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頓時被嚇到,若是影月雪出事,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袁家,在公堂之上以及家門口,她都蹭站出來爲趙家說話,在這之後就出現這樣的狀況,沈含又怎麼能不着急?
無暇顧及太多,她扯起裙襬就朝門口衝,卻在擡腳的瞬間聽到了些許從身後房間傳來的動靜,沈含的心跳在那一刻有瞬間的停滯,隨即慢慢轉身,壓住心底的害怕,躡手躡腳的回到剛纔已經找過,並沒有人的房間門口。
從門縫裡看了一眼,依舊沒人,她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匆匆出了門,直奔衙門。影月雪失蹤,她除了去衙門,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找到人幫忙。
只是,讓她更沒想到的是……她氣喘吁吁的跑到衙門的時候,影月雪正好好的站在衙門的大門前,低着頭跟一個婦人在說着什麼,沈含看到這樣的畫面有些轉不過來,她……沒事?
等那婦人離去,影月雪似是又要進去,沈含立即上前幾步開口:“阿雪……”
影月雪回過頭來,入眼的便是沈含那疑惑的目光,不禁微微蹙眉,朝她擺了個手勢,她便進了衙門,而沈含則回到她住宿等着。
“怎麼了?”
不多會兒,影月雪就推開院子門走了進來,沒有過多的招呼之類的問候,徑自走向沈含,口中也只是簡單的吐出三個字,表示她的疑惑。
“你沒事兒吧?”
影月雪看着沈含那緊張兮兮的模樣,心底的疑問比她還大,她忍不住反問:“這話不是應該由我來問?”
“我來你家裡找你,進屋就看到廚房裡一片狼藉,你人又不在家,我還以爲你……”
“噗難不成你以爲我出事了?”
沈含沒想到自己的擔心換來的是她的不以爲然,當下就鬱悶了:“可不是嘛?你院子門虛掩着,人又不在你還杵在中間,我能不擔心麼?”
對沈含的抱怨,影月雪也沒說什麼,只是解釋道:“剛纔煮好面還沒來得及吃,衙門有事我就過去了。”
“現在不用你說我也明白了啊,阿雪其實我是來跟你打聽一個事。”
“什麼事?”
其實沈含來找影月雪,一是因爲在家裡跟胡幼軒單獨處着覺得有些怪異,二來也確實是有事想要問影月雪,而問的其實不是事,是人……沐司堯。
她是衙門的人,雖說這只是一個鎮上的芝麻官縣令,可是好歹是朝廷的人,而影月雪也是吃着公家飯的,多少比自己這個初來乍到的貧民老百姓強多了吧?
“你知道御醫沐柏瑜吧?”
影月雪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雖說不明白沈含爲何會突然提到這個人,卻也還是點點頭。
“怎麼了?突然關心起這個人了?”
“他大概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瞭解多少?”
“這個啊……人家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我能瞭解多少?不過他近幾年真的很風光,傳的人倒是很多。”
“怎麼說?”
待影月雪約莫着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沐柏瑜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沈含依舊面色嚴肅的保持着沉默,看得影月雪有些擔心:“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他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你怎麼對沐太醫感興趣了?”
沈含聽影月雪對沐柏瑜的稱呼頗顯尊重,當下也沒有細想許多,只是說道:“你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等會跟你說。”
聞言,影月雪也不再追問,徑直說道:“沐柏瑜有一妻一妾,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沐林已經成親,跟沐太醫一樣在太醫院做事,二兒子沐司堯倒是沒什麼大動靜,也不過是在太子身邊混了個侍讀,可是聽說跟太子關係好着呢,要我看這沐家估計很多事,都得靠他……”
聽見影月雪說到沐司堯,沈含細細聽着,她本來就是爲了打聽這個她一點都看不懂的男人,才選擇問影月雪這些話的,可是真正當她說到沐司堯的時候,卻……
“真想不到阿雪你也會八卦”
“八卦?”
“唔……就是好奇人家的家務事。”
“嘿嘿,他們可不是一般人家,一有點風吹草動很快就能從京城傳到這裡,也由不得我不去好奇啊”
因爲被沈含這麼一提醒,影月雪八卦的心態更加嚴重,當即把自己對這個二少爺的揣測和外界的傳言都給爆了出來:“他是沐太醫的小妾所生,而這小妾因爲生產的時候難產而去了,你想想這大夫人怎麼可能真心待他,可是沐太醫是個心底通透的人啊,便給他找了個奶孃,然後一起送到沐家老太爺那去了。”
沈含有些吃驚,在她的潛意識裡,像沐司堯那樣的人,定是基於萬千寵愛長大的二世祖,不然怎麼可能每天都在這裡晃盪,不務正業(沐司堯: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務正業阿喂)
可是卻沒想到,他不但不是這樣長大,還是個妾侍所生,就算沒有親眼見到,這以前小說裡電視裡還看得少嗎?妾侍生的孩子,還不是長子,生完就死了娘,這樣的孩子能得寵嗎?
