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重相聚 兄弟已離心
53。重相聚兄弟已離心
之後的日子林如海每日在圓明園裡和胤禛討論八旗改制的事情。畢竟八旗改制是一件非常龐大繁瑣的事情，絕非一個人能力出衆就能夠完成的。便是胤禛自己在不知道陳離所說的未來的時候也只是考慮過一些整頓旗務的問題。顯然那些想法是指標而不治本的，現在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又有林如海在一邊爲自己參謀，胤禛便也毫不客氣的將一些自己遇到的可能無法解決的問題拿出來和林如海討論。同時也聽取一些林如海認爲自己疏忽了的細節。
京城裡八爺黨的幾位阿哥自然也沒有閒着，林如海的歸來預示着朝堂上的勢力重新洗牌。八爺黨的勢力遭受重創不說，原本就絲毫無損的胤禛還添了林如海這樣一個強助，這讓八爺黨衆人心中忿然。胤禎酸溜溜的道：“皇阿瑪果然還是偏心老四的，倒是給他找了個好岳家。”這四九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雍親王取了個好福晉。不止容貌勝過一干八旗貴女，家世人品也是無可挑剔。看似羸弱，處理起事情來卻絲毫不失大家風範，這些年雍親王府被她管理的好好地，重來沒有鬧出過什麼不好的傳聞。最要的是這還是個很有福氣的，四九城裡王爺福晉不少，皇子福晉也不少，受寵的也有，卻沒有哪一個連聲五個子女還都能站得住的，更不用說還有一對預示吉兆的龍鳳胎了。就是這些皇子兄弟間偶爾也會有些心酸的想着皇阿瑪怎麼就沒給自己指一個這麼好的福晉？
胤誐皺眉，看了一眼胤禛道：“據我所知，這些年林大人可沒有給過四哥任何幫助。十四弟這話說得有些過了吧。”他們這些皇子誰不是側福晉格格一個一個往府裡擡？是爲了什麼，難不成真是因爲喜好女色？還不是因爲那些女人身後的家族勢力。這些年也就是胤禛和胤禩極少往府裡進人了。胤禩是因爲八福晉攔着不讓，胤禛是自己不願意。算起來胤禩雖然只有福晉一個，但是八福晉身後帶來了多少助力？郭絡羅氏，安親王一脈……而胤禛卻是實打實的自己孤身一人，西林覺羅氏自從林如海去了西北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接觸過雍親王府了。若是這樣，還是西林絕羅家是皇上給胤禛的助力，胤誐自己都不信。胤禎被胤誐這麼一噎，心裡很是不悅，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胤誐道：“十哥在林如海手下呆了幾年，莫不是就偏向外人了？處處向着老四說話？”胤誐哼了一聲，這些年他雖然沒在京城胤禎做的事卻還是知道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再偏向外人也不會幹背後捅自己兄弟刀子的事情！”他說的當然是當初胤禟被胤禎和德妃算計的是，胤禟原本因爲這事心裡就有些膈應，聽胤誐這麼一說臉色也不好看。胤禎知道自己理虧，只得閉口不言。
“好了，都什麼時候了。都是自家兄弟還說這些做什麼？”一直沉思不語的胤禩擡起頭來輕聲道。胤禟素來爲胤禩馬首是瞻，既然胤禩開口他便也不再多說。胤誐見如此情形只得在心中輕嘆一聲。胤禩看着胤誐道：“十弟在西北數年，對林如海此人可有什麼瞭解？”胤誐沉思了片刻道：“我在軍中，林大人平日裡公務繁忙倒也沒什麼交往。若要說，我只有一句話。”胤禩挑眉，胤誐沉聲道：“深不可測。”
