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戛然停下來,瓔珞一愣,站起來,跑到前堂,依舊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可是任瓔珞怎麼尋找,都不見吹簫的男子。
這時老闆娘卻走了過來,問急切的瓔珞:“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瓔珞急急的看着她,語無倫次的說道:“剛剛,這裡,吹簫的,人呢?”度娘面露疑惑,隨即想明白,“哦”了一聲,說道:“那位公子啊,早就走了。”
“走了?”瓔珞急切的推開度娘,朝門口跑去,跟上來的景燁不明就裡,只是跟着她。
空蕩蕩的籬落巷,偶爾有黑色的倦鳥拖着疲憊的鳴叫歸巢,一陣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可是細看去,去並無一人的蹤影,那吹簫的,到底是何人,爲何這樣來無影,去無蹤跡。
瓔珞感受到巨大的失落,腿腳有些無力,竟險些歪倒,幸虧及時扶住了旁邊的大樹,頓了一下,便慢慢的朝前走去。
景燁一聲不響的跟在她的身後,兩個相距不遠的身影,從深長的籬落巷尾走至巷首,瓔珞心緒雜亂,她彷彿看見那個吹簫的黑衣男子就站在不遠的地方,凝視着自己。
度孃的酒肆裡,見瓔珞已經遠去,炫君從旁邊的夾閣中走出來,手裡拿着奶白色攙着舊黃的玉簫,玉簫上的半塊白玉環佩帶着血紅色的花穗,隨着他的動作,搖搖晃晃。
他的眼神深邃而凝重,像是暗夜裡讓人害怕的鷹隼,度娘看了他一眼,說道:“爲什麼這麼做?”炫君並不說話,只是微微笑了笑,“度娘,我先走了。”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瓔珞一個人往前走着,不知不覺便出了籬落巷,走進了一條更加幽靜的小巷,再回頭是,卻不見了景燁。
一個穿着異族服飾的男子站在遠處的牆頭上,就那麼靜立着,呆呆看着瓔珞。
“你是誰?”瓔珞警惕的看向他,手裡的劍握得更緊了些。
那男子腳下輕輕一點,便落到了瓔珞的面前,臉上露出魅惑的笑容,“瓔珞,你難道不記得我了?”
瓔珞愣了一下,他也認識自己,他還知道自己叫瓔珞,而他剛纔喚着自己名字的語氣,分明就是認識了好久。
“你願意跟我走嗎?離開這裡,回到西夏去,在連綿的祁連山間,騎棗紅色的駿馬,驅趕成羣的牛羊。”
聽到他的這些話,瓔珞不知道哪裡來的莫名的火氣,爲什麼所有的人都要帶自己離開,起先是蕭子揚,可是他已經是駙馬了,現在就是眼前的這個連穿着都怪異的男子,或許他跟度娘是一個地方的人,所有都那麼奇怪。
“景燁呢?你對他怎麼了?”瓔珞有些着急了,現在天色已晚,要是自己再不回去,李嬤嬤一定會發瘋的,還有禦寒卿,說不定他正站在東宮的門口,等着抓自己回去呢。
“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那男子向瓔珞靠近了一些,可是瓔珞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真的不認識你……”瓔珞的話還沒有說完,景燁就從後面衝了過來,擋在瓔珞的身前,充滿敵意的看着那個身穿
異族服飾的男子。
那男子突然笑了一聲,說道:“我是公子翌,什麼時候你想明白了,就去西郊三裡外的斷風嶺找我。”說完便飛身遠去,景燁想去追時,卻被瓔珞攔了回來……
回到東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很暗了,一輪明月靜靜地掛在樹梢上,伴着一陣又一陣的蟲鳴,瓔珞與景燁翻過東宮的後牆,躡手躡腳的朝自己的寢殿走去。
果然,李嬤嬤早就在那裡着急萬分了,看到回來的瓔珞,急急的迎上來,本來瓔珞就做好了被她訓誡的準備,哪知道她並未責怪自己,而是叫了幾個丫鬟把自己推進屋子裡,一邊寬衣,一邊說,“我的小祖宗,你怎麼纔回來,剛纔宮裡下了旨意,說是要您進宮去呢,還好你這時候回來了,要是再晚個一時三刻的,我們的腦袋可就都白白的丟掉了。”
瓔珞似乎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馬上變得配合起來,洗了百花浴,穿上榮服,戴上叮噹作響的步搖,然後用香片漱口,祛除嘴裡的酒氣,就這樣,很快便收拾妥帖,急匆匆的坐上了東宮裡的車輦,彼時,禦寒卿並不在東宮,瓔珞心裡生疑,問道跟在自己左右的李嬤嬤,“太子呢?”
