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丹林頓
比較一年四季看起來亂糟糟的西門城,巨龍海岸東面海灣內的星幕看起來則顯得清淨,沒有那麼繁華,但也不太吵鬧。
不過來往內海的人都知道,這裡是巨龍海岸除了西門之外最大的貿易港口,雖然來往西門城的商人更多,在那裡做生意發財的機會更大,但是更多的機遇伴隨着更大的危險,與西門城的繁華類似,西門的混亂與兇險也是人盡皆知,想要去那裡賺錢,恐怕要先做好把腦袋別在腰帶上的準備。
雖然聽起來比較誇張,但是來往於西門城的行商大部分兇悍大膽,這是毋庸置疑的。
膽敢在塞爾人和散塔林會還有海盜遍佈的內海行商,大多數商人的膽子小不到哪裡去,所以西門市場的生意興隆也是不足爲奇。
而星幕市雖然不太起眼,但是良好的治安則向那些比較安分,不願意冒太大險的商人提供了一個互通有無的好去處。
西門大多數貿易來自海上,而相比海洋貿易,星幕市的貿易則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來自陸路——這裡連接着突米斯和巨龍海岸,北面是桑比亞領海,位置十分重要。
正因如此,儘管不如西門繁華,星幕市仍然是一座比較富庶的城市。
這個城市的管理者是丹林頓商會,顧名思義,整座城市大部分權力掌握在名爲丹林頓的寡頭商業家族手中,儘管在不算短的歷史上,許多或資產鉅萬,或兵強馬壯,或掌握着強大力量的傢伙試圖將丹林頓趕出這座城市,成爲城市的新主,但是無一例外地全部失敗了——因爲一些很古怪的原因。
比如曾經有一位海盜統領聚集了幾大船的海盜,企圖趁夜偷襲星幕港。然而在行動前一天的晚上,他的船隊連人帶船莫名其妙地在墜星海域消失,成爲一時懸案。
因此,打丹林頓主意的傢伙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這座城市成了一個很有歷史的說法。
這爲這個控制着這座城市許久的商業家族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現在,潘尼知道了這層面紗的來路,也就沒感覺到有什麼神秘的,守墓者費盡心思在墜星海南岸設立了這樣一座基地,當然不可能那麼容易被人拔掉。
雖然現在守墓者勢力大爲凋零。但也不是一般貨色能夠打主意的。
出於隱秘,兩人趁着夜幕有些偷偷摸摸地走在星幕市的街巷裡,菲娜不斷斜眼看着巫師的側臉,潘尼目不斜視,不緊不慢地向目標走去。
丹林頓的府邸並不起眼,與這座看來有些袖珍的小城一樣,低調非常。
“喂!”菲娜咬着嘴脣,踩了一下巫師的鞋子:“你準備怎麼和我的爸爸解釋?”
“解釋?”巫師擡了擡眉毛:“安森菲雅大人的提議是什麼?”
“她的提議?”菲娜表情變幻了兩下,最後恨恨地哼了一聲,臉色通紅地轉過頭去:“她什麼都沒說。叫我們自己商量。”
“自己商量?”潘尼臉色古怪:“那你爲什麼是這幅表情?難道有什麼難以啓齒的?”
“你……”菲娜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惱怒,她搶先邁了兩步,站到巫師的眼前:“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怎麼樣?”潘尼被菲娜那種如臨大敵的緊張表情嚇了一跳:“什麼怎麼樣?商量一個藉口,讓你在西門城做事就行了,最多讓安森菲雅大人出來解釋一下也就是了。”
“真的?”菲娜嘴巴微微開啓,這個答案聽起來似乎比較合理,不過馬上她又皺起了鼻子,開始不信。
她就不信這個邪惡卑鄙的巫師沒有什麼別的企圖。
儘管安森菲雅對她進行過勸說。但她可不相信眼前這個巫師會一心一意爲守墓者着想,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安森菲雅在用意念和她交流的時候,着重強調了這個巫師的重要性,偶爾露出來一些讓她感到十分別扭的信息,似乎在暗示着什麼。
經常能夠讓她感到面紅耳赤。
“難道我在你心裡面就是那樣的不堪?”巫師攤了攤手:“你對我充滿了不信任的情緒。”
“誰會相信你這個好色如命的傢伙?”菲娜一撇嘴。雙手交叉在胸前,兩團大小適中的山丘中間擠壓出一道曲線優美的弧形溝壑,巫師不慎看到,眼皮頓時跳了兩下。
這道目光讓菲娜靈敏的第六感有了反應,擡頭看了潘尼一眼,連忙觸電似的放下雙手,身子一竄,跳到了離巫師有兩碼距離的牆邊。如臨大敵地看着潘尼:“你在看什麼?”