沈含還沒有感嘆完,影月雪的聲音就繼續傳來:“說到這個老太爺,那又是沐家的另外一個保護神,是個以道德標榜、造詣很深、不與權貴發生利害關係的士大夫,朝廷上的老一輩官員,沒有幾個不對他尊重的,而且……過世者的尊嚴是最不可以冒犯的。”
“啊?他死了那沐司堯……”
“在沐司堯七歲那年死的,之後他便回家呆着了,一次皇帝設宴他帶了兩個兒子過去,太子跟沐司堯很親近,就這樣他陰差陽錯的成了太子侍讀,官階不高卻是朝廷上太子黨巴結的對象。”
沈含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來之前還覺得他不幸都是自己的錯覺,你看像他那樣的一個人,哪裡有半分的不幸?
“反正這沐家不說還不覺得,一說倒還真的是朝廷裡一般人都不敢得罪的對象。”
聞言,沈含也跟着點點頭,一個當紅的御醫,一個太子身邊的紅人,老天子小天子都被他們父子給捏住了,還有誰敢得罪他們?尼瑪這有權利的人出門走路估計都比別人要順暢。
“都這樣了誰還敢得罪啊”
想到這裡,沈含不禁爲自己的未來堪憂,沐司堯啊沐司堯,拜託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了,我跟你壓根就不是生活在一個圈子裡的人
“豈止這樣沐太醫的親弟弟,雖然不跟他一樣喜歡研究醫術,卻是個武將,鎮國大將軍”
聽到這裡,沈含都不禁有些想要咆哮了,她一口氣將滿滿的一杯水喝下肚,重重的放下杯子之後怒道:“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一家子別說全部,就是其中一個搬出來,都得罪不起”
“沒辦法,其實也嫉妒不來的,沐家老太爺雖然受尊重,可是他的尊重是來自於他的清高,可是這沐御醫跟沐將軍則不一樣,他們是憑自己真本事走到現在這一步的,你要真不服氣還不行。”
沈含看着影月雪臉上的光芒,心知她要是放在現代,估計也是個事業心的女強人,忍不住笑着打趣:“我覺得吧,你的本事也很好啊不必那沐御醫差”
“開什麼玩笑,我只是會驗屍而已。”
“誰開玩笑了,難道京城就不需要人驗屍了嗎?說真的阿雪,你就真沒想過利用一下自己的本事,好好發展一下?”
沈含的話惹得影月雪短暫的沉思,她抿抿脣走進廚房,將鍋裡已經不能吃的面撈起來,用碗裝起來端到外面,倒進毛毛窩前的碗裡,又轉身走進廚房,沈含默默的跟着她走進走出,沒有再繼續別的話題,其實她知道,影月雪只是在心裡斟酌。
“想自然是有想過的,可是連這麼一個小鎮上,都需要關係去疏通,到了京城你覺得我一沒有人撐腰,二也不認識個人,還不如就呆在這裡,至少還算安穩。”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你還沒告訴我你爲什麼突然間對沐家感興趣了?”
影月雪打斷沈含的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沈含見狀雖說不太清楚她爲何會選擇退縮,思緒也還是被這個話題給吸引了過來:“其實……我應該算是認識沐司堯。”
“沐司堯?沐御醫的二兒子?”
沈含點頭,面上的神色也開始嚴肅起來,看得影月雪有些擔憂,雖說換成別人可能會覺得認識上這樣有身份有背景的人是好事,可是她卻也不這麼認爲,有時候……這些不但不會成爲幫助你的橋樑,反而只會是麻煩的根源。
“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唔……其實嚴格說起來算不上認識吧”
說到這裡,沈含便將與沐司堯的接觸一一告訴了影月雪,聽得她有些驚訝,與沈含一樣想不通他究竟有什麼目的,爲何會突然出現,還一直在暗裡明裡的幫忙。
“既然現在想不通猜不透他目的是什麼,就什麼也別想,先處理好跟袁家的事情再說。”
沈含點點頭,其實她也只是想打聽一下,關於沐家的一些訊息而已,卻沒想到能知道這麼多,或許這些消息對別人來說,都是沒有什麼難度的,可是對她來說,影月雪的不問緣由的告知,讓沈含感到十分的安心。
“對了,說到袁家,今天已經有人來取消跟婆婆約好的接生事宜了,要是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我什麼都不會,還想着跟着婆婆學接生技巧,要是大夥兒都不敢找婆婆接生了,家裡就真的會揭不開鍋沒有什麼比過日子吃飯重要”
影月雪沉默了半晌,只能無聲地拍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總能想到辦法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