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夜晚時分,準噶爾蒙古的中軍大營,篝火一簇簇,軍士巡夜的腳步聲沉重有力,而一頂頂白色軍帳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溫春問道:“漢軍主力可有動向?”
多爾濟搖了搖頭,說道:“斥候還未發現漢軍主力,那就是還在路上,西寧離此原就路途迢迢,漢軍行軍往往帶不少輜重,行軍速度不如我們快。”
溫春皺了皺眉,面上若有所思,喃喃說道:“那也不應該,這裡會不會有什麼詭計?”
心頭其實已經生了一些離意,這幾天的對峙和纏鬥,漢軍的韌性和戰力讓溫春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多爾濟見此,心頭有些着急,連忙勸道:“兄長,漢軍快支撐不住了,他們糧道一斷,絕對支撐不了太久。”
溫春濃眉之下,眼窩凹陷的灰藍眸子中,目光閃了閃,沉聲道:“我沒想撤軍,讓人前去打探漢軍的主力,我們再待兩天,磨磨漢軍的銳氣以後,就可以大舉攻城了。”
多爾濟沉吟道:“我見漢軍的糧食也差不多了,今個兒防守之時,調度明顯緩慢了許多。”
溫春想了想,對多爾濟說道:“看城中的內應能不能聯絡到,這樣攻城,傷亡太大。”
這幾天,一直是原沙州衛的蒙古番族部落攻城,而準噶爾蒙古與和碩特蒙古也投入了少量兵力,攻城的傷亡慘重,也讓溫春頗爲忌憚。
多爾濟道:“那我等會兒問問那些番族,不過我們進不去,只能讓城裡的人想法子出來。”
溫春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有內應在城裡製造混亂,我們在外面押上主力猛攻,想要拿下這座城池就容易多了。”
多爾濟又問道:“巴圖爾叔叔現在到了哪兒了,也該領兵前來了吧。”
溫春說道:“如果按着馬匹的速度,估計還得一個月,先耐心等等罷。”
巴圖爾琿所在的城池離沙州,或者說哈密都有一千多裡。
多爾濟聞言,也不再多說其他,離了中軍大帳,尋原沙州衛的部族族長謀劃內應之事去了。
於是,一夜再無話。
第二天,黎明時分,東方現出火紅晨光,大日躍出地平面,晨曦照耀在草叢之上,秋日的晨露在微風下滾動不停。
城內城外的漢軍與蒙古韃子軍兵則開始用起早飯,除了遠處城頭下傳來的血腥之氣,實在讓人感覺不到這是戰場。
道道晨光無聲照耀在蒼茫的大地,而沙州衛城之下,又是大批兵馬涌上前來,準備向沙州衛城圍攏而來。
謝再義此刻則是領着衆親兵剛從傷兵營過來,吩咐着丁夫上得城牆,協助守城。
隨着這幾日的攻城,城中守城的箭矢以及滾木礌石消耗的也有不少,已經開始拆一些空閒的民居,取來梁木、磚石守城。
至於傷亡情況其實還好,傷兵也有一些,但比起城外的番族要少上許多,主要還是對糧秣消耗的擔憂。
“都督,飛鴿傳書。”就在這時,副將王循手中拿着一封箋紙,遞送給謝再義。
謝再義伸手接過箋紙,展開之後,垂眸細瞧,片刻之後,面色倏然而變,旋即將手中箋紙揉成一團。
“都督,怎麼了?”王循問道。
謝再義面色重新恢復,沉聲道:“沒什麼,傳令下去,節帥馬上就到,弟兄們堅守城池,今日先與準噶爾的騎軍打上一場,一決雌雄!”
而隨着戰鼓的“隆隆”之音響起,沙州衛城的城門洞緩緩打開,謝再義親自領着騎軍出得沙州衛城。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鐵蹄聲音在草原上劇烈響動起來,煙塵滾滾,旌旗蔽野,近萬身穿紅色號服的騎軍,手持各式馬刀,幾如出閘之獅,分成三隊,向着沙州衛城外正在集結攻城的蒙古番人衝鋒而去。
一隊左翼以賈芳和賈菖兩將以及京營的四位參將率領,向南邊兒衝殺,一隊是董遷以及鼓勇營的都督僉事倪彪、參將楊霖率領,而謝再義則領着鼓勇營的幾位遊擊將軍,直取敵寇中軍。
猶如三把利劍,從三個方向狠狠刺向蒙古韃子的兵馬。
“嗚嗚……”
蒼涼、悠遠的號角聲響起,整軍而畢,今日列隊例行攻城的和碩特以及準噶爾部兵馬還有大量番人部族,見此面色大變。
多爾濟此刻與溫春在一面黑色狼旗之下,二人見得此幕,就是心頭一驚。
“漢軍糧道被斷,撐不住了,只能出城猛攻,他們陷入絕境了。”多爾濟愣怔了片刻,舉目眺望着遠處,語氣不無欣喜說道。
溫春點了點頭,心頭也有幾許欣然,高聲說道:“多爾濟兄弟,你領本部兵馬奔左翼,我奔右翼,從兩路夾攻殲滅他們!”
