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議大事書房見暗部
目送胤禛不滿的離去，康熙纔將目光調向剩下的兩個人。指着站在一邊的胤褆對黛玉道：“孛日帖赤那的是由胤褆協助你。人夠不夠？不夠的話老十二也可以從旁協助。”原本少了一個胤禛黛玉也覺得有些勉強，康熙自己願意使喚兒子黛玉當然樂得接受，點頭道：“謝皇阿瑪恩典。”康熙有些煩躁，揮揮手道：“行了行了，趕快去辦事兒。有什麼要朕幫忙的派人過來說一聲。這次一定要在回京之前將事情處理完。”原本只有蒙古這邊的問題還算得上是從容不迫，但是突然又出了這檔子事，接下來的必然結果就是國庫空虛，因此蒙古這邊就更加要小心了。朝廷現在可打不起仗了。
胤褆和黛玉退出松風萬壑殿，看了看對方都有些無奈。原本有胤禛在還好，現在黛玉畢竟是女眷，胤褆身爲兄長經常出入弟媳婦的住處還不知會被說成什麼樣呢。摸了摸鼻子，胤褆心中暗暗慶幸，幸好還有一個十二弟在，不然這日子怎麼過啊？
“大哥，以後還請多多擔待。”黛玉含笑道。胤褆笑道：“弟妹言重了，皇阿瑪既然讓我協助你，自然是聽你的吩咐辦。”黛玉淺笑搖頭道：“大哥身爲大清皇子，許多事還是要大哥出面纔是，黛玉能做的不過就是暗中出些力罷了。此事機密，還請大哥和十二弟回頭移駕四哥的書房。我已經命人整理好了資料。”胤褆點點頭，胤禛和胤祥都突然撤走，恪兒的婚事表面上就落到了他和十二阿哥胤裪以及和恪兒最親厚的四福晉身上，他們去胤禛的書房議事也勉強說得過去。
胤裪被胤褆拖到黛玉和胤禛暫住的院裡還有些暈乎乎的，突然接到皇阿瑪的旨意協助大哥和四嫂操辦十三妹的婚事也就罷了。剛接完聖旨就被皇阿瑪拎進去說話，可憐胤裪這輩子還沒有被皇阿瑪如此親切嚴肅的肯談過，頭暈腦脹的出來就看到大哥站在門口等着他了。一進了院門，莫蘭莫風立刻迎了上來，“奴婢給直郡王請安，給十二爺請安。福晉已經在等着兩位爺了。裡面請。”胤褆若有所思的看了莫蘭莫風一眼，對於這兩個經常跟在黛玉身邊的丫頭他也曾經注意過。畢竟胤褆武功不弱，自然看得出來這兩個女子同樣伸手不凡，當時只當是林如海怕自己女兒受什麼委屈才特意尋得會武功的女子做侍女，如今看來都是不簡單啊。點了點頭，胤褆淡淡道：“請兩位姑娘領路。”莫蘭道了聲不敢，領着兩人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裡，黛玉正忙得團團轉，暗部七主也全都到齊了，不過其中齊布琛馮紫英和衛若蘭都馬上要前往直隸了。聽到莫蘭的稟報，黛玉點頭道：“請大哥和十二弟進來。”胤褆和胤裪一進門就看到書房裡或坐或站的七個男女，雖然打扮都是不認識的，但是身爲翰林院侍讀學士的梅子靖他們卻都是認識的。胤褆挑眉道：“梅大人怎麼在這裡？”梅子靖笑容溫文道：“奉皇上之命協助四福晉的。”對這個答案胤褆不置可否，心中卻不以爲意。梅子靖一個翰林院的學士對眼下的事情能有什麼協助？黛玉合上手裡的卷宗，擡起頭來道：“齊布琛，紫英，若蘭，你們這就去吧。有什麼事立即快馬彙報。若是事急可以從權處置。”三人齊聲道：“屬下告退。”三人退了出去，黛玉這纔看向胤褆和胤裪，淺笑道：“大哥，十二弟，怠慢了。這些東西你們先看看，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子靖和慕蓮。”兩人跟前的桌子上立刻被送上了厚厚的一摞卷宗。胤褆挑了挑眉，沒說什麼拿起一本摺子就開始看了，倒是胤裪終於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震驚的看着黛玉道：“四嫂，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蘇麻拉姑二十來年的教導算是白費了。