衆人不禁動容，對他們這些從小生活在權利紛爭中的皇子來說，除了高高在上的皇阿瑪沒人能稱得上這四個字。胤誐看了一眼胤禟一臉不以爲意的神情正色道：“九哥不要以爲弟弟危言聳聽。如果一定要選的話我一定不會選擇與此人爲敵。西北民風素來彪悍，林大人雖然是咱們滿人，去更像漢人的文人雅士。但是他到西北不到三年時間便將整個西北三省整治的如鐵桶一般。而且若是旁人的這般能耐豈能不引起皇阿瑪的忌諱，但是以我之見，這些年皇阿瑪對他的信任竟是分毫不減。”胤禩點點頭表示聽進去了，對胤誐笑道：“十弟在西北這幾年倒是長進了不少。再不像從前的京城小霸王了。”胤誐笑了笑，摸摸腦袋道：“弟弟不是長大了麼？”
胤禩眼神有些複雜，長大了…就不再是以前單純的跟在自己和九弟身後的十阿哥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胤誐從來就沒有單純過。
“八哥，那接下來咱們怎麼辦？”胤禟有些急躁的問道。讓他想賺錢的法子他能想出很多，但是朝堂上的這些事他真的不太擅長。
胤禩思索了一會兒淡淡道：“看雅爾江阿的態度，宗人府大概是不會站在我們這邊了，那麼…就從內務府下手吧。”聞言，胤誐眉梢跳了跳看着胤禩沒有說話。內務府七司三院，管着皇家衣食住行各方面的事物，還有三織造處，管理宮女太監的敬事房，每一處都是關係重大。可惜說關係着皇家的身家性命也不爲過。八哥想要控制內務府……
胤禎皺眉想了想道：“八哥想要拉攏上三旗的包衣？”
胤禩笑道：“十四弟不要小看了這些包衣世家，這些人管着皇家的衣食住行。可算是皇上的心腹。若是用得好了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德嬪家世低微，幾十年來卻在宮中比八旗貴女出身的嬪妃還要如魚得水，是爲什麼？不就是因爲她身後的包衣世家麼？“這事只怕還要有老十四弟和德嬪娘娘。”胤禎不解道：“我和額娘？”自從德嬪被貶了分位，皇上的寵愛也是一落千丈。只不過是因爲還有兩個兒子在，胤禛雖然被記在了孝懿皇后名下，但是總也是德嬪生出來的。而且胤禎也頗得康熙寵愛，宮中的人倒也不敢對她有什麼不敬。但是像榮妃宜妃這樣的可就沒什麼估計了，平時請安或者在宮中遇到了免不了一陣冷嘲熱諷。讓德嬪心中暗恨卻也更加嫉恨胤禛和黛玉不孝了。
胤禩笑道：“雖然烏雅氏如今元氣大傷，但是…德嬪娘娘手裡應該不止這麼一張牌吧？”德嬪是什麼樣的人胤禩再清楚不過了，這麼多年以包衣的身份傲立後果，身後只有區區一個烏雅氏那是不可能的。胤禩也斷不會因爲她現在的安寧無爲就輕看她，那個女人看似優雅溫柔，實際上是一條毒蛇，擇人而噬。胤禎挑眉道：“這麼做對額娘有什麼好處？雖說額娘可能還有一些勢力，但卻是連弟弟也沒有告知。”胤禩淡淡道：“以妃位交換如何？保證今年過年之前德嬪娘娘重回妃位。聽說…皇阿瑪有意側妃和嬪娘娘爲和妃。”和嬪瓜爾佳氏進宮不到十年，如今也不過才二十四五的年紀，雖然沒有子嗣卻深的康熙寵愛。胤禎一怔，如今後宮中除了被貶的額娘還在的妃位就有五位，已經超出了原本的定數。額娘被廢和嬪再進位的話，只怕額娘就真的不可能再重新回到妃位上了。畢竟皇阿瑪現在的年齡已經不可能在破格封妃了，看樣子更沒有再晉一個貴妃和嫺貴妃分庭抗禮的意思。
“此事弟弟會回去和額娘商議的，請八哥放心就是。”胤禎道，心中卻決定回去一定要說服額娘接受八哥的條件。如今的幾位年長的兄弟大哥三哥四哥五阿哥八哥九哥十哥包括十三母妃都是正妃，自從額娘被貶了自己總覺得彷彿低人一等一般。胤禩淡笑道：“我自然相信十四弟的。”