顯然中路的沙州番族完全捨棄不顧,本來也顧不上他們。
數量八千餘,由大大小小十三個部落組成的蒙古番族,在這一刻很容易成爲烏合之衆。
多爾濟高聲道:“我隨兄長一道,讓我那兩個兄弟領軍。”
溫春聞言,也沒有拒絕。
隨着溫春一聲令下,一面面黑色令旗迅速搖動,和碩特與準噶爾近兩萬兵馬開始分兵兩路,向着從衛城中涌來的騎軍迎頭殺去。
“轟!”
伴隨着漢軍騎軍衝鋒而來,恍若兩股洪流相撞,在這一刻激盪起無數煙塵。
廝殺之聲與金鐵交擊之聲,在這一刻猝然相遇。
兩方兵馬相撞,恍若一柄鋒利無匹的尖刀,撕開了整個騎軍隊伍,劈波斬浪。
謝再義手持一柄大刀,騎在馬上,橫衝直撞,刀鋒過處,斷肢殘臂與鮮血亂飛,所向披靡。
以至於中路的蒙古衆番族,完全抵擋不住漢軍的迅猛之勢,在謝再義騎軍的相攻下,數個呼吸之間就已崩潰。
開始四散潰逃。
這時,溫春看向在中路所向披靡的大將,問道:“那漢將是什麼來頭,竟這樣勇猛?”
一旁的多爾濟道:“就是那漢將謝再義,在漢軍中十分有名,還是漢國的伯爵,如果能夠擒殺他,漢軍定然大潰。”
溫春點了點頭,面色凝重幾許,沉聲說道:“此人的確有一些能耐,我們先不管他!”
多爾濟高聲道:“溫春兄弟,等會兒得多派手下大將,上前殺了這漢將。”
溫春沒有應着,而是抽出馬刀,高呼道:“兒郎們,先衝散眼前的漢軍!”
此刻,在漢軍形成隊列的衝鋒下,先一步整軍攻城的沙州衛以及赤斤蒙古衛的番族首先抵擋不住,在馬刀之下被撕開一道口子,四散而逃。
而此舉無疑在一定程度上衝擊了後續的軍兵陣列,讓兵線向西南潰散了許多。
此刻,和碩特蒙古與準噶爾蒙古的騎軍,軍陣已經受得一些干擾,在漢軍的衝鋒之勢下,也有些亂了陣腳,一些陣線開始七零八落。
溫春一張臉黑如鍋底,看向四散奔逃,宛如無頭蒼蠅的諸蒙古番族,心頭大怒,率領着一隊親衛組織起騎軍,鼓動士卒,向着謝再義所部衝殺而去。
而謝再義沖垮了諸蒙古番族之後,又返身殺回,向稍稍陷入凝滯的溫春所部絞殺。
黑色洪流與赤焰洪流相碰一起,宛如水火相逢,“噗呲”一聲,猝然而滅。
及至晌午時分,如果從高空俯瞰下去,和碩特蒙古與準噶爾部被漢軍的騎軍衝散,不過仗着兵多,再加上溫春以及多爾濟拼死,主力並未潰散。
雙方喊殺之聲響起,震耳欲聾,隔着數裡都能聽到。
溫春騎在馬上,頭上的氈帽早已飛走,手中揮舞着一把明晃晃的馬刀,掌中彎弧如月的馬刀,刀鋒疾過,頓時一團血霧“噗呲”現出,身旁的噶爾丹也十分驍勇,手持長刀,斬殺着一個個漢軍。
而身旁的蒙古親兵也跟着溫春如一根箭矢般,抵擋着漢軍的火焰洪流。
謝再義率領親兵已經衝殺過一輪,見到那一羣特殊裝扮的兵馬,如何不知正是準噶爾蒙古部族的貴人。
怒喝一聲,掌中大刀掛在馬鞍上,取下硬弓,驅馳馬匹,挽弓如滿月,朝着溫春射去。
這等騎射之術,其實相當具有難度,因爲兩方都是移動目標,又是在嘈雜的戰場。
“嗖!!!”
破空之聲響起,弓弦發出一聲戾鳴,箭矢如流星隕石,破空而去。
溫春正在馬上,忽覺警兆大生,只覺一股寒意自後背生出,想也不想,連忙趴伏下來。
“刺!”