黛玉有些無奈的含笑道：“十二弟怎麼了？皇阿瑪讓你過來應該也和你說了一些吧。怎麼這麼驚訝？”胤裪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皇阿瑪跟他說什麼了？皇阿瑪跟他說四嫂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一切聽四嫂吩咐。所以…有些認命的拿起跟前的摺子開始閱讀了。
漸漸地，兩人的神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胤褆還好，早先康熙已經和他提過一些了。胤裪就是完全的震驚震怒了。身爲皇子他註定是比一般的百姓知道的多一些，他知道在大清的北面有一個龐大的國家，也知道這個國家曾經還和邊境上打過仗。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到現在還野心不死的想要侵佔大清。黛玉給出的資料非常的齊全，其中包括沙俄的現狀，面積，人文，風俗歷史等等。等到胤褆放下手中摺子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日暮了，他臉上的神色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他從未想過，在他們這些兄弟正在勾心鬥角的爭權奪利的時候，竟然是這個溫婉的女子在默默關注着這個大清北方的大國，收集着他們的一切信息，可能是未來大清敵國的信息。這讓胤褆感到慚愧，他自認是康熙長子，除了太子胤礽以外最有資格繼承這個國家的人，但是他又真的爲這個國家做了什麼？胤裪素來溫和寧靜的神色也變得嚴肅，溫文爾雅的面容上透出一絲怒氣。
黛玉見兩人都放下了手裡的摺子便也停下了和其他人得低聲討論，問道：“大哥和十二弟有什麼看法？”
胤裪遲疑了一下，道：“四嫂，這些…都是真的麼？”自古以來，一山不容二虎，他們也從來都沒有認真的瞭解過，原來這片大陸上來有着一個和大清一樣強大甚至比大清更遼闊的國家存在。慕蓮面無表情的看了胤裪一眼，淡淡道：“回十二爺的話，事實上從康熙初年我國就有商人前往外邦各國，康熙三十九年我們前後一共派出了進三百名密探從各種渠道進入沙俄的每一個地方。這些消息都是他們這些年來歷盡辛苦探查傳遞回來的。”胤裪縮了縮脖子，瞭然的點頭。胤褆捏着手裡的摺子，道：“沙俄現在並不是重點，皇阿瑪現在最煩惱的應該是孛日帖赤那吧？”黛玉點頭道：“正是。憑着孛日帖赤那和現在沙皇彼得一世的關係，如果讓他成爲科爾沁親王，將會成爲我大清的心腹之患。”胤褆挑眉道：“既然皇阿瑪早就對孛日帖赤那起了防備之心，那麼現在應該也有個章程了吧？”黛玉笑道：“大哥果然厲害。這些日子，還請大哥和十二弟適時地與布日固德王子多接觸一下。”
“布日固德？”胤褆皺眉，對這個跟在嘎必雅圖身邊性格爽朗的王子有些印象，“皇阿瑪打算扶持布日固德麼？嘎必雅圖會同意麼？”
黛玉輕嘆一聲道：“兵不血刃，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置方法。畢竟黃河水患一起朝廷可能拿不出什麼錢來平亂了。何況，若是對科爾沁動手，只怕也要寒了蒙古其他王公們的心。”蒙八旗的騎兵的戰鬥力可是不容小視的。胤褆皺眉沉思片刻，點頭道：“本王知道了。”他倒是不怕打仗，也願意領兵征戰沙場，但是卻也同樣明白，黃河水患過後，朝廷肯定是拿不出什麼錢來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沒有銀錢八旗將士再勇猛也不能空着肚子打仗。胤裪也跟着點頭道：“四嫂放心吧。”黛玉想了想還是道：“這件事還請大哥和十二弟小心行事。特別是…八弟這兩年和孛日帖赤那走的很近。因此消息萬不可泄露。若是讓他提前得了消息咱們可就被動了。”