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在距離索科夫十來米的位置停下,車長掀開炮塔的艙蓋,探出身衝着索科夫問道:“戰士同志,您哪部分的,在這裡做什麼?”
索科夫哪裡知道自己剛加入的部隊是什麼番號,只能含糊其辭地說:“我們是從烏曼撤下來的一支小部隊,不久前,在前方的碉堡羣裡,阻擊了德軍的裝甲部隊,並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損失。摧毀了兩輛坦克,擊斃了近百名德軍士兵。”
“幹得不錯。”車長稱讚了索科夫一句後,好奇地問:“你把我們的車隊攔下,有什麼事情嗎?”
索科夫來到坦克旁,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坦克車身,與車長來了個面對面。看清楚對方的軍銜後,他禮貌地說:“少校同志,前面不遠的地方,應該有德軍一支裝甲部隊,如果你們就這樣不管不顧地開過去,肯定會與他們遭遇。以你們現有的實力,應該打不過他們。”
其實來這裡的路上,坦克兵少校已經聽到這裡傳來的槍炮聲,此刻聽索科夫這麼說,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低頭衝着坦克裡說道:“把地圖拿來。”
很快,坦克裡的坦克兵就把一張地圖遞了出來。
少校把地圖鋪在炮塔上,仔細地瀏覽起來。
過了片刻,他指着其中一個位置說道:“再往前大概三公里的位置,有一個小鎮,你所說的德軍裝甲部隊應該就在這裡。”說到這裡,他擡頭望着索科夫問,“戰士同志,你知道德國人有多少坦克嗎?”
“具體的坦克數目不清楚。”索科夫搖着頭說:“他們只是從遠處用炮火轟擊我們所在的碉堡羣,最後投入戰鬥的部隊,只有兩輛坦克和大概兩個排的部隊。”
少校聽後,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戰士同志,你從中得出了什麼樣的結論?”
索科夫一頭霧水地望着少校,心說我能得出什麼樣的結論?
停頓片刻之後,索科夫小心翼翼地問:“少校同志,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能說得再詳細點嗎?”
“戰士同志,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德國人在炮擊結束後,爲什麼投入戰鬥的坦克只有兩輛?”
經少校這麼一提醒,索科夫頓時如醍醐灌頂,一臉恍然地回答說:“少校同志,我想我明白了您的意思。你是說,德國人那麼多坦克對碉堡羣實施炮擊,但最後投入戰鬥的只有兩輛坦克,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德軍的坦克已經沒有燃料了,否則其它的坦克不會到現在都見不到蹤跡。”
少校點了點頭,但臉上露出了焦慮的神色:“就算德國人的坦克沒有了燃料,只能停放在小鎮裡,但我們前進的路卻被他們堵住了。而且根據地圖顯示,周圍沒有繞過小鎮的道路。”
索科夫聽到這裡,心裡明白少校的擔憂。雖說德軍坦克已經沒有了燃料,無法主動出擊,但那些坦克卻可以擺在鎮裡作爲固定的炮臺使用。如果蘇軍想殺開一條血路,勢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少校,”索科夫朝車隊後方望去,由於車隊的後半部分還停留在森林裡,根本無法搞清楚這支車隊究竟有多長,他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們這支救護車隊有多少車輛啊?”
“救護車有八十輛,上面搭載的都是重傷員。”
索科夫心裡默算,像這樣的救護車,一輛搭乘四名重傷員,八十輛車就是三百二十人。就憑兩輛坦克和兩輛裝甲車來保護他們,安保力量未免太薄弱了吧?
想到這裡,他試探地問少校:“少校,你們就兩輛坦克和兩輛裝甲車,就能護送如此龐大的車隊,前往安全的後方嗎?”
“基輔大戰在即,實在抽調不出足夠的力量。”少校嘆着氣說:“經過我的一再爭取,上級纔給了我五輛坦克,六輛裝甲車和兩個步兵排,擔任這次的護送任務。”
“什麼,上級給了您五輛坦克?”索科夫得知後面還有坦克,頓時變得雀躍起來:“不知後面的三輛坦克,都是什麼型號的?”