幾乎是瞬息之間,箭矢自耳畔呼嘯而過,旋即噗呲一聲入得肉中,繼而響起一聲悶哼,一個親兵將校正在舉刀廝殺,當即被射翻在地,馬駒馬蹄騰空,發出一聲嘶鳴。
而周圍的親兵連忙圍攏上前,護住了溫春,而多爾濟臉色蒼白,心有餘悸。
在馬上的謝再義見得此幕,皺了皺眉,放下弓箭。
敵方大將比想象中的要警覺許多,這還是他頭一次失手。賈芳與董遷、賈菖等將也各自領着一路兵馬,與多爾濟以及諸大將交起手來。
“殺!”
殺聲震動四野,兵器入肉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方是先發制人,趁着蒙古諸番族造成的混亂趁勢掩殺,一方是兵馬衆多,韌性不凡,隨着雙方交手,一開始勢均力敵,但漢軍漸漸佔據上風。
這時,溫春神情愈發警惕,瞥了一眼剛纔策馬而來的漢將,驅馳着手下兵馬向漢軍迎擊而去,情知自身武勇難以相抗,遂不再打算與其單挑。
而謝再義經過來回幾次衝鋒,在取得了一些戰果以後,因爲暮色四合,朗月當空,命令手下鳴金,大隊騎軍向東面而去。
此刻,雙方都殺紅了眼,自然不好贏了之後就打開城門返回城池,只能遠離戰場遊蕩,等待天黑,再進城歇息。
待謝再義領手下萬餘騎軍則是一個繞圈以後,從城池東面返回城中。
而此戰,和碩特蒙古與準噶爾蒙古以及蒙古番族,一共傷亡了三四千人,不僅是蒙古番族,準噶爾與和碩特同樣傷亡不少。
如果算上前些時日攻城多天,傷亡的一兩千人,原本的兵力優勢在這一刻漸漸抵消。
……
……
及至夜色低垂,多爾濟將氣喘吁吁地挽着馬繮繩,進入軍帳,對溫春道:“兄長,漢軍已經逃了。”
“追不上了,派出遊騎斥候,監視漢軍動向,其他不用理會,先回營紮寨罷。”溫春面色不大好看,似乎還對先前的一箭心有餘悸。
多爾濟道:“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去詢問各部各部傷亡怎麼樣?”溫春吩咐着一個侍衛。
那侍衛領命去了。
不大一會兒,溫春聽着各部彙報損失,那張鬍鬚拉碴的臉上,神色漸漸陰沉下來。
可以說,白日的這場戰鬥交手,如非他反應及時,率手下精銳壓了上去,否則,主力大軍一個弄不好,就有可能爲漢軍衝潰。
這些漢軍實在不好對付。
察言觀色的多爾濟擔心溫春泄氣,說道:“兄長,今日的漢軍,如漢人的話說,就叫做困獸猶鬥,這是獵物最後被捕殺前的最後一波掙扎,等到熬過了這一段,就能將他們剿滅。”
溫春目光陰沉幾許,低聲說道:“漢人比着以往厲害許多了,怪不得遼東的女真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女真人比草原的狼羣還要兇狠。”
多爾濟道:“其實也沒有厲害多少,只是他們先前躲在城池裡,現在一下子衝出來,我們沒有防備,今日又被沙州的人衝亂了陣型。”
溫春想了想,說道:“明日再試攻城試試,如果實在拿不下沙州衛城,就返回哈密,漢人這麼久了,援兵差不多在路上了。”
“那就聽溫春兄弟的。”多爾濟道。
溫春道:“先吃飯罷。”
就在這時,軍帳之外傳來吵鬧之聲,間或存在一些罵聲,讓軍帳之中的溫春皺了皺眉,喝問道:“怎麼回事兒?”
一個侍衛進入軍帳,稟告說道:“諸部番族的族長在外間吵鬧,說要求見臺吉。”
“他們還有臉吵鬧,今日的大戰,因爲他們,我們損傷了多少勇士?”溫春面色陰沉,惱火說道。
今日如果不是沙州衛諸番族遇敵以後四散奔逃,衝擊了溫春所在的兵馬隊形,也不會造成大敗的局勢。
溫春面無表情地出了軍帳,此刻軍帳之外,松油火把噼裡啪啦響起,火光明亮,將十幾位番族族長的面容映照的格外清晰。
原本吵吵鬧鬧的一衆番族族長,見得面上煞氣騰騰的溫春,嘈雜漸漸平靜下來。
但安靜不到片刻,一個面容粗獷,高顴深目的中年漢子,高聲道:“臺吉,我們這次傷亡也太重了一些,明天攻城不能再讓我們出兵了,手下的兄弟需要休整、養傷,不能再攻城了。”
“是啊,這幾天傷亡太大,手下的人都不願再頂着箭矢攻城了。”
一時間,在場衆番族族長開始紛紛應是。
這幾天的攻防也好,還是今日的漢軍出城決戰,都讓在場的蒙古番族損失慘重,有的小部族甚至傷亡一大半,這誰還頂得住。
多爾濟振臂一呼說道:“各位,漢人已是陷阱裡的野獸,只要大家再加把勁,就能打回沙州衛,奪下衛城之後,也不是本臺吉受用,還是你們這些人佔據,這些傷亡都頂不住了?”
