過幾日人越來越多,都擠在城門口也不是辦法。
蕭子虞道:“去將這些災民登記在冊,編在京郊的縣裡,等過了冬再作其他打算,之後來京的災民亦如此。務必算清災民數目,把摺子上呈給朕。”
劉賀忙應是,“只是這災民數萬之衆,恐怕,恐怕不大好安置……”寒秋天氣,他卻流了滿臉的汗,鹹溼的汗水流到眼睛裡生疼,連抹都不敢,攏在袍袖裡的手指直打顫。
蕭子虞略一思索,“北方荒地多得是,他們有力氣有本事就去開,朝廷給糧食農具,不能的等明年遣回原籍。”
林璧緩緩道:“北方寒冷,又有韃靼、瓦刺連年侵擾,恐怕去的人不會多。”
“哼,韃靼。”蕭子虞冷笑。大齊疆土遼闊,偏偏京都西邊就有韃靼,離得極近,兩日時間就能攻來京都。
林璧擡眼,看見蕭子虞眼中冷芒一閃,瞭然一笑。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蕭子虞納罕,這死孩子終於不甩自己臉子了?
“子虞,我餓了,咱們回去吧。”林璧剛纔沒怎麼,現在心情一鬆,就覺得衣服髒得很,全身都在癢,恨不得馬上洗個澡。並不是他嫌棄那孩子髒污,而是自小被嬌養大,一身臭毛病,丁點不潔也受不得。
子虞?這位林公子竟是直呼聖上名諱?劉賀悚然,恨不得捂上耳朵,什麼也沒聽見。林家公子是皇上伴讀,叫名字也沒什麼,千萬不要多想,他使勁催眠自己。
蕭子虞點頭,知道他潔癖的毛病又犯了,“劉賀,這事朕交給你,辦砸了提頭來見。”言罷轉身走人。
“恭送公子。”劉賀伏跪在地,心裡想着這次算是福還是禍。
時辰還早,兩人回了林府,各自沐浴換了衣服在亭子裡置了桌酒席說話。
秋日蕭瑟,滿園只有菊花獨妍,小湖裡殘荷未清,配上北風捲地,倒也頗有雅意。
“今天這頓酒算是爲你踐行了。”蕭子虞拿起酒杯與他對碰,仰頭喝乾。
林璧吊兒郎當歪坐着,也喝盡杯裡酒液,“當了皇帝果然更不要臉了,明明是吃我家、喝我家的,還算給我踐行。”
蕭子虞提起筷子敲他頭,“臭小子,也就你敢這麼跟我甩臉子,好好說話不行麼。”
“不行。你又敲我頭!”林璧惱怒,舉手要敲回來,被蕭子虞握住手指。
“鬆開。”或許是喝了酒,林璧臉頰微熱,想抽回手去,奈何蕭子虞不放,他也只聲勢大,其實心裡何嘗不是期待蕭子虞握的更久些。
林璧的額發被風吹的毛茸茸的,剛洗了頭髮沒幹,就那麼隨意披在肩上,幾綹打着卷兒順着脖頸鑽進了衣領裡,配上他不羈的坐姿,倒像是個魏晉狂生。嫩白的臉已有了棱角,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青澀,粉粉的混着些魅惑,上挑的外眥帶着凌厲的弧度瞪他,蕭子虞只覺得心裡發緊,喉嚨乾渴,忍不住抓着酒壺咕咚咕咚灌下一整壺酒。
抓着自己的大掌燙人,林璧胸口麻癢直延伸到小腹,去了半身力氣,忍不住帶着期待看他。會不會,會不會他也……
“我記得,”蕭子虞握緊他手指,左邊嘴角挑起,帶起一個小小笑渦,像個邪狷的調戲姑娘的紈絝,“你小時候總喜歡被我牽着手,手掌肉肉的又細嫩,跟小姑娘似的,現在都粗了。”實際上哪裡粗了,林璧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因爲握筆和練武有厚厚的繭子,帶着絕對的力量,讓他愛不釋手。
林璧被氣笑了,手肘抵着桌子湊過臉去,“你那時候還喜歡親我呢,要不要再來一口?”他目光灼灼,緊緊鎖住蕭子虞,不想放過他半點情緒波動。
“有何不可?”蕭子虞鬆開他的手,轉而捏着林璧下巴緩緩靠近。
兩人眼睛膠着着,誰都不服輸,均從對方眸子裡清晰看見了自己。
氣氛,已悄然改變。
溼熱的呼吸撲在臉上,掀起狂熱的旋風,把林璧的理智吹得一點不剩,他忍不住閉上眼睛等待。
蕭子虞本來只是逗逗他,沒打算真親下去,現在卻不由自主,整個人着魔了般被眼前的人兒吸引,將脣險險印在他嘴角,呼吸間都是林璧身上清爽的味道,忍不住伸舌舔舔,唔,好甜。
林璧麻了半邊身子,只覺得蕭子虞的脣好軟,舌頭好滑,他全身的汗毛都在顫抖,忍不住就右側了臉去,直接把脣印在他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