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惜春見着探春是何表情,又問了知道她貪看景色走迷了的事,之後便成了笑話讓大家都笑了一圈。又到了月初,王熙鳳讓平兒去幾房人家送月例。
“趙姨娘那處,便是奶奶不送,旁人也不會說什麼的。”平兒細聲細氣地提醒着王熙鳳,王熙鳳眼珠一轉,忽而一笑:“她那點銀子我還看不上眼,若真是她做下的事,便是老祖宗都不會放過,可如今你看她依然過得好,那個馬道婆雖說嘴上厲害,平日裡如何見她有過真功夫,若真是她下的法術,怎麼不見人求到她庵堂的時候來解了,更好賺上一筆。”
王熙鳳懶懶地躺在牀上,覺得不想動,又想起了自家公爹那個如今懷着孩子的姨奶奶:“對了,你平日可有去大太太處,聽聞那鳶姨娘如今可跟着大太太住一起,彷彿聽說等着孩子生下來便抱到邢夫人處。”
“那是大太太仁慈,也是奶奶的福氣不是。”平兒抿着嘴,笑眯眯地看着王熙鳳。
“她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若是她仁慈,怎麼不見對賈琮好些,好歹是迎春的兄弟,若非迎春養在老太太那處,便是在院子裡餓死了,也沒有旁的人曉得。”不是王熙鳳看不起大太太,只是她的婆婆跟公爹皆不是明白人,她又是個要強的,所以平日皆在老太太那處賣乖。
“也不知道的,大老爺都如今這個年歲了還能有,只是奶奶自從得了大姐兒便沒了消息了。”平兒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熙鳳,對方也只是嘆了口氣平躺在了牀上,默不作聲。
平兒見着如此便起身出了門,挨着門戶一家一家的送了,只是到了賈環的院子就有些不想進,她就站了一會,便看到一個小子從裡面跑了進來。
“見過姑娘,不知姑娘來此有何事。”那小子看着跟平兒的年紀也一樣,平兒忍不住地微微羞紅了臉。
“已經是月初,我家奶奶吩咐我將趙姨娘的月例給送了來,不知你是?”
“我是環哥兒身邊伺候的冬藏,你是平姐兒吧,小的失禮。”冬藏咧着嘴笑得陽光,跟着他的名字完全不相符合。要說賈環這身邊伺候的幾個人,春耕性子最冷卻想得最周全,平日皆是他在賈環身邊伺候,夏耘是個練過的,要說也不能算小廝,應當算侍衛,平日負責賈環的人身安全,秋收性子最軟,也最機靈若是有什麼事皆吩咐他去跑一趟。而冬藏性子最是大大咧咧,幫着做些望風的事情。
平兒將銀子給了冬藏,便轉身走了,行到一半忍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卻剋制地立馬轉頭不看了。
冬藏捏着銀子進了裡屋,就看見趙姨娘跟賈環兩個一起挨着茶几躺着,手裡吃着什麼。旁的不說,這環少爺的臉確實日漸豐滿了,連着身子都有些抽長,因着賈政的吩咐,如今母子兩是想吃什麼有什麼,也算因禍得福。
冬藏將銀子放到趙姨娘面前,趙姨娘瞅了一眼便收到了一旁的梳妝檯上,冬藏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趙姨娘又懶洋洋地躺了回去:“你說那鳳姐兒最是小心眼的,怎麼如今府中皆道是我害了她,她還能給我銀子,真真是太陽從西邊邊出來了。”
“她便是不想給,也得給,她如今掌着家,其他的不多傳話的最多,咱們在老太太那處的事情上午了結的,吃着中飯便會有人送到她耳朵邊。”他雖看不上那點銀子,可是如今虎落平陽呢,賈府又是最花錢的地方,哪怕你喊人上個熱水還得給燒炭的錢,這哪是正常侯府該有的規矩,也不過是有人看着他們好欺負,使勁作踐罷了。
賈環吃完了果子就跳起來去寫字,春耕便跟着提早磨了墨。賈環看着便知道不是那種特別用功的,可是行事卻偏偏出乎人意料,每日雷打不動的練字兩個時辰不說,便是早晨,沒人喊便會自己起來提前背書。雖說旁人皆不知道爲何要清晨背書,只是聽着沐先生的話,如今環少爺確實比旁人用功些。
賈環如今已經學到大學,平日練字都是照着此書抄寫,旁的還不說,單單那做詩詞一項,似乎完全沒有天賦。
夏耘從外頭走進來,對着趙姨娘請了安。趙姨娘看了他一眼:“這是怎麼了,你不是今日休息了麼。”
“世子傳來話,說是今上給世子放了假,明日便出門,寫了請帖給少爺,約了少爺明日一聚。”夏耘說得很快,吐字卻很清晰,趙姨娘一直都不知道阿大便是南王世子,只是聽說自家兒子在外頭得了貴人青眼,如今見着貴人寫了請帖上門,就合掌對着南邊拜了三拜。外頭看着門的秋收正巧偷偷探頭,見着趙姨娘如此便噗嗤一笑,被春耕冷冷看了一眼,他忙縮回頭,繼續站崗。
