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走到禦寒卿的旁邊,他正巧站起來,瓔珞穿着厚底的繡花湖藍色繡鞋,依舊抵到他的肩膀處,一霎那覺得心裡極累極累,便不自覺的靠上去,他的胸口溫暖如昔,似乎爲瓔珞驅散一些心裡的寒意。
時近黃昏,太陽斜斜的就要落下去,可是沉寂了一天的餘熱依然存在,延薰山館在整座避暑山莊的中央,很快便見夕陽落到看不見的盡頭處,夜晚一陣陣的風吹過,伴隨着徐徐而來的荷花的清香和蛙鳴蟲鳴。瓔珞與禦寒卿相攜坐於庭院裡的清暉亭中,上一刻還是晴空萬里,可是隨着天色的漸漸陰沉,雲天突然滾滾的傳來幾聲悶雷,伴隨着一陣劇烈的風,搖晃着延薰山館內的那些花草竹木,嘩嘩作響,幾顆豆大的雨天頃刻落了下來。
瓔珞忙起身來,看着清暉亭外淅瀝而下的玉珠,無奈的看向禦寒卿。而他,似乎很是享受這一刻的景緻,到沒有覺得十分的着急一般。遠處,殿裡的宮人們已然拿了散出來,可是卻被禦寒卿屏退,瓔珞忽而一陣惱怒,道:“雨大了,聖上爲何還如此的平靜,早些回到寢宮去,不好……”話還沒有說完,便迎上禦寒卿炙熱的脣,她的呼吸頃刻間便被鑊住,再也不能說出一句話來。
雨越下越大,不斷地有細密的雨絲從清暉亭的四面八方斜射進來,瓔珞被緊緊地箍在禦寒卿的懷中,絲毫也動彈不得,他的掌寬大而有力的抵在瓔珞的腦後,因爲掙扎,插在瓔珞發間的步搖叮咚作響,伴着雨滴落地上的聲音,眩暈的窒息感朝着瓔珞襲來。
禦寒卿的吻帶着霸道的掠鑊,在瓔珞的口中肆意的糾纏着,彷彿要將瓔珞吞沒,幾聲驚雷劃過天際,彷彿將這天地之間一個角落的裡的一切都淹沒了一般。許久,禦寒卿方停下來,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而後將瓔珞橫抱起來,不顧傾盆的大雨,朝着延薰山館的寢殿走去。
周圍沒有一個宮人,想是前一刻便已經被禦寒卿摒退了再不敢露面,寢殿內薄薄的龍涎香氣瞬間席面而來,再沒有這般獨特而尊貴的味道,正如瓔珞對於暹羅花的喜愛,是獨一無二的,並不能與之匹敵。
第二日是照舊的宮宴,可是卻沒有公子翌的身影,他本就是秘密在山莊之中,如此更不可輕易地露面,雖然禦寒卿有特殊的旨意瓔珞可以隨時去永恬居與公子翌見面,可是畢竟他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儘量避免去那裡,也是爲了保全他的安危。
經過了一夜暴雨的洗禮,翌日的避暑山莊在初夏的季節又平添了一份清涼,置身於其間,不免讓人忘卻時間與季節,只想要安心的享受這一切。宮宴自然安排在晚上,這樣的溫度,即便是有了前一夜雨水的洗禮,正午的陽光也要讓人燥熱不安,又懶得動了。
離着晚宴還有許多時間,瓔珞本就無心那些宴會上的禮儀打扮,
便帶了樂依悄悄地出來透氣,若是換了槿湖與微芳,定要每刻的提醒自己不該沉溺於玩樂,而應該回到寢殿裡去沐浴更衣了。
走了許久,不知不覺的走到依容的雲帆月舫閣,便與樂依一同進去,想看一看樂依正在做什麼,便沒有讓下人通報。雲帆月舫閣建在一片翠竹中間,閣子不大,卻甚是幽靜,在曲水荷香殿的旁邊,自然沾染了些許荷花的香氣和池中的蛙鳴,看來也別有一番風情。
彼時,依容正伏在圓形的上等黃花梨木雕刻而成的窗櫺上,滿目的愁緒緊緊地看着外面隨風而起的鮮翠欲滴的竹葉,一襲淺荷色側襟繡錦的羅裙短衫妥貼的穿在她的身上,腰間一塊凝玉的奶白色玉佩映在羅裙間,格外的注目。瓔珞示意樂依停下來,自己悄悄地走上去,在後面輕輕地攬住依容,依容顯然並沒有意識到瓔珞的到來,只是一驚,便生生的跳起來,好在瓔珞有功夫在身,向後退幾步便停下來,並沒有被傷到。
瓔珞喘着氣,道:“妹妹哪來的力氣,怎麼如此的大,險些就把本宮推出去了。”玩笑的語氣,並沒有責怪,而依容似乎並未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只是跪下去,賠罪道:“臣妾有罪,請娘娘責罰。”瓔珞忙走上前去,將她扶將起來,道:“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若真是有罪,也是本宮一時貪玩,不料害得妹妹受了驚,不知道妹妹在想些什麼,怎麼這麼的驚慌出神?”
