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早上醒來,神經衰弱。聽到室友洗漱時玻璃杯撞擊聲,覺得十分刺耳。他醒得最晚,可是仍然感到體力不支,頭昏腦脹。一二節有專業課,但是他叫最後出門的黎劍把門鎖上,繼續躺下來。室友們一走,整個五樓靜悄悄的,他聽着鬧鐘的嘀嗒聲,反而睡不安穩了。他在想柳月。自從溜旱冰那晚分手後,他給她發短信,噓寒問暖,明顯感覺到某種對她懷有的憐愛,這種憐愛現如今總是會激起某種具體的慾念。
自從和張思穩吵架後,韓宇就不再和他說話了。同時他也有意疏遠金磊,以一副冷眼看人的嘴臉,拒絕幫他打下手。他遭到孤立,還把這歸咎於張思穩,毫無依憑地認爲,是他在背後煽風點火,說出自己和柳月的淵源。他因此更加討厭張思穩了。
他接了熱水,服下膠囊。將超市買來的一袋油炸花生作爲早餐,又削了一個蘋果吃掉,這些都是補鋅的,有利於病情的恢復。最近他聽專家在廣播裡說,那種膠囊至少要服用三到四個療程。這就可以解釋:爲什麼半個療程吃下去,病情未見起色。他聽專家說,前列腺炎久治不愈有可能癌變。他覺得這不是危言聳聽,眼下除了堅持治療,別無他法。應該沒有惡化吧?他無法確認這一點,就打開金磊的電腦觀看起一部韓國電影。他發現他在某方面連短暫的愉悅也沒有。這發現激怒了他。還是老樣子,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這時電影的女主角仍在腦海揮之不去,可這都是些多麼膚淺,令人鄙夷的東西呀!他驅趕着頭腦中殘留的印象。他打算去圖書館還掉上週借的兩本哲學類書籍,就帶上包,走出公寓。
韓宇走在校園裡。迎面有很多男女走過來,有的抱着課本,有的拎着大包小包,有的踩着腳踏車,他害怕被人注視,一旦發現別人注意自己就不自然,臉紅、不敢擡頭、不敢與人對視,看人時總想着對方的眼神,即使勉強對視,也躲躲閃閃,一掃而過,看人時間不足1秒鐘,令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穿着不得體。韓宇感覺對方的目光流露出“疑惑、生氣、反感或仇視”的意思,他感覺好像別人在審視自己,打量注意自己,而他眼下身體抱恙,病情還影響到男性的陽剛之氣,邊走邊感到小腹的墜脹,就生怕別人從眼中看出自己內心的慌亂,無奈,窺探到他的病情。於是他冷冷地板起面孔,加快步子,越過前頭一對互相偎依着的情侶。他藐視他們,他藐視周圍的一切。“我要追求深邃的思想,我要比別人更加接近真理,要比別人活得更加通透。不被理解也無所謂,相反那是一種驕傲。”他已經登上圖書館前面的臺階,他來到一樓大廳,電梯門開了,一夥人從裡面出來,所以沒有多等,就直接上到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