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說,不說行了嗎?”見在炎烈身上討不到便宜,忘昔垂下眸子,悄悄的深呼吸了一口。
她還不知道,此刻炎烈正在心裡盤算着,要把她帶到個什麼地方去盤問一番,甚至對人畜無害的她已經動了殺機。
此處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且不說別人會看到,若是半夜藍憐兒起來撞見也會有問題,費一番脣舌來解釋是必須的,所以,爲了避免這後面的麻煩事發生,他必須採取點措施了。
“你隨我過來。”
“馬兒!”
炎烈的話纔剛出口,這小丫頭似乎並沒有聽進去,目光隨着風馳電掣過去的馬漂移了過去,不自覺的就牽起了炎烈的手,跟着跑了過去。忘昔也並沒有多想,只是覺得光憑自己的力氣肯定拉不住它,情急之下,也只能讓炎烈一起幫忙了。
慕容凡的馬朝着遠處的一個小山坡跑了過去,兩人追了一會兒,炎烈才反應過來自己竟跟着這個丫頭做了這麼荒謬的事情,急忙甩開她的手,道:“它跑不遠。”
“也是,這裡是將軍的地盤。”忘昔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兩手不自覺的相互揉着,場面一時尷尬了起來。
這裡是營帳後的一個小山丘,連接着山下的一塊平地,平日裡兵將們都在此操練,不過此時時辰還沒到,在這兒和她交涉也不是不可。
炎烈輕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還沒出聲卻被忘昔搶先開了口:“將軍,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我這裡有……”
“沒有,你有完沒完?”習慣了藍憐兒的淡漠,這種動一動就立刻噓寒問暖的人還真是有些排斥。炎烈往後退了幾步,企圖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她的噓寒問暖,肯定是有目的的!而且大晚上戴着面紗,若不是怕做虧心事被人發現,又何必多此一舉。
忘昔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雖然離開了傻老頭這麼久,但是以前的小習慣小毛病都沒改。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慕容凡?”不知爲什麼,炎烈的第一反應便是把慕容凡與她聯繫起來,那日他把馬給了她,就這麼巧,慕容凡就問起了馬的事情來,也這麼巧,今夜她就過來還馬。怕是以還馬的名義,悄悄的從這裡打探什麼消息吧。
“慕容凡?”忘昔搖搖頭,“我不認識什麼慕容凡,你們怎麼都那麼奇怪,我長得就這麼像誰家的奴才嗎?”她委屈的樣子幾乎要掉出眼淚來,卻忽然想到藍憐兒訓斥自己的那一句,鼻子的酸勁還沒起就立刻把它打壓了回去。
“少裝蒜了,不是慕容王爺的奴才,怎麼會半夜跑到我這裡來,我這裡又沒什麼寶貝。”炎烈見她獨身一人都敢在軍營裡晃盪,斷定她武功定不會很低。
忘昔的眸子卻忽然亮了一下,抓着炎烈的手臂問:“慕容王爺?他也住在皇城裡嗎?那他……”
炎烈不耐煩的再次甩開她的手,這女人太狡猾了,還裝得那麼像!說她不是慕容凡的人有誰信?這裝
蒜的樣子與慕容凡是一模一樣的!
“夠了,你家主子調教得好,你裝得是夠像的!在我改變主意之前,趕緊走!”炎烈已經動了殺意,可是忘昔卻渾然未覺,他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慕容凡是誰?她裝什麼了?她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裝?
見炎烈要走的樣子,忘昔卻只能可憐兮兮的看着他不敢再靠近一步,她是來還馬的,卻無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忘昔摸了摸懷裡的令牌,看着上面扭曲的花紋,自從潼虛谷出來,她的日子就沒一天好過。不,該說是拿了這塊牌子之後,她就沒有好過!被人用劍劃傷了臉,又被人拐到了這個地方,遇到一大羣奇奇怪怪的人,雖然都會化險爲夷,可是也都沒有一天的順利!
都怪你!忘昔拿着令牌往遠處一扔,心裡暗暗的祈禱,希望把它丟了,從此以後就可以一帆風順再無波折了!
“啪!”
忘昔擡頭看着天,心裡卻生起一股哀愁來,並不是那令牌的問題,而是註定她後半輩子都要奔波輾轉,轟隆的雷聲,刺眼的閃電,大雨傾盆而下……
“這雨下了有一天了吧?”帶兵打仗,最怕的就是碰到這種下雨的天氣。雖然炎烈不用出去,可是前線頻頻告急,他心裡的焦慮並不比這雨水少。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他謹記着出發之前炎慕天交代他的話,兵權已經交到了他 手上了,卻不能讓他大展拳腳,現在不少時候,何時纔是時候!
