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喜宮的主殿突然便是死寂一般,蕭淑妃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藥碗晃晃悠悠地端着,雙眸留下一排晶瑩的淚水,她緊緊閉上雙眼,用力地將藥碗擲在地上,碗落地的一瞬間瑾妃禁不住尖叫,碎片聲和尖叫聲混了一室,七零八落的碎片散落在地,更像是此刻蕭淑妃的心。
“姚玉露這個賤人!”蕭淑妃的表情從悲傷變成了惱怒,雙眉扭曲着怒斥道。
瑾妃看着蕭淑妃的模樣也有些無奈,她只能順着蕭淑妃輕聲勸道:“姚玉露不過是一時得勢,姐姐莫要太動怒啊。”
其實說來瑾妃也很擔心姚玉露就這樣上位,本來她在皇上跟前就算不上多麼受寵,能走到現在也多虧了蕭淑妃的提拔,雖然自己之前有些頭腦發熱得罪了蕭淑妃,但轉念一想現在還是要靠蕭淑妃纔是,如今姚玉露有得寵之勢,好不容易打壓下去的姚家姐妹若是東風再起那於她、於蕭淑妃都絕不是件好事。
“本宮如何不動怒?本宮準備了這麼多日的心思竟是壞在了這個賤人手裡,她和她姐姐一個模子都是勾引皇上的賤婢!”蕭淑妃越罵越怒,想起姚玉露的臉龐恨不得將它撕爛。
“這......娘娘,現在該如何是好呢?”瑾妃也是沒有眼力,在這個時候挑了最讓蕭淑妃煩心的問題問道。
果然蕭淑妃聽了這話更是怒上加怒,擰緊了眉頭怒斥道:“本宮哪裡知道該怎麼做?連這點地方都派不上用場真不知道本宮提拔你是對是錯!”
瑾妃被蕭淑妃這驚天的吼聲震得不敢再多說,閉了聲音一言不發。
蕭淑妃更是坐在牀邊不住地嘆氣,額頭上甚至暴出了幾根青筋,怒不可竭的樣子甚是駭人。
不知是過了多久,這主殿的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連呼吸的聲音都能清清楚楚地聽見,只聽蕭淑妃說道:“罷了,本宮豈會這樣就認輸,時間還多得很。”
瑾妃不敢多說話只能連聲稱是,蕭淑妃站起身來理都不理身後的人兒大步朝着殿外走去,她實在是難嚥下這口惡氣,多年在宮中驕橫慣了的她如今竟是接二連三地摔了跟頭,那心裡彷彿是一股燃燒的火焰直指心頭,如何都消散不去這樣的怒火。
姚玉露一回到西殿,便連忙和奴才們準備起了晚膳,皇上連着兩晚來她這裡用膳,早已是被宮中人側目,西殿的奴才見小主如今這樣的境況,也都是滿心的歡喜。
“小主,今天晚上準備些什麼?”蕪兒在一旁問道。
姚玉露思量了片刻,說道:“我看便是打邊爐如何?”
呂舫蕭聽罷笑着說道:“小主還真是有心思,皇上平日是不吃這樣的東西,想來皇上見了也會有些新鮮。”
姚玉露也是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了過去在桃淵殿打邊爐的情景,才說出了這個主意,可是這打邊爐熱氣較重夏日食起來容易上火,她又想了想說道:“用枸杞佐以青菜做鍋底,這樣清熱去火,便是這天氣吃起來也無妨。”
凝兒說:“小主好心思,再涮些鹿茸、魚片、生蠔,肯定食起來又鮮又美味。”
“嗯,缺什麼食材便去御膳房尋,說是皇上晚上在西殿用膳,西殿的小廚房自己做。”呂舫蕭吩咐道。
一衆奴才便已經忙開,姚玉露見時候尚早估摸着皇上還得晚些纔到,便坐在桌旁做起了刺繡。
誰想這時候皇上已經進了西殿的大門,小玄子連忙躬身請安道:“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姚玉露聽見小玄子請安的聲音,微微一驚,沒想到皇上這麼早便來了,去瑾妃那裡探病竟是這麼快?可是心中禁不住暗暗歡喜,皇上果然是守住了和自己的約定,她本還擔心皇上這樣去了芳喜宮便留在了那裡,生怕皇上晚上不來了呢。
姚玉露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出殿迎駕:“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李清霄淺淺笑道,臉上的神色甚是溫柔:“起來吧,你這宮裡的奴才怎又就還剩下一個?”
姚玉露說:“聽說皇上來西殿用晚膳,臣妾想着不如打邊爐來食,便讓她們去準備材料了。”
李清霄一聽“打邊爐”,頓時生了不少興趣,興致勃勃地問道:“打邊爐?朕好多年沒吃過了,玉露你的主意還真是多,正好迎了朕的心思。”
姚玉露笑得更深,果然皇上一聽便起了興致,民間有俗語說“留得住男人的胃,才能留得住男人的心”想必便是這帝王也是如此,姚玉露心中暗喜,道:“皇上喜歡那真是太好了,臣妾還怕枉費了心思。”
李清霄緩緩走上前來,拉過姚玉露的手柔聲道:“哪裡會枉費心思,陪你用膳食什麼都很幸福。”
姚玉露聽了這話已是呆愣,擡起頭定睛望着李清霄,道:“皇上真是這樣想的,那臣妾真是萬分感動。”
李清霄溫然道:“夫妻之間並無外人,無需拘禮,不用一口一個臣妾了。”
姚玉露聽後更是莞爾,李清霄說了這樣的話可見對自己此刻是有了幾分喜歡的,她道:“既然皇上這樣說,那玉露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歡喜地攜手進了西殿,可剛剛進殿李清霄就皺了眉頭,問道:“你這殿內怎又悶熱了起來?”
