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天說起今年家裡老太爺大壽怎麼操持的時候,茶几上的大哥大響了起來,胡德利拿起看了看號,就掛斷了。
陸錚看了胡德利幾眼,沒吱聲。
胡德利笑道:“挺討厭個人,不用理。”
陸錚點點頭,腰間呼機突然嘟嘟的響,是任忠華打來的傳呼,留的是正定的號碼。最近這段時間,任忠華頻繁在北京和省城兩地跑,自然是爲了烏山人大想做落實人大職權試點的事情。
任忠華勁頭這般大,還因爲他的想法得到了省人大常委會杜主任的支持,杜老還有另一個身份,中顧委委員,在中央很有些人脈,得杜老支持,任忠華越發於勁十足。
陸錚便拿起胡德利的大哥大撥了號過去,馬上那邊任忠華就接了電話,問:“市長,沒打擾你吧?”
陸錚說:“沒有沒有,忠華,找我有事吧?”
任忠華笑道:“是這樣,杜老說,過幾天想下烏山看看,您看?”
陸錚就笑:“那當然是熱烈歡迎啊杜老說了哪天下來嗎?”
“大概下週末吧。”任中華說。
陸錚掐算了一下時間,說:“那不巧了,我要跟個團出國看看,這樣吧,到時只能請親羣書記接待了。”
“老霍?”任忠華語氣,帶着絲猶豫。
陸錚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再說杜老我聽說過,思想開明不拘小節,你是想請老人家聽聽我這個和尚唸經是吧?那這樣吧,過兩天出國前我去省城一趟,向杜老彙報工作。”
任忠華釋然,說:“那就太好了,有些東西,還是市長解釋的條理分明,比較清晰,我這水平還是不到家。”
陸錚就笑,說:“忠華你就別謙虛了。”想了想說:“忠華,這件事要趁熱打鐵,趁杜老在臺上,請他牽線,快點辦下來。”今年黨代會後,中顧委便會被撤銷,杜老,也必然完全的退下去,對於政治人物的影響力來說,在臺上和在臺下,是截然不同的。
杜老出面,自己請知交故舊敲敲邊鼓就最好不過,如果什麼事都是自己家親近的於部出馬,反而不美。
任忠華微怔,然後應該明白了什麼,說:“我知道了。”
掛了任忠華的電話,陸錚又擺弄了幾下大哥大,這才把它放在茶几上,要說現在大哥大功能很簡易,但自己多年沒怎麼碰過,卻也感覺極爲新鮮。
胡德利突然就從手包裡摸出手帕擦汗,陸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包房內,空調吹的自己可是有點冷呢。
“錚子,我和她真沒什麼,你看我的面子,放她一馬,行不行,我答應你,明天我就辭了她,以後再也不見她。”胡德利滿臉的懇求。
陸錚微怔,確實,剛纔看了看給姐夫打電話的號碼,但也沒怎麼想過要去查,除非,姐姐過的不快樂,受了委屈,而且,就在幾秒鐘之前,自己還不能確定這電話到底是什麼人打來的,如果是生意夥伴,姐夫一些事不想自己聽到,也很正常。
但沒想到,看了眼來電號碼而已,就把姐夫搞的如臨大敵,好像自己要做什麼一樣。
看來,姐夫真是在外面有女人了,陸錚心裡輕輕嘆口氣,不過這種事,從胡德利的角度看,也能理解,他和大姐生活在一起,肯定很壓抑吧,不管多麼成功,在大姐面前永遠是受氣包,而外面的女人,小鳥依人,乖巧聽話,才能給他成功男人的滿足感。
但是從姐姐的角度,沒有姐姐,他哪有今天的風光,如果被大姐知道他外面有女人,定然不可能像普通女子一樣爲了家忍氣吞聲。
而自己,肯定是無條件支持大姐。
如果真到了大姐和姐夫撕破臉皮的一天,那自己可真不保準怎麼對付胡德利了。
想了會兒,陸錚說:“對了姐夫,你和我大姐爲什麼還沒有孩子?”
說起這檔子事,胡德利深深嘆口氣,說:“佳菊不想要,我說了幾次,她都發脾氣,後來我也不敢說了,何必搞得家無寧日?這事兒,她不許我和爸媽說,也不許我和你說,爸媽一直以爲我身體有毛病,其實不是的。”
陸錚搖搖頭,說:“大姐年紀可不小了,改天我跟她說說這事吧。”
胡德利立時滿臉感激,說:“錚子,你如果能做通佳菊的工作,我,我給你磕頭都行,你也知道,我們老胡家就我一個男丁,你叔叔嬸嬸因爲這事兒整天犯愁,我每次回家,壓力都特別大。在外面,我真沒女人,打電話的這個,是有人幫我聯繫的,說可以幫我生個孩子,我這不,正考慮嗎?”
陸錚擺擺手:“很多事,都是藉口。”
胡德利苦澀一笑,說:“你說的也對,我確實也是見她年輕漂亮纔有點心動,不過錚子你放心,我肯定會和她斷了,以後,也絕不會找別的女人我和她真沒做什麼越軌的事。”
陸錚點點頭,說:“姐夫,我就先走了。”說着話起身。
胡德利怔了下,也不敢留他,忙站起來送。
陸錚感覺得到姐夫心裡的惴惴不安,只是沒想到,原來自己在他心裡,一直是很冷酷、很殘忍的角色,不過想想方纔有那麼一刻自己想到他和姐姐反目成仇時對付他的辦法,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卻是自己心裡真實的想法,看來,姐夫對自己的看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回到停車場的黑色吉普里,羅川打火起車。
陸錚坐在了後面,慢慢點起了一顆煙,又說:“川兒,你抽菸吧?前面雜物箱裡有,自己拿。”
“不用了,我有煙。”羅川一邊倒車一邊說。
陸錚想了想,從包裡摸出幾張商品券,拍拍羅川肩膀遞給他,說:“拿着,烏山百貨東邊紅杉菸酒的券,這個店挺不錯,沒假貨,回頭你拿幾條煙。”
羅川本來以爲是折扣的那種,沒想到拿在手裡才發現是現金券,都是百元面額,陸哥一氣給了三四張,那就是三四百塊錢。
羅川本想說不用,但想起自己每年兩萬元的天價薪酬,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將車慢慢駛上長街,羅川說:“陸哥,你有什麼爲難的事交代我去辦就行了,我有幾個過命的朋友,保證不會給你惹麻煩。”說是保鏢,但實際上陸哥的身份,國內的環境,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幾乎爲零,這麼高的薪酬,難道真是開開車就能拿到麼?
陸錚就笑,說:“怎麼的,小七怎麼跟你說的?把我當混社會的老大麼?
“不是。”羅川急聲說:“我,我不大會說話,我的意思是……”
陸錚笑着擺擺手,“你的意思我明白,開車吧。”
羅川便不再說,從後視鏡看了看陸錚臉色,見陸錚默默看着窗外吸菸,顯然,並沒在意自己的話,羅川稍稍心安,旋即又想,陸哥這樣的身份,原來煩心事也挺多,看來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