“還好。”潘尼乾咳一聲,轉過頭去。
“什麼還好?”菲娜握緊了拳頭,嘴角不斷顫抖。
“沒什麼。”這個少女的敏感反應讓潘尼感到有些頭疼:“你這幅神經質的樣子,好像我是一個惡棍似的,這可不好。你就不能放鬆一些?如果讓丹林頓大人見到你這幅樣子,恐怕安森菲雅大人的安排就落空了。”
“你本來就是惡棍綁匪,我怎麼敢對你放鬆?”菲娜哼了一聲,嘴上如此說話,表情沒有絲毫放鬆。
“如果我要對你不利……恐怕你再緊張提防也沒什麼用處。”巫師轉用一種無奈的話語勸說道。
沒用處?菲娜兩眼茫然了一下,思維被這句很有些道理的話搞亂了。
是哦……這個傢伙是個大巫師來着,西門城的吸血鬼王不是他的對手,就連夜之女士的化身都沒能收了他。
在遺蹟中經歷了一番事情,身體又被安森菲雅借宿,她對於眼前這個巫師已經不是一無所知了。
這樣的巫師想要非禮她,她也確實沒有反抗之力。
不過是針對她自己而言:“安森菲雅長老可不會讓你爲所欲爲。”
她很快就找到了反擊的方法,看着巫師的表情,很是得意。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對你怎麼樣了?”潘尼嘴角抽搐,覺得這個少女似乎有受迫害妄想症狀。
隨着手頭上的事越來越多,他的確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做更多費力的事了,法師塔的氛圍現在還算不錯。他也沒有改變的想法。
這樣看來,這位船長小姐確實想多了。
“你肯定另有所圖!”感覺到自己有所倚仗,菲娜不再那麼緊張,略有些得意的心情讓她再次口無遮攔起來:“我就不相信像我這麼漂亮的女孩,你這個色中餓鬼就沒有任何**!你心裡面肯定轉着無數齷齪的念頭,不要不承認了,你騙不過本小姐的。”
“咳。”潘尼再次乾咳,快步向前,與菲娜拉開了距離:“你對自己的長相未免太自信了一點兒。”
一種無語的情緒讓他撂下了這麼一句話,卻沒想到這收到了意外的效果。一直在嘰嘰喳喳的大小姐好像熄了火似的停了下來,他回過頭去,看菲娜呆若木雞地靠在街邊的牆壁上,滿臉呆滯。
“我們時間有限。”他走過去,半是催促地說道。
“嗯,時間有限。”菲娜呆滯地點了點頭,然後狠狠地瞪了巫師一眼,大步向前走去,兩隻握得緊緊的拳頭前後擺動。
這種神經質的反應再次讓潘尼摸不着頭腦,在他這個位置。自然看不到眼前大小姐的咬牙切齒。
“該死的大色鬼,居然說我自作多情……不行,菲娜,你不能發火,不能失去理智……他這是在以退爲進,以退爲進,以退爲進……”
她不斷自言自語地喃喃着,回憶着一些碼頭工人常說的狗血故事裡的橋段。發誓着不會被那些淺薄的追求手段所引誘。
菲娜堅信,這個巫師在眼下這幅正人君子的僞裝之下,隱藏着不可告人的猥褻心思,所以也就加倍地警惕。
潘尼現在沒心情猜測她的想法,只是想盡快解決這裡的事情,然後回去研究魔法。或是照顧可能正在暴怒中的蘭妮:隨着日期越來越近,她的脾氣日漸暴躁,經常爲了一些小事而大發脾氣,僅僅是希柯爾和奈菲絲,似乎不能夠恰倒好處地安撫住她。
他自己也沒有把握,不過他知道,自己身處於法師塔之時,事情總會有些不同。
接下來的一小段路途有些沉悶。敲開了丹林頓家的大門,守門的侍者看着出現在門口這張表情不善的臉,卻好像抽筋一般地渾身顫抖起來——這當然是因爲興奮,這股興奮驅使他狂奔進了大院,大聲地呼嚎起來:
“小姐!……是小姐!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不多時整座庭院就變得燈火通明。一羣人大多隻穿着日常便衣或是睡袍的人就衝了出來,當先的兩個女人一把將菲娜抱進懷裡,開始了嗚嗚地抽涕,菲娜鼻子一酸,也沒忍住,放聲哭泣開來。
後面的僕者羣中,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着寬大的便袍,看着與幾個女人抱頭痛哭的菲娜,臉上分明露出大鬆一口氣的神情。
巫師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感到一陣溫馨。
雖然這是個整日不得消停的世界,但是還是能夠時刻採擷到一些簡單而真實的愉悅。
這一刻他察覺到自己還是個正常的人類。
這讓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許多,等待着這些人情緒安定下來,那個名叫羅本的老僕人才湊了過來:“迪塞爾先生……你,是你把小姐送回來的?”
羅本知道一些巨人奔跑山脈中發生的事情,也就對潘.迪塞爾的出現感到萬分驚奇。
如果他沒記錯,在他被欣布踢出山脈的時候,菲娜還在守墓人的基地裡面,爲什麼會是這個似乎與守墓人沒什麼關係的巫師把她送了回來?
“是的。”潘尼點了點頭,這時,他看到那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這位先生,我們應該進去好好談談。”
他擺了擺手,巫師一點頭,跟隨這一羣人走進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