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這一次,沈含終於沒能忍住,直接一口茶水給噴了出去,而沐司堯似乎也料到她會有此反應,當即將自己的身子朝旁一挪,漂亮地閃過了沈含的茶水噴泄,沈含氣的直接用衣袖擦擦嘴,憤怒地站起來,指着沐司堯的鼻子怒吼:“沐司堯,你以後再敢拿我開這樣的玩笑,我一定……”
“一定怎樣?”
沐司堯絲毫不以爲然,乾脆直接站起來,頭微微一偏避免被她的手指戳到,而此刻卻與沈含面面相對,距離近的彼此吐出的氣息都能感覺到,沈含面上一熱,忍不住朝後退了些許,拉開這讓她心跳加速臉紅得跟番茄一樣的距離。
十分故意製造這一畫面的某人此刻笑得一臉無害,聳聳肩還狀似認真地說道:“再說,你又豈知我這次是開玩笑?亦或者……我從來都不曾跟你開玩笑?”
被他這話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沈含只能怔怔地看着沐司堯那笑得十分溫和的臉,甚至已經越來越近,直到即將碰到她的時候,沈含這才注意到彼此的姿勢是多麼的曖昧,立即一個緊張坐進了椅子裡,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見一個十分不滿的聲音響起:“餵你在幹什麼?要是把髒水弄在沐哥哥的身上,看我怎麼收拾你”
沈含扭頭看去,便看見之前坐在他們不遠處的懷安公主以及那天見到叫如意的丫鬟,而此刻懷安公主已經不再掩飾她對沈含的厭惡,瞪大了眼睛用自己的手絹,裝模作樣地在沐司堯的胸前擦着,沈含見狀忍不住撇撇嘴,在心裡吐槽:呿你是公主了不起啊,人家沐司堯明顯就是不喜歡你,還自己蹭上來,男人對送上門的女人,未必都是願意接收的,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還伸着爪子去吃人家豆腐
“哦?”
沈含也不知道沐司堯對這公主是持個什麼態度,自然不好表態,她乾脆直接將視線看向沐司堯,並拖長了尾音說個哦字,而沐司堯則是溫柔地看着她笑,懷安公主見狀,心中那把火自然燒的更加的旺,女人的妒火是很可怕的,更何況這個女人還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是掌有生殺大權的公主。
“沐司堯參見公主……”
“沐哥哥……”
懷安公主大概也沒有想到,沐司堯會突然間冷下臉來,在面向她的時候,恭恭敬敬地以一個下臣的姿態對她行禮,雖然沐司堯以前對她也是如此,可是在她訓斥完沈含之後,又是爲了他才如此,沐司堯此刻的舉動,對懷安公主來說,着實是一個深深的打擊,她頓時紅了眼眶,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看得沈含也有瞬間的不忍。
而沐司堯不但沒有任何心軟的跡象,反而依舊淡淡開口:“我與朋友在此飲茶,要是擾了公主的雅興,我代她向公主您說一句對不起,請不要怪罪於她。”
他這話說的不被不吭,雖然是一些擔心怪罪的話,卻說的句句在理,就好像根本就不是沈含噴了他一身的水,而是公主打擾了他與朋友的聚會,只是話不能說的太直,可是他也沒有給懷安公主一點面子,弄得她此刻有些下不來臺,而沈含也十分的吃驚,看着他跟懷安公主,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說句話表示一下歉意。
而懷安公主被沐司堯這樣當衆責怪,她又不是聽不出來那話裡的意思,自然心中委屈不平,看向沈含的目光裡,更是多了幾分怨憤,沈含無奈的撤離自己的視線,也不再看她,免得看了自己心裡添堵,好歹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不能跟剛剛萌生情愫的小姑娘計較不是?
“打擾沐哥哥飲茶了,懷安先走了。”
沐司堯笑着點點頭,也不說話也不挽留,懷安公主見狀更加的羞憤難當,即刻轉身離去……
“爲什麼要這樣?說白了她不過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姑娘。”
“沈含,很多時候你一時的心軟,帶給對方的除了一時的快樂之外,就是永久性的傷害,我相信你明白這個道理,否則……你也不會堅持離開趙家了,畢竟你從一開始,是真的想要把趙家當成你以後的歸宿的。”
沈含明白沐司堯的話裡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再繼續多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此刻她也暗自在慶幸,若不是這懷安公主突然跳出來插上一腳,她估計要被之前沐司堯提出來的問題給糾結死掉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因禍得福這四個字,是前輩們用親身經驗換來的。
“可是她是公主,你就不擔心她會……”
“如果我誓死不屈,她又能拿我怎麼辦呢?總不能讓聖上將我……”
沐司堯比了一個割頸的手勢,帶上他臉上那看不出來真實情緒的笑容,沈含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緒,是不是真的很無奈呢?很多時候被愛真的不是一種幸福,尤其是這種壓力巨大的愛戀,還不清楚對方是不是真的愛你,或許只是一時的迷戀,到最後你捨身取義了,她又不一定對你感恩了
所以、……沈含說死也不會參雜進去宮廷裡任何事
“沐司堯,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什麼?”