“都是剛列裝部隊不久的T-34坦克。”少校說道:“我擔心後方可能出現敵人,就把他們安排在車隊的最後面。”
“少校同志,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索科夫開口說道:“不知您是否有興趣。”
“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少校同志,您能把後面的三輛坦克都調過來嗎?”索科夫望着少校,態度誠懇地說:“也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四輛坦克,突破德國人的封鎖也說不定。”
但少校聽索科夫這麼說,臉上卻露出了警惕的表情。雖說索科夫身上穿着蘇軍的軍服,不遠處還有蘇軍駐紮的碉堡羣,但擔任護送任務的少校卻不敢掉以輕心。他擔心索科夫可能是德國人派來的奸細,剛剛所說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了迷惑自己,用來騙取自己信任的一種手段,其目的就是爲了將自己這支車隊的護衛力量,引進他們事先設置好的伏擊圈。
若護衛力量真的被德軍消滅了,那麼運送傷員的車隊,就會成爲待宰的羔羊。他擺着手說:“我們不瞭解德國人的實力如何,就貿然闖入了小鎮,那未免太冒險了。”
見到少校不相信自己,索科夫心裡很是不滿。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處在少校的位置,遇到一個陌生的戰士,告訴自己,說有辦法消滅小鎮裡的德軍裝甲部隊,自己也會懷疑對方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索科夫退而求其次:“少校,既然您覺得把所有的部隊都投入戰鬥,有點太冒險,那您能給我兩輛坦克嗎?最好都是T-34坦克,我有把握爲你們的車隊開闢出一條通道。”
少校聽到索科夫的這個請求之後,盯着他看了良久,隨後說道:“好吧,我馬上從後面調一輛坦克過來,與我這輛坦克一道,前往前方的小鎮,對敵人的兵力部署進行偵察。”
見少校同意了自己的請求,索科夫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過在離開坦克之前,索科夫又問了一句:“少校同志,我想問問,你們裝備有反坦克手雷嗎?”
“反坦克手雷,當然有的。”少校有些爲難地說:“不過戰士們都不喜歡用。”
“爲什麼?”索科夫不解地問。
“這種手雷有點太重,只能進入十米的範圍內投擲。”少校向索科夫解釋說:“但手雷的殺傷半徑是十五米,也就是說,投擲手雷的人員,投出手雷之後,幾乎沒有多大的生還機率。”
說完這話之後,少校盯着索科夫問道:“戰士同志,你真的想要反坦克手雷嗎?”
“當然,少校同志。”索科夫心想如今火箭筒還沒有問世,要想在近距離摧毀敵人的坦克,就只能冒險使用反坦克手雷:“我需要這種反坦克手雷,來幫助我完成任務。”
幾分鐘之後,一輛T-34坦克轟隆隆地從車隊的後面駛了過來。穩穩地停在了開路坦克的旁邊,炮塔頂部的艙蓋打開,一名坦克兵中尉露出半截身子,他擡手向少校敬禮後,問道:“少校,不知您有什麼指示?”
少校朝索科夫一指,說道:“這位戰士同志告訴我,說前面的小鎮裡,有德軍的裝甲部隊,你的坦克跟我前去偵察,看能否引導車隊順利地通過小鎮。”
中尉雖然覺得這個任務很冒險,但既然是少校下達的命令,他還是選擇了無條件服從:“是,少校同志,我服從您的命令。”
“戰士同志,”少校轉頭對索科夫說:“我們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你可以在前面爲我們開路嗎?”
“沒問題。”索科夫爽快地答應一聲,握着一顆剛得到的反坦克手雷,就跳下了坦克,朝着碉堡羣的位置跑去。
回到碉堡之後,索科夫用手朝阿列克謝一指說道:“阿列克謝,我記得你會駕駛摩托車,現在跟我走一趟。”
阿列克謝聽後一愣,反問道:“索科夫同志,我們去什麼地方?”