雖然已經是初秋時節,但黃城依舊是有些燥熱,若是沒有降溫的冰塊比起夏日也好不了多少,昨日因得皇上來到西殿內務府才送來了冰塊,但待到今日冰塊早已用完但也並無人送來。
姚玉露聞言緩緩垂眸道:“昨日的冰塊已經用完了,所以殿內纔有些燥熱,但已經是初秋時分,好了許多了。”
李清霄聽後更是面露慍色:“你這西殿莫不是一夏都沒有冰塊降暑?”
姚玉露點點頭,嬌嗔着說:“莫不是皇上嫌棄玉露這裡......”
李清霄聽後,帶着怒氣的臉又勾起一絲笑容,說:“你這說的是哪裡話,看來這內務府的總管做事實則是太粗心了。小於子,下令撤內務府總管爲洗衣房太監,換個機靈的人上去。”
小於子不敢怠慢分毫,連聲稱是,心中也不由得感慨這總管真是沒有眼力,如今姚玉露正得着皇上的心也敢這樣怠慢,皇上看在眼裡豈會不怒?
“皇上何須這樣動氣,也不過都是小事......”姚玉露依依勸道。
“哪裡是小事,雖說你位份不高但終歸也是朕的妃子,竟敢這樣怠慢若不小懲以後還了得?”
姚玉露微微一笑:“那皇上這樣說便這樣辦就好,莫要爲這樣的小事壞了心情。”
姚玉露和李清霄攜手坐在前廳,李清霄說:“聽御醫說,今天給玉妃好好診治過後,說是並無大礙,調養些日子就能痊癒了。”
姚玉露聽後更是鬆了口氣,姚玉嬌的身子一日不好她便一日放不下心來,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奈何說自己的心裡過不去,爹爹那更是無法交代。
“這便是極好了,還勞皇上費心了。”姚玉露爲李清霄倒了一杯茶,說道。
二人倚桌而坐,談笑風生,時間似乎過得飛快,如白駒過隙一般地流逝着,殿內偶有微風吹過,窗前的一排響鈴叮噹作響,伴着殿內傳來的笑聲譜着悅耳的音符,羨煞了旁宮的孤坐閨房的人兒。
天色漸暗,呂舫蕭將準備好的爐子端了進來,桌上放着一疊疊食材,用着小白玉碟擺放好,又將兩小碗調料奉上,恭恭敬敬地說道:“皇上,小主,請用膳。”
說罷領着凝兒蕪兒推出前廳,輕輕關上了門。
李清霄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的一桌美食,問道:“這打邊爐裡都放了什麼?”
姚玉露拿起筷子輕輕指點着說道:“這是生蠔、魚片、鹿茸、鯪魚、茼蒿等,湯底放了枸杞、菊花降火去熱,食了也不怕上火。”
李清霄滿意地點點頭,說道:“玉露,你懂得這樣多,連食材搭配都懂得,朕實在對你刮目相看。”
姚玉露笑着說:“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皇上之前與玉露別了那些日子,自當是看着玉露好了。”
“是朕的失誤,到此刻才發現你這顆明珠。”李清霄眼中滿含柔情,望着姚玉露說道。
姚玉露羞澀地紅了臉道:“皇上,快用膳吧。”
二人邊用着晚膳邊有說有笑地談着閒天,李清霄很留戀和姚玉露在一起的時光,似乎是將一切煩惱都拋在了腦後,時間過得又歡快又輕鬆,更是與說不清的愛意含蓄在言言句句之中。
用過晚膳李清霄又回到了乾坤殿,依舊是沒有翻旁的嬪妃的牌子,也沒有強留於姚玉露這裡,他的心思這會子全在姚玉露身上,無心承寵於別的妃嬪,索性便是獨自過夜了。
呂舫蕭走近前廳擦拭着殿內的花瓶,說道:“皇上連着兩日陪小主用膳,更是連着兩日沒翻過旁人的牌子,這宮中都傳是皇上的心思全在小主這,連旁人的牌子都不翻了。”
姚玉露慘淡地笑了笑說道:“這也不是件好事,在這樣下去怕將是做了衆矢之的了。”
“皇上的心思小主也耐何不了,小主也只能步步爲營,走得小心謹慎些了。”呂舫蕭不放心地說道。
“是啊,我又能做些什麼呢,來,我要去玉霞宮瞧一瞧。”姚玉露說道。
“都這個時候了,小主不如明日再去吧?”呂舫蕭見天色已晚,說道。
“我總是放心不下玉妃那裡,還是這個時候去吧。”姚玉露說道,想起姐姐憔悴的模樣,姚玉露更是放心不下,決心去玉霞宮看一看。
呂舫蕭見狀也未再多說,侍姚玉露更衣後一同前往玉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