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流水,蓮葉上晶瑩的露珠照耀着她的眼睛,面前是一座精緻的小石拱橋,橋下是個清澈的池塘,塘中種滿了白蓮,此刻盛開的更加美麗,水中的小小紅魚成了白蓮和蓮葉的點綴,煞是美麗。
在那精緻的小石拱橋之上,坐着一位穿着白衣的,俏麗女子,而他身前正站着一名頎長健碩的男子,手中拎着一把斧頭,正劈着些木頭,發出咔咔咔的響聲。
只因蓮兒曾與朔描述過她以前‘家鄉’的樣子,他便答應爲她造一座這樣的家,讓她不再眷戀。
其實……她眷戀的哪是‘家鄉’?而是立於瑤池之畔的那個男子……而已。
只是因他,那場景纔在她生命中揮之不散,難以忘卻。
於是朔留在了這裡之後,便在這曾經的小湖邊爲蓮兒蓋了一個小木屋,又花了好一段時間將那小湖改造成池塘的樣子,她日日坐在木屋前看着他忙來忙去,心頭似是幸福的快要融化。
只因她一句話,他便如此去做,甚至未曾懷疑過生於此處長在此處的她,怎會有以前的‘家鄉’?
曾經的混沌仙尊與現在的朔,難以融爲一人,卻本質上的的確確是一個人,都是那樣的淡然,傲視天下般的眼神讓她心動。
而朔竟然默默的接受了兩人的關係,雖然什麼也沒說,但看起來,卻與戀人沒什麼分別。
他們每日一起上山打獵,蓮兒則是到處看着美麗的風景便好,而朔便負責了捕獵以及找尋可以食用的蔬菜。
畢竟是成年男子,他的身子恢復得非常之快,只用了不消十日,便能夠正常的下地行走了。先前的傷,可是幾乎讓他喪命的傷,不過蓮兒也知道,若沒有那道護着他心脈的靈氣,想必此時他別說下地行走,就連有沒有這條性命都不一定。
不過蓮兒卻存了一點兒私心,她未曾將這件事告訴於他,只讓他覺得是自己救了他的性命。
而朔一開始上山,當然是只能帶回些蔬菜之類的東西,獵物是根本一隻也抓不到的,而如今經過這麼久的鍛鍊之後也能夠每次皆帶着許多獵物回來,讓武氏村莊裡面的人羨慕不已。
只有朔自己知曉,他也是曾練過武藝,曾經在十幾位帝子之中也算是佼佼者,只不過在那朝堂之中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還不如裝作手無縛雞之力來的要穩妥些。
雖然自己想的很是美好,想着若是有人刺殺自己的話,也便覺得自己是個只會舞文弄墨的翩翩公子而放鬆警惕,可是他卻沒想到最後刺殺自己的竟然是……
朔已經聽聞,當今唯一能夠接替江山的二王爺在他被刺殺後許久便登基做了帝君,天下又是新一人的天下。
而她,帝君特地下了一道旨意表明,後宮只爲國師而留。
想必好事將近了吧……
每次想到這兒,他都會苦澀地一笑,隨後忘卻那個自己根本不想提起的名字。
雖然這一切他都是心甘情願,可如今卻覺得,既然如此,便重新開始也罷,忘記先前的一切,包括她。
夏秋交替之際,蓮花開的那樣的清靜美麗,空氣中皆盪漾着蓮花溫柔的香氣,沁人心脾。
也是在那一日,蓮兒終於見到了他手中另一根紅線綁着何人。
“看我還捉不到你!”一身黑衣的朔看着躲在一棵粗壯柳樹後的她,勾了勾脣角向她撲來。
他身材頎長,若要抓她,肯定易如反掌,偏巧有這棵大樹作爲屏障,她如魚得水的多次繞過他的攻擊。
“嘿嘿,你捉不到我~”頑皮的扮出一個鬼臉,她伸出一隻手嘲笑着他。
“啊哈!抓到了。”他趁機抓住她的手,將她輕輕一帶,擁入懷裡。
“嗯……”他的胸膛炙熱寬厚,她被擁在其中,心如擂鼓,不知該如何迴應。
一身暗黑色的粗木麻衣,依然無法遮掩他的貴氣,更顯得他整個人高貴淡雅中又透着些與生俱來的從容氣度。身後的晨光從他身後灑下,從她這個角度看來,他依舊如前世的仙尊大人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渺如塵埃。
這讓她想起了初識那日,他立於她身前,她仰頭看着他,那一眼,便讓她追尋了千百年,甚至從仙界追到人界,放棄一切的追尋,心繫於他。
“蓮兒……”朔將她摟在懷裡,低下頭來望着她,那雙絕美的鴛鴦眸似是直直看進她的心底。
她害羞的垂下頭,卻看到他抱着她的手上的一絲紅線突然閃爍,不是屬於她的那一根,它漸漸伸展,蔓延向遠處的林中。
她相信如果不是這根紅線,她可能永遠不會發現她。
她順着那紅線望去,便發現,在那林中正站着一名紅衣女子,微風吹動,衣角翻飛,她淡漠的望着她們的方向,似一抹孤獨的火焰。
她,就是那個讓他甘願放棄仙尊之位,放棄整個混沌界變成人類的女子?
