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般靜靜的泄在這一片古老的大地上,湖面波光粼粼,遠看似乎要把這和諧的月色給攪碎了,可是近看,卻又覺得風平浪靜,這樣的月色怎麼都支離破碎不起來。
多變的臉,多變的世事。
儘管已經是深夜,可是皇城的西邊一角還是熱鬧非凡,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充斥了整個大街。街上走着的人或是帶着滿意的笑或是帶着一臉的憂鬱交替着方向,在這樣的夜裡,最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耳畔,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響,似乎有女子嬌柔的淺笑聲,又夾雜了幾句男子特有的渾厚,這樣的聲音卻和天上的滿月照映在湖水裡一般,遠聽似是和諧,可是近了,卻有點不堪入耳了。
“嗯。”睜開眼睛之時分明還感覺到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藍憐兒卻憑着一貫以來的耐力努力的憋出一句話,未曾喊出半句疼。
映入眼簾的,卻是如此的一幕。
帶着幾分古色古香的屏風,旁邊是一個大木桶,一個女子的頭髮高高束起,另一名女子則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手裡還拿着一個大木勺,往木桶裡緩緩的加着水。
“這溫度可適合?”女子又柔聲問了一句,言語裡似有些忐忑。
“合適,你且退下吧。”回答的卻是一個男聲,低沉的嗓音,在這寧靜的房間裡顯得有些讓人着迷。
藍憐兒還未反應過來,卻見說話的女子已經回了頭,一眼便看到了牀上的藍憐兒已經睜開了眼,有些驚喜的回過身,對泡在木桶裡的人說道:“她醒了!”
“放肆。”男人的聲音很小,卻有力的呵斥住了女子,嚇得女子連連後退幾步,誠惶誠恐道:“青荷失禮了。”說話間,已經順勢要跪了下去。
“罷了,你先出去,讓柳媽媽過來。”男子的聲音不慍不惱,倒是沒有多介意被人看了個精光。
藍憐兒的意識模糊一片,早已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僅有的微薄的意識在告訴她,她看錯了,這已經是自己
第二次做出錯誤的判斷了。
慢着!藍憐兒忽然意識到不妙,她記得之前的自己分明是在……她現在不是處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窺伺着敵人,她分明也躺在牀上,藍憐兒還感覺到剛走出去的女子那狐媚的臉朝自己溫柔的笑了一下。
房間裡是嘩啦啦的水聲,男子正在有條不紊的沐浴着,他也分明知道屋子裡還有一個人,竟如此肆無忌憚!
可即便是面對着如此場景,藍憐兒也提不起一點力氣來發出呵斥,與其說是躺在牀上,不如說是被人綁在了牀上,全身上下能動的只有眼睛,藍憐兒只能一動不動的看着這急劇變換的場景裡陌生的背影。
忽然,男人騰地站了起來,藍憐兒也不知是看得太入神還是別的原因,竟忘了閉眼,眼神直直的落在了男人挺拔的後背上。從後面看他倒是不錯,只是背上交錯着許多醒目的疤痕,新傷舊傷交錯在一起,像是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蛟龍。
男子似乎也感覺到了身後火熱熱的目光,頭微微一側,目光斜睨在牀上的藍憐兒身上,嘴角微微的扯了扯,拿起衣物走到了屏風後。他很高,站在屏風後仍能露出半截身子。
“你是誰?”藍憐兒只覺胸口一陣陣劇烈的疼痛,用盡全身力氣終於喊出了這一句。
這個低級的錯誤,她怎麼會犯?她怎麼可以輕易的問一個人他是誰!
她是Z國頂級的特工,七歲之前,她在狼窩生活,是名副其實的狼女,和狼一樣,她用四肢行走,速度極快,她更是擁有狼的智慧和果斷狠辣。七歲之後,一個男人把她從狼窩帶走,教會了她如何直立行走,卻一轉眼,把她丟到了軍隊。在狼窩裡尚且可以看到一絲手足之情和長輩對晚輩的疼惜,在軍隊裡,她看到的永遠都是鐵面無私。
要論起無情無義,人比畜生還要乾脆。在軍隊裡,她過的是非人的生活,也正是如此,才讓她本是野性的骨子裡更添了一重冷血,她不會哭不會笑,她會做的,只是點頭、搖頭、進行任務。
她的世界沒有喜怒哀樂,只有任務,也正是如此,十七歲,她正式成爲特工,並一躍成爲同行裡的佼佼者。
對於那個把自己帶離狼窩的人,她感恩戴德,這也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感謝的人,爲了他,她可以出生入死,只爲儘自己的本分,還他一個恩情。爲了報答,她甚至做了他的情婦,每次從他狼性的眼神裡,她才感覺到可憐的一丁點的滿足。直到二十五歲生日那天,發現原來一直以來自己披肝瀝膽並託付終身的人,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無義,你真的是無情無義。那個男人叫無義,與他的名字如出一轍,出了名的無義。藍憐兒的母親桂雲思本是他的初戀情人,卻因爲他的殘暴而離開了他,與同在特工組裡的另一個特工藍馳義無返顧的在一起,卻也因此遭到無義的瘋狂報復。
無義先是巧設陷阱令藍馳失職引咎自殺,又將已經懷了三個月身孕的桂雲思囚禁,生下藍憐兒後將早已得了失心瘋的桂雲思丟擲到國外,將還在襁褓中的藍憐兒丟到狼窩七年,再以恩人的身份帶她離開,一步步把她帶進了Z國特工部隊,並把她託至雲端。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他要毀了那個曾經背叛自己的女人的女兒,更要讓她的女兒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他的血脈裡,流淌的是比狼還要狠毒的血,他的骨子裡,只有仇恨!
藍憐兒已經決定獨孤一擲,無論如何,都要置這個男人於死地!她已經沒有什麼眷戀,與他同歸於盡,不過是便宜了他。
可是,無義呢?那讓他沉淪的柔軟大牀呢?藍憐兒雖然摸不到左手的無名指,可是卻已經感覺到手指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那顆微型炸彈呢?
卻在這時,一個低沉的男聲在耳畔響起:“傷還沒好,別亂動。”那樣的語氣,冷淡而又霸道,像足了無義往日對自己的態度。
不管她多恨這個毀了她的男人,可還是對這樣的話產生不了抵抗力,竟一下子無措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