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朝覺得腦袋好像被斧子劈了一樣,撕裂的痛楚在全身蔓延,他痛得簡直不能呼吸。明明是那麼美麗的音符,但入耳後就好像利斧一樣,他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頭。他總覺得,在什麼時候聽過這樣的曲子,見過這樣的人,但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不要知道那個秘密啊。因爲,你會萬劫不復……
他的心中,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閃過了這個歌詞,而他已經痛得單膝跪倒在地。小雅一聲驚呼,急忙去扶顧子朝,顧子朝卻用力把她推開。他看着顧安寧,目光痛苦至極:“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是顧安寧,是你的妹妹,是……
“我是你最愛的女人。”顧安寧終於說。
顧子朝的眼神時而痛苦,時而迷茫,手也伸了出來,想要撫摸顧安寧的頭髮。顧安寧緊張地看着他,是那麼希望他可以醒過來,但小雅擋在了顧安寧的面前。她輕輕托起顧子朝的額頭,露出了雪白的手腕,上面的紫水晶手鍊越發顯得手臂雪白:“阿星,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
她的聲音,好像有某種魔力,讓顧子朝癲狂的狀態慢慢恢復。顧子朝的眼神終於慢慢變得鎮定:“剛纔……我是怎麼了?”
“你剛纔好像着魔一樣,真是太嚇人了!”
小雅摟着顧子朝哭了起來,而顧安寧滿心失望,幾乎要落下淚來。她緊咬嘴脣看着顧子朝,顧子朝卻只記得剛纔自己因爲她而難受,看她的目光無奈了起來:“顧小姐,剛纔我失態了,抱歉。”
“顧子朝,我不會放棄的。”
顧安寧冷冷地說,推門離開,不願意去看顧子朝現在的表情。她是那麼鬱悶,簡直恨不得給他的腦袋動一次手術,更多的失望卻也是因爲他曾經給過她一絲希望。
如果你真的想不起來,爲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如果我在你心裡還有記憶,你又爲什麼要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顧子朝,我們之間到底怎麼了,到底……
“啊,阿星,你怎麼了!”
房間裡突然傳來小雅的尖叫。顧安寧趕到房間,然後看到地上一片猩紅,只見鮮血從顧子朝的嘴角靜靜流淌了下來。而他,躺在地上,緊閉雙眼,好像再也不會醒來。
顧子朝……
“哥,你怎麼了,哥!”
然後,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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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最知名的醫生,都被顧安寧叫到了家裡,但是沒有人能說出顧子朝到底爲什麼會突然吐血,陷入昏迷。後來,還是上次來的那個心理醫生問:“顧先生昏迷前,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顧安寧猶豫地說:“我彈了一支曲子,他捂着頭,說難受。”
“那個曲子,是和他過去的記憶有關係的嗎?”
“是的。醫生,他現在到底怎麼樣,會不會……”
“顧小姐,我們去別的地方說。”
顧安寧心急如焚,但醫生偏偏不肯當衆說,她也只好跟着醫生,去了隔壁的房間。確認他們的談話不會被任何人知道後,醫生說:“顧小姐,顧先生有第二人格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顧安寧煩躁地點頭。
“你認可我的觀點嗎?”
“這和這件事有任何關係嗎?”
“如果你相信我,我會繼續說;但如果你不相信,你肯定不會按照我的建議去做,這樣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顧安寧沉默一會兒,然後說:“我當然信你。”
不然,我也不會那麼煩躁,也不會去搜羅那麼多專家了。
心理醫生鬆了一口氣:“顧小姐,相信顧先生的第二人格你也知道了。他叫阿星,是一個比較溫和的男人,和顧先生原來的個性非常不一樣。”
“什麼非常不一樣,簡直是截然不同,是兩個人。”顧安寧鬱悶地說。
“對,說他是另外的一個人也是可以的。現在,他頭腦裡有兩個小人,一個是顧子朝,一個是阿星,但顧子朝被阿星壓抑住了。剛纔,你的鋼琴曲喚起了顧子朝的回憶,他想佔據這個身體,所以纔會和阿星這個人格進行爭奪。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大腦的劇烈鬥爭展現在身體上就會讓身體不受重負,也會造成吐血這樣的情況。”
顧安寧面露希望:“所以說,我哥哥並不是完全消失掉,只是被壓抑住了?他險些就戰勝了現在這個二手貨?”