那個與他,有着真正緣分的女子……?
可是爲什麼……他們之間看起來……有些奇怪……
“蓮兒……我真怕……怕你有一天會突然離開我,從我懷中飛走……”他抵着她的額頭,輕聲嘆着,眼中漾着些許淒涼。
“傻瓜,不會的。”聞着朔身上好聞的味道,她輕笑着回答:“除非你帶我走,否則我哪兒也不去。”
“嗯,無論怎樣,我都會讓你永遠待在我身邊。”他閉眼低語,似是承諾。
“嗯……”她知道,這句話代表的不是一生,而是永生永世。
她靠在他懷裡,溫存了好一會兒。那紅衣女子一直漠然的看着她們,直到黃昏落去,才消逝了蹤影。
巫苓是三日前到達此處的,當時發現,這裡被一種奇怪的靈力所護持着,她試着破了破,發現這屏障還算是好破,但若是徹底破開,恐怕會影響此處的狀態。
這裡的屏障,是讓人誤認爲某處是被一顆巨大的石頭所困的死角。然而若是破開,便會發現,石頭其實只是一個靈氣結成的幻象,破開後,石頭便灰飛煙散,路也便通了。
既然有人特意留下屏障,便可能是想爲雲國留出一處世外仙境吧?她又何必爲他人添煩擾?
故而巫苓放棄了將那入口處的靈氣結成的石頭破開,轉而研究其他方法。
唯一能夠順利進入的地方,似乎只有順着涇河順水向下。
也就是說,除了魚鳥,其它都別想進入。
於是巫苓便只能順水而下,所幸袍子並不沾水,身上也炙熱,只不消一陣子便幹了。
可巫苓才走出密林,見到村莊,便聽到了熟悉至極的聲音……而待她定睛一看,則是看到了讓自己幾乎一顆心沉入谷底的片段……
一個多月……他便在如此在此尋到了心儀之人了嗎?難道從前她所認爲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不……她有什麼資格認爲呢……她此次來到這兒,不就只是爲了看看他是否安康麼?
如今瞧見他不僅安康,還找到了心愛之人,她應該高興……至少……自己的這個決斷,雖然斷送了他的帝位,但不僅護住了他的性命,還替他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
只是……當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曾經在來的路上想了千萬種與他相見之時的場景,但……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
然而,這種心情卻並不是任何情緒,只是呆了,傻傻的呆了,她站在遠處看着,看着二人嬉鬧,看着他與她頭頂着頭說着那些甜蜜的話語,看着他笑得歡欣,露出那種曾經只對自己纔會露出的溫存笑意。
她只覺得……大概是爲他高興而心頭泛起些甜蜜,與自己心中那些苦澀中和在一起,最終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混沌。
是啊,她無論再這樣傷心又如何呢?他如今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那麼就夠了。
於是巫苓就那麼呆呆的瞧着……她看得出,那女子並不是個絕對的人類,雖然離得遠,但巫苓依然能夠感受到她體內的靈力。
是個水靈力的……人。
竟然是個人,不是擁有
巫苓很奇怪她是什麼東西,與自己一樣,擁有人類的肉體,同時,又擁有靈力。
可是……爲什麼她看起來,外貌上就是一個正常的人類,而自己卻生來便是這副模樣?
巫苓本以爲這整個世上就只有自己是這樣的,卻未曾想到如今突然遇到了一個與自己幾乎相同的人,可是她雖然心中對此有些興趣,卻不敢靠近,生怕驚了他與她之間的溫存。
待到日暮沉落,巫苓覺得自己也該離去了,否則被人發現,也是不好的,但巫苓知道,那女子應該早就知道她站在這兒,因爲她看到她頻頻向這邊望。
是個感覺很敏銳的女子呢……
巫苓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大概會有這樣一個人,因爲,當她的靈力傳輸回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一個擁有水屬性靈力的人破除了他給朔的禁錮,也讓他順利的活了下來。
所以巫苓當時便確定自己是該感謝她的,所以此刻巫苓心中,一絲恨意也沒有,只是滿滿的感謝……與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