等到送走了胤禎和胤誐，胤禟才問道：“八哥，咱們在內務府也不是沒有人，有必要去求着老十四和德嬪麼？十弟說得一點也沒錯，老十四和德嬪就是那會再背後捅自己人刀子的。”老四是德嬪的親兒子，老十四的同母親哥哥還被他們從小算計到大，何況老十四還算計過他們。胤禟心裡是半點也信不過他們的。胤禩悠然笑道：“九弟，有人可用就不怕多的。現如今，用別人的人總比要咱們的人好。誰知道老爺子什麼時候又要發難？”胤禟這才瞭然，笑道：“原來是拿老十四和德嬪的人去喂皇阿瑪的刀子，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胤禩有些無奈道：“若是有的選，我也不想和老十四合作。但是如今…我看了看，咱們若是想要成事只怕還是要先扳倒了四哥才行。”
胤禟一驚，道：“八哥的意思是皇阿瑪……”胤禩搖搖頭道：“皇阿瑪的心思誰能猜的準？四哥這些年韜光養晦，總歸在皇阿瑪面前如今倒是比咱們說的上話了。何況，就算再不濟，他也還有一個嫡子的名分在。”只要這個名分還在，朝中就永遠少不了支持他的人。胤禟點頭道：“八哥有什麼打算？”胤禩把玩着手裡的摺扇笑道：“四哥不是想要改制八旗麼？咱們不妨幫他把這一把火燒旺一些。”胤禟撫掌笑道：“這事兒之前被皇阿瑪壓了下來，如果再提出來老四可就要把八旗權貴得罪個遍了。沒了八旗的支持，只靠幾個門人和漢臣能成什麼事？”
“八哥……”說完了正事，胤禟有些猶豫的看着胤禩道：“八哥，你…是不是不信任十弟？”否則剛剛這些事情沒有必要避開十弟單獨跟他們說。對此胤禟有些難過，畢竟從最初開始一直是他和十弟的關係比較好一些。與八哥結交也是後來的事情，現如今八哥將十弟排除在外的做法讓他有些不適。胤禩看着他道：“九弟，你沒看出來麼。如今的十弟，跟咱們不是一條心。”胤禟愕然無語。胤禩苦笑道：“你從小和十弟親厚，難道就從來沒有察覺過。平日裡你要打架鬧事惹火十弟都陪着你胡鬧，但是真正關係重大的事情他卻從來不參與。他一個皇阿哥，這些年一個人遠在西北吃了好幾年的沙子是爲了什麼？不就是想要避開京城裡這些繁雜的事情麼？”
胤禟有些倔強的道：“這只是八哥的看法。我看十弟對我們也還是很親近。並沒有什麼變化。而且也沒有和老四他們來往。”
胤禩道：“但是他一直對四哥府上的弘曜和弘晏比對自己府上的阿哥格格還好。”
“八哥是懷疑十弟會倒像老四麼？”
胤禩搖頭道：“那倒不至於。應該說十弟只會聽皇阿瑪的。這樣，你認爲他還適合聽咱們的談話麼？”胤禟默然，胤禟默然，心裡五味雜陳，既是對胤誐終究不是和自己一條路感到憤怒也爲兄弟離心感到難過。胤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只要十弟不幫着老四，就依然還是咱們的好兄弟。何況…他身後的鈕鈷祿氏咱們也還不能放棄。”胤禟心思紛亂，胡亂的點了點頭。
鈕鈷祿氏府上，自從阿靈阿被康熙斥責奪職，鈕鈷祿氏這一支就越發低調起來。直到不久前十阿哥回京還得了皇上的重賞和讚譽族中有不少人的心思又漸漸活絡起來，其中當然也包括八阿哥黨的死忠阿靈阿。阿靈阿生性高傲，一心想要恢復鈕鈷祿氏在太祖太宗時候的榮耀，只可惜溫僖貴妃所出的十阿哥胤誐無心皇位，只得改而支持與十阿哥關係好而且才能出衆的八阿哥。這次雖然被皇上斥責奪了職，心中卻依然有些不甘等着機會東山再起。而鈕鈷祿氏的另外一位，遏必隆第四子尹德跟弟弟阿靈阿完全不同，尹德性格穩重，心中雖有大志卻爲人謹慎，且能夠看清楚時事。皇上既然打壓了鈕鈷祿氏這麼多年，又怎麼會允許他們在這個時候冒出來搶什麼擁戴之功？別說這次推舉太子之事惹怒了皇上，就是沒有這事皇上也會找其他理由再打壓鈕鈷祿氏一次。因此，雖然十阿哥回京並受皇上重用，尹德卻並不如弟弟那般興奮。
“老爺，有人遞了帖子求見。”管家捏着一份帖子匆匆前來稟告。
尹德結果帖子，心中也有些不解。這段時間大家都忙着避嫌，怎麼還有人上門求見的。打開帖子一看，下手落款寫着：西林覺羅氏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