“說險些戰勝的話,這樣的形容有些誇張。事實上,可能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會顯現爲第二人格。如果你強行喚起他的記憶,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害,我並不建議你這樣做。”
“那我要怎麼做,裝作他就是阿星,然後放手?”顧安寧失聲怒吼。
心理醫生緩緩地說:“顧小姐,相信我,我真的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這樣簡單粗暴的做法,只會損傷顧先生的身體,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你要做的,是和他慢慢建立感情,讓他信任你,然後才喚起他的回憶。當然,必要的心理疏導也是必不可少。”
顧安寧還是無法接受:“所以說,我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什麼也不做?”
“是這樣。他的身體曾經遭受了很大的損傷,再這樣的話甚至會威脅生命。”
損傷……是啊,護着她,不讓她有危險,他怎麼會不給自己的身體帶來損傷?而她,要因爲這個,而放棄喚醒他嗎?
還有什麼會比,愛人就在面前,卻不能相認,來得更痛苦?
顧安寧心痛到了極點,醫生也知道這時候不該說話,靜靜地等着她的答案。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安寧才平靜地說:“知道了。我不再做這些事,也不會說以前的事情,我就會做一個陌生人。”
“顧小姐……”
“沒關係,不就是陌生人嗎,我還是會讓他信任我、愛上我。到了那一天,他重新記起我的機率有多大?”
看着醫生爲難的神色,顧安寧不再逼問,卻也沒有灰心。
因爲,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就絕對不會放棄。
絕對不會。
送走醫生後,整個房子一下子就變得空曠了起來,而顧子朝還是沒有甦醒。小雅守候在顧子朝的身邊,一副爲他擔心到了極點的樣子,側顏簡直美好到不像話。這時,張嬸想進去照顧,顧安寧阻止了她,笑容苦澀:“你進去做什麼,不是討嫌麼。”
“小姐……”
“我沒事,不要用那麼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叫阿東來。”
顧安寧說着,沒有再看顧子朝一眼,而是去了顧子朝的書房裡。阿東很快就來了,他對剛纔發生的事情瞭若指掌,沒想到顧安寧卻問:“查到那個女孩的底細了嗎?”
阿東一愣,顧安寧卻冷笑:“別告訴我,顧家出來了一個陌生人,你居然不知道要去查他的底細。向哥哥彙報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的嗎?還是說,你覺得哥哥把一切都交給了我只是玩笑,根本不包括你這個心腹?你別忘記了,心腹的依仗是什麼,到底是誰靠着誰。”
明明只是一個23歲的女孩,明明她的聲音是那樣輕柔,但阿東圖覺得後背冷汗直流。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心底裡確實一直沒有臣服於她,總覺得她只是個女人,但他卻忘記了,她可能顧安寧——顧子朝親手教出來的妹妹。他爲自己的託大羞愧不已,迅速說:“小姐,對不起,我沒有及時向您彙報。我……”
顧安寧打斷了他的話:“好了,我不要聽你的歉意,我只要你知道你現在的主人是誰就好。把那個丫頭的底細都告訴我。”
阿東果然早就去查過小雅的底細,知道她今年22歲,正在上大四,家境貧寒。她家裡原來也算是名門望族,但是在她上小學的時候敗落了,她也泯然於衆人。她有個生慢性病的爸爸,全家的收入都依靠花店,可是花店的生意也不算好,所以她一直生活的很窘迫。
“查出來哥哥是怎麼到了她家沒有?”
“問過周邊的鄰居,都說她從海邊撿到了一個男人。大家都說她傻,居然照顧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看起來似乎並不知道先生的身份。”
“只是‘似乎’罷了,根本沒有得到確認。”
阿東謹慎地說:“可是,當時先生受傷很重——應該很難確認他的身份。”
“好,就算她是濫好人,爲什麼不把哥哥送到醫院去,而是把他放在家裡照顧?”
“可能因爲她學的是護理學?”阿東不確認地說。
“是一個理由。可是,一般而言,沒有人會讓一個陌生男人住在自己的家裡。總之,我覺得她的身上肯定有秘密。”
顧安寧直覺告訴她,小雅很不對勁,但顧子朝現在對她那麼信任,她根本不能對她下手,別提有多鬱悶。她總覺得,一個新的莫菲兒就這樣來了。莫菲兒害得她幾乎死掉,這個小雅看起來沒有任何破壞力,可是她又會如何?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巧合嗎?
顧安寧左右暫時想不出結果來,乾脆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情,在阿東離開後獨自坐在書房裡,享受安靜到寂寞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就此放棄尋找顧子朝的記憶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但只要對他有一絲傷害,她都不願意看到。
而且,只是讓他信任自己、愛上自己罷了,難道她做不到嗎?
她的脣角,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顧子朝,你逃不掉的。以前逃不掉,現在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