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竟是一片鮮紅之色映入眼簾,卻只能見到那男子的背影,可究竟是誰自己卻是瞧不清楚,回過頭來竟是一張戴着面具的臉龐,身上滿是鮮血。
“啊!”姚玉露驚聲尖叫着,被這可怕的夢境驚醒。
凝兒和蕪兒正打掃着前廳,聽見這尖銳的喊聲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衝到姚玉露牀榻旁,問道:“小主,出了什麼事?”
姚玉露滿頭大汗地靠在牀榻邊,手緊緊地捂住胸口,又是轉頭望向凝兒蕪兒,才驚覺自己方纔是在夢中,她大呼了一口氣道:“是夢魘。”
“小主沒事吧,咱這兒還有上次許才人送來的人蔘,奴婢去給您泡杯參茶壓壓驚。”凝兒關心地說道。
“是啊,小主這從昨日開始便是憂思重重,該是服些安神的東西纔是。”蕪兒也在一旁說道。
姚玉露擺擺手,道:“不必了,今天我還有許多事要忙,便是泡了也沒工夫飲,來,侍我起牀吧。”
凝兒拿來平日在殿內穿的起居衣裳,又是尋來痰盂備姚玉露漱口,蕪兒則是出了門去準備洗漱的水,這西殿難得這樣早便開始忙碌起來,姚玉露平日起的都是很晚,必是這一日都沒什麼要緊事去做,可今天被這夢魘驚醒,竟是這樣天矇矇亮的時候便起牀了,但也是好事,她昨晚下的決心就是等着今日付諸行動了。
用過早膳,姚玉露讓凝兒備上筆硯,又是尋來呂舫蕭,端坐在書桌前翻着那本《芳療錄》。
“聽蕪兒說方纔小主夢魘,不知現在可否安定下了心神?”呂舫蕭關切地問道,怕是姚玉露昨日的經歷真是曲折萬分,才讓這睡夢中的人兒都能驚醒過來。
姚玉露點點頭說道:“不過是做了個噩夢罷了,昨日我看了看這本《芳療錄》,想請你給我參謀一下,這些藥理我也是不懂。”
呂舫蕭從姚玉露手中接過書,慢慢地翻看着便是說道:“奴才對這些也算不上了解,倒是小玄子相比咱們應該是更通曉藥理,不如讓他來看看?”
姚玉露聽了微微一驚,道:“小玄子還有這樣的能耐?”
“正是,可是這宮中啊避諱太監精懂這些,他也是一直未說,奴婢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呂舫蕭說道。
“這倒是新鮮事兒,你去把他叫過來吧。”姚玉露說道。
一個內監竟是會些醫術,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這入宮當內監的人多是家世貧苦才被送入宮的,直白地說來,沒有哪個身家富裕的願意讓孩子入宮做內監,可這小玄子若是因家世貧苦入了宮,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醫理呢?倒還真是有幾分奇怪。
小玄子碎着步子進了殿,說道:“小主,奴才有什麼能做的?”
“舫蕭應該已和你說了罷,說是你懂些醫理,那來幫我看看這本《芳療錄》。”姚玉露道。
“奴才只是略懂一些,稱不上精通,但看看這些應該也是明白,小主便把書給我罷。”小玄子眺着眼神望去,見是上次自己錯拿來的那本書,記得是本跟保養相關的醫理書,便是從姚玉露手上接過來,翻看了幾頁。
“怎樣,可是看得明白?”姚玉露慢慢問道。
“這書倒是新鮮,介紹的秘方確實少見,可按着配方來看都是有些道理的。”小玄子恭敬地答道。
姚玉露點點頭,繼而說道:“你幫我選上幾個合適的方子來給我瞧瞧。”
“是,那還請小主稍等片刻,奴才得好好研究一番,免得出了什麼差錯。”小玄子又是看看手中的《芳療錄》,謹慎地說道。
姚玉露道:“你拿去好好看一看吧,下午告知我便可,我還有些事情要忙,怕是沒什麼功夫等了。”
小玄子連忙點頭稱是,拿着這本書退了下去。
姚玉露此刻要做的事,早就是昨天琢磨好的了,當日她使用舞蹈讓皇上爲之傾心,如今首先要重拾起來的也定是舞蹈了。
如今的境況雖是不濟,但終歸在這深宮之中有一片庭院是屬於她的,這西殿的花園雖是不大,但用來練舞也很富裕了,比起當日只能委屈在竹林之中,不知是好了多少倍呢。
整整一上午,姚玉露便是在林中緩緩起舞,起初因爲身子多日未曾練舞過,有些僵硬了,做的都是些基本功,可不過半個時辰便已找回了當日感覺的七八分之多,舞姿窈窕,輕如飛燕,更似園中仙子。
呂舫蕭在一旁見着姚玉露這樣努力的模樣,心裡不知欣慰了多少,其實這一日早就在她預料之中,這後宮不會有人可以獨善其身的,卻不想竟是來的這樣快。對於姚玉露母親的事,呂舫蕭心底總是有幾分疑惑,玉妃娘娘才尋了姚玉露去幫忙,又立即傳來了姚玉露母親生病受辱的消息,不知可否是有人有意而爲之?但終歸說來最後的結果定是好的,莫不然在這樣沉迷下去,往後的路只會走得更爲艱難。
不知不覺,姚玉露就這樣在花園中練了一上午的舞,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小主忙碌一上午也是累了,先用午膳歇息一會吧。”凝兒走到姚玉露身邊,用手絹爲姚玉露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珠,說道。
姚玉露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花園中跳了幾個時辰的舞,被凝兒一說,頓時覺得身子全乏累了起來,沒了方纔的靈活勁兒了。
姚玉露點點頭道:“也好。”
這些日子打絡子做刺繡是有了不少餘錢,再加上季水冬和許才人的接濟,在西殿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這殿中的主僕也便是在這吃苦中感情不知貼近了多少,四個奴才見姚玉露如此不拘小節平易近人,更是貼心服侍着。今日的午膳一眼就能看出費了不少心思,想來是呂舫蕭在小廚房準備的,桌上擺着幾道解暑去乏的菜,姚玉露飲着已經備好的參茶,邊是歇息邊用過了午膳。
午膳過後小玄子進了殿,說道:“小主,奴才已經看完了,挑了幾個房子,還請小主過目。”
說罷小玄子拿出一張寫着保養方子的紙,雙手遞到姚玉露面前。
便見上面寫了一副“玉*肌散”、“五味子膏”、“八珍膏”三種,姚玉露看了看卻看不大明白,才問道:“這三種方子都有何用處?”