邊想着,邊拿着手往桌上狠狠的砸了一下,嚇得在一旁讀着兵書的藍憐兒也愣住了,半晌纔回過神來,走到他身邊,低聲問:“你沒事吧?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就不怕……”
“怕死的話我應該好好的待在皇城裡,不要接手這個爛攤子!”炎烈變得很暴躁,前一天還有說有笑的,看來大雨困住了他,連他的心也一併困住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藍憐兒,她的臉有些消瘦,讓人看了心疼。炎烈伸出手摸了摸,心疼道:“對不起,我剛纔語氣太重了。”
“不打緊,你發泄出來就好。”藍憐兒看着炎烈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問也不敢問,如果他像說,自然會說出來,只是時候未到吧。
“喵。”營帳外忽然傳來一陣貓叫聲,聲音有些低沉。藍憐兒正要去開門,炎烈卻站了起來:“我去吧。”
悄悄的打開了一道縫隙,炎烈往外看了一眼,才放心的把門打開:“進來吧,今日是不是又有什麼壞消息?”
高武隨着進來,全身被雨淋得通透,看來雨勢的確不小。這是昨夜與炎烈約定好的暗號,只是讓高武這個有了點年紀平日裡又總是板着臉的人學貓叫,單靠着想象已覺得十分滑稽。
藍憐兒立刻體貼的給高武遞了一塊乾布,高武愣了一下,才知道接過來,邊擦着頭上的水邊稟告:“今日的是好消息。”
炎烈的眸子亮了一下,等待着高武趕緊把好消息告訴他。
高武卻支支吾吾了一下,眼神不住的往藍
憐兒身上瞟,藍憐兒立刻會意道:“將軍,我出去轉轉。”
“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裡轉?她不是外人,高武,說吧。”這雨聽着就覺得駭人,這裡又四面環着山,他可不能讓藍憐兒隨意走動。
“沒事,我肚子疼。”藍憐兒邊說着邊出了門衝進了雨裡,比起炎烈她還是自由些的,畢竟軍營裡沒有認得她的人,唯一認得的李樂也被高武分到了另一隻隊伍裡,對此她還是沒什麼忌諱的。
炎烈搖了搖頭,也由她去了,藍憐兒這樣的脾氣,越要阻止她她就越要對着幹。
高武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放到桌上,桌上已是成堆的信,都不是些什麼好消息,所以炎烈對高武口中的“好消息”也有些好奇,立刻打開了信。
“這是真的?”看罷,炎烈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信上裡只有一張畫,正是甯越國與西域諸國交界的地圖,除了上面標註的一個個黑點,其餘並無特色。
這真是多日以來最好的消息!
炎烈被炎慕天委以重任,最重要的目的不僅僅是打退西域聯軍,更是要找到炎朔!炎慕天之前便收到消息,炎朔在西域一帶出沒,但是消息的真實與否卻有待考究。這一次的征戰雖然與炎朔無關,但是炎朔卻是整個戰爭最大的受益者,直接牽制到炎慕天的帝位!這樣重要的事情,炎慕天自然不會讓別人去做,而他相信的也能做的,也有炎烈。
“末將已證實,信上所述並無虛言。”兩日前高武奉炎烈之命出征,雖然最後戰敗,卻也帶回了一個重要的消息,那日征戰的玄朱鎮一帶,的確有太子活動的蹤跡。而戰敗之後,炎朔也隨即轉移了。今日收到的地圖,畫的正是炎朔這些日子以來活動的範圍。
而根據這些標註出來的範圍,炎烈也已經猜測到了他轉移到的位置。
“是時候出來活動活動了。”炎烈的愁眉終於得以一展,連高武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一點兒笑容來,起身告退。
天一晴,便可行動了。
高武走在雨裡,卻遇到個慌忙逃跑的士兵,一邊跑着一邊呼喊道:“快走啊,那邊的山要塌了!”
通報的士兵跑得飛快,看到高武也來不及行禮,趕緊說道:“高副將,快走,那邊的山要塌了!”瓢潑大雨下了一整夜,眼下也沒有要停的樣子,北邊的山體一直不太穩,時不時都會有一兩塊落石。如今被大雨這麼沖刷,隨時都有塌的危險。
高武回頭看了一眼,炎烈還在這裡的消息軍營裡並未傳開,自然沒人過去通知他。不好,高武趕緊邁着大步衝了回去,一把抓住炎烈的手:“將軍,快走,山要塌了!”
軍營裡留下的士兵並不多,卻幾乎都是些傷殘的,炎烈和高武帶着幾個身體正常的士兵,背的背扶的扶,總算及時的轉移了出去。
山上的落石越來越多,幾乎要把整片營帳都砸毀了,所有的人在大雨中一言不發。炎烈卻忽然想起,不對,藍憐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