兩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書房裡幾個人有討論了一陣細節方面的問題，胤褆和胤裪都不禁對黛玉刮目相看。這才明白皇阿瑪格外寵愛她果然是有原因的，看着黛玉遊刃有餘的處理着一堆堆就是在他們看來也繁瑣不堪的事務，分析起局勢也是條理分明往往是一語中的，完全不像是一個養在閨中的弱女子。事情討論的差不多了，胤裪看看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黛玉卻留了胤褆另有事情相商。朱赫等人也起身告辭各行其事去了。胤褆看着走在最後的朱赫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弟妹手下果然無一是庸才啊。”那個梅子靖平時在朝堂上看着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對朝廷局勢，朝中官員勢力分佈，王公大臣行事風格性情瞭如指掌。就連胤褆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沒有把柄落在他手裡。而慕蓮外面看起來只是個嬌豔柔婉的美麗女子，卻對民間各種消息侃侃而談，見識氣度也絕非尋常人能比。林珏沉穩持重，很少發表意見，但是隻要開口往往都是直指要害。而一下午完全沒有開口的朱赫則讓胤褆感到威脅和危險。那個女子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而這些人對黛玉顯然都十分的恭敬和欽服，能夠輕易掌握這些人就足以讓胤褆對黛玉高看幾分。
黛玉有些無奈的淺笑道：“大哥過獎了。這幾個平時閒散慣了，有什麼得罪大哥的地方還請恕罪。”
胤褆笑了笑，道：“四弟好福氣，我現在纔算看明白，皇阿瑪還是疼四弟的。”
提起胤禛，黛玉的眼神多了些暖意。淡淡搖頭道：“大哥錯了，無論是林家還是我，效忠的都是皇阿瑪。這些人，不會爲四哥做任何事。”
“哦？”胤褆有些驚訝，但也看得出來黛玉並不是在糊弄他。若是如此，他倒是要從新在評估他四弟一番了。從前身在局中他也沒注意，這幾個月突然閒了下來他才發現，老四雖然跟着太子，但是私底下絕對擁有一股自己的勢力，而且這股勢力還不弱。若是用來幫太子，說不定早就沒他們兄弟什麼事了。當然更有可能的是老四被太子爺猜忌了。在剛纔之前他一直以爲這股勢力應該源自西林覺羅家的支持，卻不想老四雖然去了黛玉，而且西林覺羅家還隱藏着外人難以想象的勢力，但是老四卻連半點也沒沾上。那麼…原來老四纔是他們兄弟裡最會隱藏的人。胤褆突然有些同情起和自己鬥了半輩子的太子殿下和正雄心勃勃的八弟了。皇阿瑪總算對自己還算不錯吧？胤褆默默的想着。
“大哥？”黛玉挑眉，看着明顯在神遊天外的胤褆。
胤褆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問道：“弟妹單獨留下我，還有什麼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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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點頭道：“確實有點小事。”