賈環接過帖子看了一眼,裡頭什麼地點都沒寫,只說明日一早在側門等着,賈環吩咐夏耘去跟沐先生請假,等到第二日,天未亮他便起身,穿好衣物只帶了春耕跟夏耘,留了秋收,冬藏在院子裡。
門剛打開,就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處,當初來回皆是這輛,他自然是認識的。
沐暮坐在馬車車頭上看着賈環笑,等着還未湊近便熱情地搬出小矮凳讓賈環爬上去,一手扶着一邊還拉起了馬車簾子,賈環一腳才踏上裡頭就有一直手臂拉住了賈環,輕輕一帶賈環便進了馬車裡頭。
春耕跟夏耘坐在了馬車後頭,沐暮鞭子一甩,整個小巷便噠噠噠的傳出一陣輕響。
賈環扶着額頭小心地坐好,剛剛他一頭砸進了池宸的懷裡:“到底吃什麼長的,這麼硬。”他一手扶着額頭,一邊抱怨地看了池宸一眼。
池宸看着賈環如今有些白胖的臉:“我明明接到消息,說你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怎麼我看着你還胖了不少,莫非他們傳錯了?”
“哪裡有這麼誇張,不過是洗了一下胃罷了。”賈環擺擺手,滿不在乎地道,不過當初他確實打賭來着,本來就是第二次,他想着自己的運氣這麼好,肯定不會就這麼死了去的,不過當時若是真死了,其實也沒什麼牽掛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池宸伸手小心地摸了摸賈環的臉,又扶着他的頭,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原本就是個膽子大的,只是我沒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那一口進去你,光想着將你姨娘推脫了出去,可曾想過若是你死了,我該多傷心。”
“我哪想到了那,不過是一口含了進去,其實都是壓在舌根呢,要不然這麼可能立馬轉醒。”賈環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其實這些都是謊話,他當初就是賭了,也不管那一碗是不是要人命。
“真是該死,一次不成居然還來第二次。”池宸恨恨地說了一句,當初他聽聞王夫人回來便道事情不好,忙吩咐人下去連着最擅長解毒的太醫都準備好了,老太醫姓宋,原本便是今上特別看中的,他求了今上幫忙,賈政這才能請了來。
要不是這是,今上還不曉得先太子居然還有兩個兒子在四大家族中,真真作死。池宸哼了一聲,這賈府當初他看着便是不對,便吩咐阿爺記得安插人手,果然沒有白費。只是那賈寶玉,甄寶玉皆是今上子侄,想來當初太上皇也是默許的,要不然這些年怎麼會對這幾戶人家格外放手。
“幸好如今我給你配齊了人手,你平日千萬別忘記隨身帶一個,若是有什麼吃食都當心些,那冬藏跟着太醫學過幾年,一手金針使得很地道,你若有什麼急事便尋夏耘,他自然知道如何聯繫到我。”池宸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要吩咐,這明明自己年紀不大卻有了養兒子的感受,真是處處操心,樣樣着急。
賈環點點頭,覺得池宸有些囉嗦,可能是在宮裡呆九龍灣,沒什麼說話的人,如今都往自己這邊砸了。“今天我們要去哪?”
池宸摟着賈環想了一會:“先去用些小餛飩,我聽今上說都中有一家巷子裡頭的人家,只做餛飩來着,今日出來便是尋了這個由頭,好歹去吃一次,回去也好跟今上說道說道。”池宸跟今上是正巧了,一個從來沒感受過父愛,一個從來沒感受過兒子撒嬌,索性湊到一起,旁人皆看不透爲何。
馬車到了路口便進不去了,好在雨後的青石板還算乾淨,綠色的青苔佈滿了整條小巷。池宸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習慣,出門在外居然也興起了搖扇。他今日出門穿着一身青藍,只掛了一雙魚玉佩在腰間,也清爽。
“原本今上來去皆是用輦,那日一更,舉得月色奇好,便與我一同走去了南書房,原本便有些興致,今上一邊走一邊跟我提起了這北靜王府外頭的餛飩鋪。又說既然我是勞心勞累的身,還需找個好師傅,到時候給他開疆拓土去,我瞅着應當是有些來歷的,今日便帶着你來了。”
兩人並肩走在衚衕裡,因爲小道較窄,所以池宸下意識地就攬着賈環,慢慢地往他們的目的地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v⊙)嗯~不知道說什麼……存稿啊,我的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