“沒事,總之你做事有你自己的原則就是了。”
“沈含……”
見他突然又嚴肅起來,沈含的心思也被帶起來,她忍不住腹誹:總是莫名其妙的就認真,害我也跟着一驚一乍
“怎麼?”
“其實不怕老實告訴你,我……跟你一樣,很討厭很討厭現在這樣的生活”
聞言,沈含有些吃驚,他可是太子身邊最爲信賴的人,據她瞭解,兩人幾乎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太子的親兄弟未必會比沐司堯親,他怎麼會很討厭現在的生活?可以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能,你會覺得奇怪,我家裡在朝廷裡有人,我自己又是太子身邊的紅人,怎麼會對現在的生活厭煩?”
點頭,沈含並不僞裝自己此刻心裡的想法,反正已經被他看穿,也沒必要去掩飾,既然話題是他自己打開的,不管自己說什麼,他都會繼續講訴下去,這一點沈含還是能肯定。
果然,沐司堯有些自嘲地笑着:“其實,人們看到的只能是表相,誰又會知道,這樣的身份它真正存在的價值和危險性呢?”
聞言,沈含瞬間反應過來,對沐司堯來說,這樣看似光鮮的身份,背後承載的究竟是什麼,它是權利的象徵,同時也是一把比在他脖子上的刀,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把刀會朝你的脖子推進幾分。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你真以爲太子就能保我一輩子?開什麼玩笑,指不定以後拿我命的就是他,黨派之爭歷史以來都沒有停歇過,他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不認,豈會認下我這個下屬?”
這些話說的有些冷血,可是沈含知道,這些話並不假,不然……歷史以來每次的改朝換代,你敢說哪一個不是踩着衆多人的鮮血換來的?老皇帝駕崩,新皇子之間的爭奪,無非不是架在他們脖子上的一把刀,只是看你的運氣而已。
如果你運氣不好,直接被秒要是運氣好,你選擇的皇子繼承了皇位,你就是功臣,可是功高蓋主的事件,血淋淋的歷史告訴我們,很多時候要做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功臣,是一門十分高深的技術。
“唉,你自己小心,如果……當然,我知道這並不簡單,我只是說如果,如果能撤出的話,儘早吧”
見沈含臉上也頗有擔憂之色,沐司堯那被烏雲籠罩的心立即就好像被一陣狂風給清洗過一般,頓時見着了陽光,他咧嘴一笑,此刻的他就好像是個孩子一般的單純,那笑容看得沈含都隨之一愣。
“謝謝關心。”
“呃……不客氣”
“下面呢,你的打算呢?”
“我?”
沐司堯伸手拖住下巴,靜靜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就好似在說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話:“以我對你瞭解,你一定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回趙家吧”
聞言,沈含微微一怔,她看着沐司堯根本就是自然而然說出這句話的,她那小小的心有些波動,來到這個世界這麼長一段時間,有誰敢說對她的瞭解?偏偏眼前這個接觸不算多,話也說的不算多,卻總是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出現的男人,此刻正看着別處好似隨口說的一句話,就擊中了沈含那其實十分敏感的小心思。
“唔,怎麼了?”
“沒什麼,你說的對我根本就不想回去,可是又不知道去哪裡,你介紹個比較安全的客棧吧”
“噗,你以爲京城跟那些黑點一樣嗎?哪個客棧不安全?”
“唔……那你帶我去找一家吧,我今晚就住客棧了。”
“你確定?”
沐司堯收回視線,卻依舊歪着腦袋看着她,臉上一副明顯不相信她的神情,激得沈含揚起下巴回瞪他一眼:“爲什麼不確定”
“呵呵,終於有點像我認識的沈含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剛纔那憂慮得好像個怨婦的你,讓我很不習慣。”
“沐司堯……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你說的話真的很讓人討厭”
聞言,沐司堯卻只是哈哈一笑,半認真地看着沈含,並朝她眨眨眼:“可是我卻只讓你一個人討厭”
看着沈含明顯怔住的樣子,沐司堯又哈哈一笑不再逗她,而是站起身來說道:“走吧,我找個最安全不過的地方給你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