胤褆劍眉微挑，示意黛玉可以直說。黛玉嘆息一聲，一時間倒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了想才道：“大哥方便這話最近不要跟太子殿下爭鋒相對了。”胤褆嗤笑道：“這是皇阿瑪的意思？我如今還有什麼能和太子殿下爭得？”想到如今被幽禁在深宮裡的額娘，胤褆心裡不是沒有怨氣。同樣都是兒子，皇阿瑪的心未免也太偏了一些。黛玉搖搖頭道：“不是。是我的請求。孛日帖赤那的事情不了結，太子殿下不能再出事了。太子殿下…最近有些不對勁。”黛玉其實也有些拿不準將這事兒告訴胤褆是好還是壞，但是最近康熙勢必會對胤褆不同一些，一太子如今提防這個提防那個，疑神疑鬼的模樣，若是再被胤褆刺激幾句，早晚要出事。胤褆眯起眼睛，他可沒見太子殿下有什麼不對勁的，昨天還在他面前趾高氣昂的擺太子殿下的架子呢。黛玉看着胤褆，道：“大哥還不明白麼？所謂爭權奪利，掙的是什麼？不過是兩字，聖心而已。就是皇阿瑪的心思，皇阿瑪想要太子平平安安的，就算有人是什麼手段讓太子平安不了，成功了有如何？皇阿瑪會高興麼？大哥總該知道，若是當初惠母妃的設計若是成功了，太子會如何？大哥會如何？惠母妃又會如何？不過是爲人作嫁罷了。”
胤褆如何不明白？正是因爲明白所以更恨。想起最後一次見到額孃的時候額娘蒼老而憔悴的神色，還有額娘那傷心欲絕的話語，“胤褆，別爭了，都怪額娘不爭氣，讓你雖是長子卻又是庶子，平白低別人一頭。你皇阿瑪一心護着老二，咱們爭不過的。額娘只盼着你平平安安，只盼着有生之年你我母子還能有再見之日。”胤褆心中冷笑，他是恨太子，但是也沒必要賠上自己，恨太子的人多了去了。擡頭笑道：“好吧，額娘說要我謝你，就當給弟妹一個面子。不過本王和太子殿下爭鋒相對了這麼多年，若是突然對他和顏悅色，只怕太子殿下反倒以爲我有什麼陰謀呢。”黛玉笑道：“倒也無需大哥對太子殿下太過客氣。維持平常就好。”不知道怎麼的，黛玉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胤褆有些疑惑的看着黛玉道：“弟妹，這些話，你跟四弟說過麼？”黛玉搖頭，笑道：“四哥並不需要我說這些話。該懂得他都懂。”
胤褆摸着下巴笑道：“四弟果然是絕頂聰明之人啊。以前倒是看走眼了。”黛玉含笑不語。
此時，八貝勒暫住的院裡也是相談甚歡。胤禩把玩着手裡的酒杯，神態優雅而從容，對着孛日帖赤那舉杯道：“恭喜世子，馬上就要繼承科爾沁親王之位了。”孛日帖赤那舉杯回敬，笑道：“多謝八貝勒吉言。”其實最近幾日孛日帖赤那的心情都不太好，之前在京城就收到了一些消息說父王對布日固德十分喜愛，再次見到父王之後孛日帖赤那隱約覺得父王對自己這個弟弟可不單單是有些喜歡而已。看着父王偶爾看布日固德眼中的驕傲就像是十幾年前看自己的眼神。而且有好幾次布日固德和自己意見相左的時候，父王最後雖然大多會採納自己的意見，但是也不會完全忽略他的。孛日帖赤那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再被康熙扣在京城幾年，說不定科爾沁已經沒有自己說話的份了。
“不過……”胤禩頓了頓，道：“聽說嘎必雅圖王爺對布日固德王子也十分疼愛。據說似乎還親自向皇上請求，在世子繼承科爾沁之後，能夠另外在賜一個爵位給布日固德王子。皇阿瑪雖然沒有直接答應，卻也表示對布日固德王子十分欣賞。”
胤禩還是有些不理解自己的皇阿瑪，這些年他冷眼旁觀，皇阿瑪竟是完全沒有拉攏孛日帖赤那這個未來科爾沁親王的意思。畢竟像孛日帖赤那這樣的人，還是應該重加恩典恩威並施的讓他效忠自己纔是上策，皇阿瑪雖然指了公主嫁給孛日帖赤那，但是平時卻只能說是不溫不火，與一般的蒙古世子並無二致。想必孛日帖赤那心裡也是有些不滿的。他卻不知道，如果一匹狼早就知道他是要吃人的還拼命地喂他，那隻會讓自己在被他咬的時候傷得更慘。
孛日帖赤那微微皺眉，他早知道康熙對他有防備之心，但卻一直自信自己並無任何破綻。可是如今…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查一查是不是有什麼事被自己給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