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揚竟然知道羽族還有自己的身份，這讓白羽感到有些意外。他到現在都沒有跟沐紫凝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是不希望用兩族的宿世聯姻來捆住她。他不是君子，只是有點貪心，貪心的想要真正得到沐紫凝的芳心。
不過，既然莫揚都知道了，那麼他也不介意把這個當做擊退情敵的籌碼。至於沐紫凝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這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不管她會不會成爲第二個例外，都與你沒有任何關係。”說這話時，白羽的神色間多少有些得意。他曾看到沐紫凝手裡拿着一封休書，雖然不知道休書的內容，但這已經可以證明，莫揚和沐紫凝已經不再是夫妻，她自由了！
“既然沒有關係，你還攔我在這兒說什麼廢話？”莫揚不耐煩的起身，縱身一躍落到下面一層樓的飛檐上。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和她已經徹底結束了。”白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準備從飛檐上往下跳的莫揚頓在了原處。
結束了？對，一封休書，結束了他和她的夫妻之名。可是，就算沐紫凝不再是他的妻子，就一定會跟他白羽在一起嗎？雖然他們現在一路同行，但事實難料，莫揚可不看好。再說了，當初他和沐紫凝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不也沒想過會有分道揚鑣的一天嗎？
右側嘴角微微徹底，莫揚笑得張揚而邪魅。“那又如何？路還長着呢，咱們走着瞧。”話音落，青色身影消失在濃濃夜色裡。白羽獨自一人立在屋頂，好半天才意思到自己似乎又被情緒給左右了。
不是爲了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纔在這裡堵莫揚的嗎？然而什麼都沒問出來，反而說了一堆的廢話。
“嗯，是廢話呢！”白羽沉聲呢喃着，卻沒有剛纔在莫揚面前的那般篤定。沐紫凝心裡裝着誰他比誰都清楚，要想把莫揚從他心裡擠出去並不容易。他的兩次以命相救都換不來進入沐紫凝心裡的機會，感情這種事，還真是叫人傷腦筋。
這一夜，莫揚和白羽都沒有睡好，甚至還包括沐紫凝。情字害人，已經深入骨髓，滲進血脈，驅之不走，甩之不掉，如幽靈般如影隨形。而這情有多深，心就有多痛。對於沐紫凝來說，心底最深的傷不是孩子的不幸夭折，而是莫揚的不信任。莫揚對孩子的懷疑，纔是對他們感情的致命一擊。而昨晚，她也認出了跟莫揚在一起的女子，正是上巳燈會時將花燈交給莫揚的那個姑娘。
還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她一走，他們就結了伴，還真是巧呢！
已近黎明時分沐紫凝才昏昏睡去，卻還是天一亮就醒了。影衛還在全力尋找苟千歲，非央打算等找到苟千歲後再像上次一樣由嘯天帶路去闖落鳳山。沐紫凝本來不想再耽擱時間，但爲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也只能同意。與他們相比，莫揚就顯得隨便多了。
早早的起了牀，莫揚帶着涼歌在樓下大堂用早飯，稀飯饅頭剛上桌沐紫凝就下來了，身旁站着白羽，身後跟着穗兒和非央。
她們在莫揚隔壁桌坐了下來，要了跟莫揚桌上一樣的東西。席間，非央有好幾次都想跟莫揚打招呼，但一見沐紫凝陰沉着臉，不想招惹她，也只能作罷。
到底是相識的人，即使不打招呼，那眼神與陌生人也是不一樣。更何況突然冒出來一個涼歌，讓沐紫凝一桌人都感到很驚訝，也就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兩眼。涼歌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悄悄湊向莫揚耳邊低聲問道：“那桌人怎麼一直在看我們？你認識啊？”
莫揚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安靜用餐的沐紫凝。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過他一眼，但他的目光卻不受控制的膠着在她身上。
“喂，你一直盯着人家做什麼？小心她的朋友過來揍你一頓。”見莫揚毫不掩飾的直盯着沐紫凝，涼歌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她不否認那個姑娘確實生得很標緻……好吧，不只是標緻，而是傾城絕色豔冠天下，甚至可以說天底下再也尋不到第二個這樣好看的女子。可是就算再好看，也不能這樣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吧！
“既然要出門見人，就不要怕被人看。若不想被人看，那下次就蒙着面紗出門好了。”莫揚故意提高了聲調，讓整個大堂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話。而他的視線，也始終沒有收回，更沒有移開。