“從目前所瞭解的情況分析,炮擊我們的裝甲部隊,沒準此刻沒有了燃料,只能停留在鎮子裡等待後續的補給。”索科夫對阿列克謝說:“我們現在就去鎮子裡進行偵察,搞清楚敵人的兵力部署情況,看能否爲救護車隊打開一條通道。”
得知要前往附近的鎮子,阿列克謝嚇得渾身哆嗦,他戰戰兢兢地說:“索科夫,你瘋了,明知道鎮子裡都是德國人,你還要闖進去偵察,那不是作死嗎?要想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索科夫沒想到阿列克謝居然如此膽小,很想直接扇對方几個大耳刮子。但轉念一想,這次的任務可謂九死一生,對方不過是一個剛入伍的新兵,感到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
於是他挎上衝鋒槍,衝着阿列克謝搖搖頭說:“算了,阿列克謝,既然你不敢去,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從碉堡裡出來,他直接去找到了安德烈,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對方也是大驚失色:“索科夫,你真的是瘋了,就一兩個人就敢往鎮子裡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是送死嗎?”
“安德烈,我知道這次的行動是九死一生。”索科夫此刻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假如安德烈不願意的話,自己也不勉強他,大不了自己獨自騎摩托車去鎮子裡。至於會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他絲毫不在乎,沒準死了之後,自己又能回到屬於自己的年代也說不定。“我不勉強你,你願意去,就去;如果不願意,那就算了。”
安德烈思索了良久,隨後做出了自己的決定:“索科夫,我跟你去。”
“那真是太好了。”索科夫擡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說道:“安德烈,你負責駕駛摩托車,送我進入鎮子裡,等我下車之後,你就可以離開了。”爲了安對方的心,他還特意補充說,“別擔心,我們不是孤軍奮戰,我們的身後還有兩輛最先進的坦克。有了他們的協助,我們順利歸來的機率還是很高的。”
兩人把上次繳獲的邊三輪摩托車,從隱蔽的地方推了出來。
摩托車啓動後,坐在挎鬥裡的索科夫,朝後面坦克上的少校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出發了。
距離鎮子越近,索科夫的心情越緊張,他擔心在某座建築物的窗口後面,就躲着一名武裝到牙齒的德國兵,看到自己這輛摩托車之後,就會果斷地開槍射擊。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摩托車進入鎮子之後,卻沒有看到任何敵人。
駕駛摩托車的安德烈放緩速度,扭頭問索科夫:“索科夫,我們是不是搞錯了,鎮子根本沒有德國人。”
“應該不會吧。”索科夫有些遲疑地說道:“一個小時前,還有許多德軍坦克向我們所堅守的碉堡羣開炮,怎麼一轉眼,敵人都消失了呢?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會不會德國人在我們陣地前吃了虧,覺得我們的陣地無法攻克,所以撤走了呢?”
“這也不可能。”索科夫搖着頭說:“對德國人來說,我們所堅守的碉堡羣對他們構成的威脅有限。特別是他們的裝甲部隊,就憑你所使用的那門45毫米反坦克炮,是根本無法阻止他們的前進。”
摩托車來到了鎮子中間的教堂附近時,索科夫讓安德烈停下了摩托,自己從挎鬥裡出來,對安德烈說:“你找個地方隱蔽,我四處去瞧瞧,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的。”安德烈點頭同意的同時,惡意不忘提醒索科夫:“索科夫,要多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索科夫端着MP40衝鋒槍,手指搭在扳機上,沿着街道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若是有敵人冒出來,他就會毫不遲疑地開槍射擊。
整條街道上,一個敵人都沒有。
索科夫越朝前面走,心裡越是沒底,心想難道是自己判斷錯誤,曾經炮轟碉堡羣的德軍裝甲部隊,看到他們的先頭部隊進攻失利之後,已經全部地撤離了這一區域?
正這麼想着,他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一轉彎,眼前的一幕頓時將他驚呆了。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幾輛德軍的三號坦克和突擊炮,坦克手們站在坦克或者突擊炮旁邊,一邊抽菸,一邊閒聊着。
索科夫發呆時,一名德軍坦克兵也看到了他,立即大聲地喊了起來:“俄國人,俄國人!”喊着,就把手伸向了腰間,試圖拔出手槍向索科夫開槍。
說時遲那時快,索科夫立即扣動扳機,朝坦克兵射擊。將他打得原地轉了兩個圈,直接撲倒在地上之後,索科夫扭頭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