小玄子道:“回小主的話,這‘玉*肌散’是以白芷、滑石等磨細末製成,長期取少量此散洗面有潤肌膚、玉顏色的功效;‘五味子膏’主要以五味子煮爛後製成,是滋陰補腎、養心益肺的佳品,長期用下來對內裡的調節甚有好處;最後一樣‘八珍膏’由黨蔘、茯苓、白朮、薏仁等多種合成,此方很是奇妙,不寒不熱平和溫補,卻是有明顯的保養功效。”
姚玉露聽得津津有味,又是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你覺得這書中介紹的方子可否真是那般神奇?”
小玄子答道:“以奴才略見,這三個方子是極好的,雖是其中用到的藥材平庸但搭配起來應該是有奇效,但重在堅持,奴才以爲若是用上個把半月,這人定是膚如凝脂,身段曼妙。”
姚玉露聽着聽着臉上漸漸是露了喜色,繼而說道:“你這真是好大的功勞,那我就按着你說的法子試上一試,未想到你還真懂得這樣多的醫理。”
小玄子面上微微一紅,說道:“小主過獎了,奴才不過是懂些皮毛,還希望能小主能用得上。”
姚玉露點點頭,接着道:“這伺候的人不在多,有你們這樣忠心的人便已是夠了,若是日後我被封了高位,定是不會虧待你們。”
“小主這說的是哪裡話?現在小主待奴才們也好得很,何談虧待之說?”小玄子正色說道。
姚玉露道:“你們有這樣的心,我甚是知足了。一會你便把需要的藥材都去太醫院尋來,晚上我便是要用。”
“是,奴才這就去。”小玄子說罷,拿着寫着藥材的紙正要出殿,就被姚玉露又是叫住了。
小玄子折回身來,問道:“小主還有什麼吩咐?”
“記住,莫要被旁人看了去。”姚玉露道。
小玄子忙稱是,便出了殿門。
若是此方被旁人看去,怕有心人定是不會讓姚玉露輕輕鬆鬆地順利完成眼下的事兒,爲了免得麻煩,還是做得不經意些爲好。
這一下午姚玉露是一刻都沒有閒下來,竟是連許才人來尋她都被她推託了,季水冬看來還未從昨日的驚嚇中緩過神來,在瑤琴宮呆着一點動靜都沒有。
用過晚膳,姚玉露決心到玉霞宮將自己定下的主意告知姚玉嬌。
此時姚玉嬌正鬱鬱寡歡地在玉霞宮歇着,連晚膳都只是簡簡單單用了幾口,這樣的落魄日子自從她進宮以來還未曾有過,突然從天上摔到地下,承受起來竟是這般不容易。
她望着這一室昏暗的燈光和落敗的插花,心中確實期期艾艾之情難忍,她也是焦急,此刻能在後宮中倚仗的人只有姚玉露了,這稀稀點點的希望也只能寄託在自己這個妹妹身上,可是在姚玉嬌看來,這妹妹真是太太不長進了,當日爲她製造了那樣好的機會,換做旁人怕此刻早已是登上雲天,可姚玉露竟是白白浪費掉,還惹得皇上對姚玉露留下了幾分不好的印象。
但這也就都罷了,過了這麼些日子,這做妹妹的倒是在宮中過上了閒雲野鶴般的日子,對名利毫無爭奪之心,不知是不是上次的責罰嚇壞了頭腦,竟是如此不知長進。
姚玉嬌焦急地等着,卻是一直到今日的白天都未見姚玉露,心中念想着姚玉露這次真是無可救藥,如何都難扶上牆了,也便是在這夜晚更是鬱鬱寡歡,沒了姚玉露的相助,姚玉嬌是徹底失了方向,不知眼下的一切該是怎樣走下去了。
卻不想,正當自己拖着抱恙的身體想早早就寢的時候,門口的碧兒竟是將姚玉露領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