他在期待，期待沐紫凝會皺個眉，亦或是瞪他一眼。然而，沐紫凝始終低着頭在喝粥，對他故意挖苦的話完全置若罔聞，就像根本沒有看到他一樣。
沐紫凝的無視讓莫揚大爲失望，但也明白這纔是她最應有的反應。已經結束了不是嗎？她既已經收下了他的休書，自然是下定了與他劃清界限的決心，又怎麼會再去在意他的言行？
莫揚啊莫揚，你也真是固執。明明知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盡頭，爲何還要執迷不悟？難道……你還奢望能重新贏回她的心，還期待着破鏡重圓的一天嗎？
有些負氣的喝乾碗裡的粥，莫揚又叫小二包了幾個饅頭帶在身上，交付了足夠的銀兩，抓起凳子上的小包袱就往前走。涼歌扔下筷子追出去，惶恐如即將被拋棄的小狗。
“你去哪兒？”客棧門前，涼歌緊緊拽住莫揚的手臂死也不肯撒手。
“我有事要辦，你在客棧裡等着，我過幾日就回來了。”莫揚耐着性子解釋，心裡卻有些打鼓。過幾日就回來……這話也就能騙一騙涼歌這丫頭，卻騙不過他自己。
落鳳山是何其兇險的地方，香弄又是何其歹毒的人物，天知道他此番去了還能不能回來。不過這話是肯定不能讓涼歌知道的，他已經在她的包袱裡放了足夠的銀兩，就算他回不來，她也不會爲生計所苦，這是莫揚唯一能爲她做的了。
“辦什麼事？去哪裡辦事？”涼歌追根究底，可憐巴巴的噘着嘴，生怕這是莫揚爲了甩掉她而故意想出來的託辭。莫揚不耐煩的扭動着手臂想從涼歌手裡掙脫出來，卻是這一點點的時間就讓涼歌想起了他曾說過他要去的地方。“是落鳳山嗎？你之前說你要去落鳳山……可是你不是說那落鳳山會吃人嗎？那你還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然而此時的涼歌卻一點都不佩服莫揚的豪情和膽氣，滿腦子都塞着她即將被拋棄。雖然他沒有說要丟下她，可是有去無回跟拋棄又有什麼區別？
涼歌的動靜鬧得很大，大堂裡很多客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莫揚若有所思的望向沐紫凝，發現她還在喝粥，神情無絲毫異色。
“放心好了，我沒那麼容易死。”用力撥開涼歌的手，莫揚像是在寬慰她，但又向是在對別人說。沐紫凝一桌人全都心如明鏡，只有涼歌沒有意識到他的弦外之音。
“我不管，不許你去。你萬一被那山吃了我怎麼辦？爹孃已經不在了，這世間上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你不可以丟下我！”被甩開了手，涼歌還是不肯罷休，反而緊緊的抱住了莫揚的腰。當臉貼到莫揚寬厚的胸膛時，涼歌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也更加堅定了她要一直跟着他的決心。
“涼歌，你撒手……”大庭廣衆之下被這樣抱着，莫揚瞬間羞紅了臉。再聽涼歌這般露骨的話，莫揚生怕沐紫凝誤會，卻是百口莫辯。更何況，他連辯的資格都沒有。
涼歌平日裡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這個時候勁兒倒是挺大，莫揚費了好些勁才把她退離自己。正準備開口勸說她乖乖留在客棧，卻見對方突然冷靜下來。
“你一定要去，是不是？”站在莫揚面前，涼歌含着一雙波光盈盈的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是！”將包袱往肩上一搭，莫揚回答的理所當然。他本來就是因爲要去落鳳山纔來的這裡，否則還能是爲了散心不成？
“……好吧！”涼歌突然低下頭往後退了一步，莫揚本以爲她是想通了，正要轉身離開，卻聽涼歌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什麼？”莫揚聞言，驚得一趔趄。他沒聽錯吧？她……要一起去？
“我說，我跟你一起去。”以爲是莫揚沒聽清楚，涼歌又提高聲調重複了一遍，並感嘆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哪還能活到現在？之後又承蒙你一路照顧着，我這個人、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你既然要去送死，那我就陪你一起好了，黃泉路上有個伴兒，也免得一個人寂寞。”
“不是，涼歌，你……”
“囉嗦，走了走了！”莫揚正要說話，涼歌卻直接拖着他就往外走。兩人一拉一掙，很快就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羣中。
“主上……你看這……”非央壓低了聲音請示沐紫凝的意思，只見她手裡握着舀滿了粥的勺子，卻不往嘴裡送，整個人彷彿入定了一般。
半晌，櫻脣輕啓吐出倆字：愚蠢！倒是跟非央昨晚的評價一模一樣。
“那我們……”
“即刻動身！”放下勺子，沐紫凝作勢起身，卻被一旁的白羽給拉住了手。
“你擔心他？”白羽眼裡透着明顯的傷痛，沐紫凝看在眼裡，卻故意視而不見。
“呵！”一聲冷哼，沐紫凝抽出自己的手起身離座。“我只是不想被別人說我佔人便宜罷了。”
是的，就是這樣的，她怎麼可能還在意他的死活……她和他，已經是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