李嬤嬤坐上旁邊專爲她設置的小輦子,說道:“太子本就在宮裡聽事,如今,想必已經在承乾殿守候了。”說着便吩咐駕車輦的人啓程。瓔珞挽起車輦上的布簾,向東宮看去,卻瞧見東宮高處的屋頂上,赫然站着的,正是剛剛攔住自己的公子翌,正緊緊的盯着自己,瓔珞心裡一驚,快速放下了手裡的簾子。
車輦到了正陽宮門外邊就停了下來,照規矩,瓔珞等人必須步行至承乾殿。
瓔珞便跳下車來,與李嬤嬤一起,邁着急切的小碎步,朝燈火通明的承乾殿走去。
到達承乾殿的時候已經亥時三刻,空曠的宮殿裡,皇上與皇后比鄰而坐,皇后依舊是那般眉毛,全沒有一絲滄桑,倒是聖上,眼角處的皺紋已經很深了。
聖上的另一邊,坐着另一位皇妃,衣着素雅,欣然坐在那兒,看着走進來的瓔珞,滿臉的笑意。
而殿下,禦寒卿早已經站在那了。
瓔珞與禦寒卿行過大禮,聖上便叫下人賜坐,可即便如此,瓔珞依然覺得,自己坐在下面仰頭看着他們,依然是不平等的。
聖上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妃,笑容溫和,然後對瓔珞說,“這位是太子的生母,淑妃碧影。”
他看着皇妃的臉,寵溺的說“碧影”,瓔珞分明就從她的眼神裡看到很深很深的感情,再看皇后,她依然端坐在那兒,面露微笑,絲毫沒有不悅的神情。
瓔珞站起來,欠身行禮,“淑妃娘娘萬福金安。”
淑妃笑着對她說道:“平身。”
瓔珞看着貌美的淑妃,似乎是比皇后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奇怪,以前怎麼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存在。
聖上便說:“淑妃居於宮外甚久,如今朕身體欠佳,便回宮來照顧朕之身體,朕覺得甚是欣慰。”
瓔珞這才明白,但見這淑妃,
保養得極好,面色紅潤白皙,就算是居於宮外,想必也是錦衣玉食……
因天色已晚,聖上簡單交代了幾句壽宴事宜,大致是什麼一切從簡,切勿鋪張之類,便叫各自退了下去。
待皇后的車輦離開承乾殿,回到中宮,淑妃也回了漪瀾殿,禦寒卿才與瓔珞一同坐上車輦,回到東宮裡去。
第二天便是聖上的壽宴,東宮裡的一切事宜都已經佈置妥當,禦寒卿的臉上總是露出疲憊的神色,大概是最近太累了,瓔珞突然覺得有些自責,這些事情,本就應該自己幫忙張羅的,可是自己卻偷偷地溜出去喝酒。
這一天倒是晴好的天氣,宮裡的欽天監早早地就算出了天氣的晴雨變化,否則,若有大風陰雨天,聖上是出不得皇宮的。
一大早,宮裡的大小官員就來到了東宮等候,過了午時,皇帝才帶着皇后等宮嬪姍姍來遲,正午的日頭最是毒辣,爲此,禦寒卿特地在宮殿的外面撐起了巨大的天棚,遮住了陽光,又可以在園子看這盛夏的繁盛。
聖上爲此對禦寒卿也是大加讚賞。
瓔珞本就覺得這天氣實在是悶熱,再加上自己的逃跑計劃無法實施,就更覺得打不起精神。
聖上是用過午膳纔來的,晌午過後是各官員及宮人向皇帝進獻禮物的時間。首先是皇后,她送的是一幅親自刺繡的江山錦繡圖,連綿的山川配以繁華的鬧市,兩者竟是相得益彰,博得大家的一致讚賞。
輪到淑妃,她只叫身邊的丫鬟取來一個極普通的木盒,下面有人竊竊私語,淑妃剛回宮,自然是沒有很多人的擁簇,更何況,她的上面還壓着皇后。
她也並不慌亂,只是信手打開那個木盒,裡面靜躺着幾顆粟米,幾穗稻子,都是顏色鮮亮,果實飽滿,皇上一喜,問道:“這是什麼地方種出來的稻穀,竟如此的豐實。”
淑妃答道:“回稟皇上,這是江南的水稻,江北的粟米,恭祝我大宋江山風調雨順,人民豐衣足食。”
一句話過後,竟博得滿堂的喝彩,聖上龍顏大悅,當即賞賜她無數珍寶。
瓔珞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皇后,雖然是面露欣喜,但仍舊是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羨妒,這些都被瓔珞看在眼裡。
在之後,官員宮人們的禮品,也大抵是些珍寶古玩,名人字畫之類,看得皇帝漸漸失去興趣。
但這素來便是宮中的禮節,即便是皇帝不耐煩,也只得等到最後一個人把禮物獻上,纔算結束。
瓔珞卻覺得,即便是皇帝,也有很多的無可奈何。
未時,太陽開始西沉,所有人便移步後花園,開始真正的晚宴,並各種表演。
東宮的湖裡有一處水臺,四面均環繞着盛開的荷花,表演的舞臺,便是那處水臺,聖上以及官員們便坐在對面安排好的席位上,待下人們上了晚宴的菜品,纔算是真正的開始了。
瓔珞與禦寒卿一同坐在皇帝的旁邊,皇帝的另一旁是皇后與淑妃,兩人看上去很是親密,給人感覺兩人甚是熟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