在場衆番族族長,對視一眼。
“可也不能這般打下去,讓手下兒郎們歇息歇息。”有人說道。
溫春猛然抽出腰間一柄馬刀,向着一旁的旗杆砍去,咔嚓一聲,在場番族族長面色微變,說道:“誰要歇歇,我讓他下去陪陪今日我準噶爾戰死的勇士!”
衆人悚然一驚,一時寂然無聲。
溫春怒喝道:“今日漢軍不過萬人,就打的我們損傷數千,幾乎潰不成軍,等到漢軍主力前來,我們是不是要望風而逃?”
在場番族族長聞言,面上皆有羞愧之色。
溫春道:“漢軍現在已經陷入絕境,只要大家再用點力氣,就能拿下漢軍,明日,如果漢軍出城,我準噶爾的勇士就與他們血拼到底,如果他們躲在城裡,全軍押上,要一舉奪下城池。”
拖延的越久,漢軍離的越近,他需要儘快拿下沙州衛城,不能最終與漢人在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哈密決戰。
……
……
待謝再義領手下萬餘騎軍則是一個繞圈以後,從城池東面返回城中。
此刻,沙州衛城,官署之中,燈火彤彤,京營的一衆騎將以及董遷、賈芳、賈菖、肖林、王循等將聚之一堂。
謝再義同樣正在與一衆將校檢視着這次出兵的得失。
可以說雖然取得了遠較守城的殺傷,但並未達到謝再義的目的,即衝潰和碩特蒙古和準噶爾蒙古的騎軍。
董遷道:“蒙古韃子知曉我們糧食不多,士氣正盛,這樣下去根本衝不垮他們。”
謝再義看向賈芳以及賈菖等人,問道:“你們怎麼看?”
賈芳道:“都督,今日交手,我軍雖然衝潰了一部分和碩特蒙古,但準噶爾的主力傷亡不多,彼等作戰悍勇,比之和碩特人還要驍勇善戰,快要比得上女真的精銳八旗了。”
作爲與女真、和碩特、準噶爾都交過手的小將,一番對比,感觸頗深。
“本將今日也感覺差不多,準噶爾部的騎軍戰力在和碩特人之上,與女真精銳八旗也能掰掰手腕。”謝再義問道。
賈菖說道:“都督,可以這麼說,準噶爾作戰勇猛,遇敵之後,並不畏懼,反而戰力不凡。”
事實上,準噶爾部的兵卒原就十分勇猛,也不像入主了青海以後的和碩特開始墮落、享受起來,此部常年作訓,以備大漠征戰。
“準噶爾當爲我朝心腹之患。”謝再義說道。
賈菖目光炯炯,朗聲道:“和碩特蒙古與準噶爾部的旗幟也不相同,比較起來,三部聯軍,唯蒙古番族不堪一擊,今日沖垮番族聯軍,影響到了和碩特與準噶爾部的軍陣,明日,他們應該就不會如此佈陣了。”
這一蒙古番族拖了和碩特和準噶爾的後腿,明日定會變陣。
謝再義道:“明日可能就是準噶爾部爲尖刀,那時候纔是一場硬仗。”
董遷想了想,說道:“我軍在兵力上不佔優勢,只能積小勝爲大勝,這幾日的戰事已經縮小了兵力劣勢,不如再行守城,等待援兵,到時候裡應外合,也能一鼓而勝。”
“節帥的援兵還要五日才能到達,還要對蒙古韃子再多造殺傷纔好。”謝再義說道。
戰場之上,有的時候也不是個人武勇能夠克服的。
王循道:“都督,先等節帥的兵馬吧。”
謝再義道:“我就擔心聞知大軍趕來,兩部蒙古比兵馬向哈密遁逃,明後兩日先行守城,等休養了馬力,再繼續出城輪換衝殺,蒙古韃子必然以爲我等困獸猶鬥,瀕死反擊。”
衆將點了點頭。
謝再義道:“不管如何,今日終究是勝了,諸位將軍先下去休整,歇息吧。”
待諸將回去休整,謝再義則一個人站在懸掛在牆上的輿圖前出神。
雖然飛鴿傳書因爲保密,沒有直接道明情況,但卻通過提前約定的暗語,表明賈珩已經離開了中軍,前往哈密衛城,而大軍會晚一些到達,並且讓謝再義領軍多拖延一段時間,爲賈珩爭取時間。
“準噶爾來日危害之烈,只怕不下於女真。”謝再義想起白日裡交手的準噶爾部精銳,目光冷芒閃爍,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