依容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說不出所以然,瓔珞便猜出個大概,想必是有心事了,才這樣出神,竟然連自己進來了也沒有發覺,瓔珞聞到周圍薰香的味道,竟然又是蘇合香,不由得心生疑惑,問道:“本宮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妹妹爲什麼要燃這麼重的蘇合香,要知道,這香可是不利於女子受孕的,還是說妹妹原本就無心承寵?”
說罷仔細看着依容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無助的惆悵,而後猶豫片刻,瞬間便跪倒在瓔珞的身邊,說道:“臣妾有罪,請娘娘責罰。”瓔珞復又將她扶起來,她的眼中已然含滿淚水,卻強忍着並不肯落下來。直到瓔珞恍然大悟,道:“難道真如本宮之前所預料,你是?”
依容方纔點了點頭,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下來,伏在瓔珞的身邊,瓔珞仍舊說道:“有一樣,本宮不明白,既然你並無心承寵,那度娘又爲何告訴本宮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依容的身體微微的一怔,繼而答道:“臣妾的爹爹爲官清廉,並不與人同流合污,那時恰好江蘇鹽政道臺的貪污之事涉及爹爹聲譽,所以臣妾不得已而爲之……”瓔珞道:“你是爲了你爹爹的姓名所以才一時想要藉由承寵來救他?你真是糊塗,你可知道,聖上最忌諱的便是後宮之人干政,更何況你本就是假意承寵,若是被聖上發現,更是欺君大罪,又豈能會救到你的爹爹半分?”
依容的臉色一變,繼而說道:“姐姐怎麼如此的糊塗,你以爲,是妹妹忽然改變了主意纔沒有在聖上面前承寵的,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聖上他只愛姐姐一人,並未寵幸過任何的妃嬪,出了姐姐!”說到這裡,依容的神色有些激動,彷彿是一個可以爭寵的宮嬪了。
瓔珞聞言愣愣的站在那裡,果真是這樣的嗎,還是?“那柳蘇之前懷孕的事情,又作何解釋呢?”依容復又說道:“聖上對於姐姐的真心難道還不夠清楚嗎,姐姐要自欺欺人到什麼程度?至於柳蘇如何得到聖上的寵愛妹妹不得而知,可是就算是沒有她,姐姐也還是會將別人推到聖上的懷裡去,姐姐這麼做,又是何苦呢?”
外面天氣異常的炎熱,彷彿是要向着盛夏的過度,一絲涼風也沒有蹤影,瓔珞頓時覺得自己的心中彷彿是堵了巨大的石頭一般,硬硬的不能呼吸。從雲帆月舫閣出來,瓔珞任由樂依扶着,險些就要迷失方向,好在依容的寢殿離着曲水荷香閣極近,只消幾步便可以過去了。
卻不料沒有走出幾步,便一陣暈眩,倒在太陽底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然是黃昏了,瓔珞掙扎着微微的睜開雙眼,看到槿湖與微芳忙碌的身影,隨行的流年坐在一旁,寫着藥房,見瓔珞醒來,槿湖忙過來將瓔珞攙起來坐着,微芳隨即遞來一杯溫熱的茶水。
槿湖滿臉的笑意,對着瓔珞說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懷有龍嗣了。”不等槿湖的話音落地,滿屋子的宮人連同流年便一同跪下來祝賀,瓔珞猶自在昏昏沉沉之中,卻並未感覺到很深的驚喜。宮人們刷刷的站起來,卻聽得外面來人通傳稟報,兩宮太后駕到。
瓔珞正要起身來,兩位太后已然進到內殿來,淑太后似乎眼中更多一絲喜悅,忙走到牀邊來攬住瓔珞,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不必行禮了,要好好地修養纔是。”然後轉身看着流年,道:“從此刻起,皇后的一切事宜都交由你負責,每日的平安脈是必不可少的。”
流年道:“微塵遵命。”
宮宴因着瓔珞的喜事而推遲舉行,禦寒卿也隨後趕了過來,見禦寒卿一來,兩宮太后便匆匆的離開了,只道是瓔珞懷孕不喜煩躁,要人少了安靜纔好。禦寒卿的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悅,卻又並不十分的誇張,倒是瓔珞,一見到他,便是內心抑制不住的氣憤,並沒有理會他。
槿湖等一干人等見狀也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寢殿,只餘瓔珞與禦寒卿二人。瓔珞緊緊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禦寒卿,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聖上不該專寵瓔珞一人,這樣會撈人話柄的。”
禦寒卿沉寂片刻,便道:“朕何曾專寵皇后一人,如今皇后懷有子嗣,不該胡思亂想,還是早些休息吧,朕明日再來看你。”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