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打擊對蘇紫陌來說實在難以接受,心中悶痛不已,可是她卻難以言喻。
傍晚,皇上來到昕雪苑,蘇紫陌迎了皇上進來,奉上茶盞,卻還是神色飄忽,悲慼難以掩飾。
韓啓璐看得奇怪,這幾****對昕雪苑百般照顧,紫陌雖然還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但也不似這般悲傷,心下擔憂,便道:“什麼傷心事勾得陌兒如此失神?”
蘇紫陌緩緩轉頭,雙眸中有些空洞飄忽,看向皇上,目光卻又似透過皇上看向了別的更遠的地方,很難過,她難過地想要一個人捂住顏面痛苦,難過的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可是,她面前如今坐着,且對她關懷備至的,是皇上,她便不能忽視。
輕輕開口,蘇紫陌悠悠道:“今日,是臣妾生母的忌日。”
韓啓璐想起蘇紫陌的生事,一直與母親漂泊在外,其母未入蘇家便然故去,便是以爲蘇紫陌此時真的在爲自己那逝去的母親憂思,心中疼惜,便將蘇紫陌摟入懷中,大手在蘇紫陌後背輕輕拍動着他的安撫,沒有說一句話,與她一同沉默。
蘇紫陌這樣的傷心,勾起了他心中的疑慮,母后,若有一天母后離去,自己又會是如何傷心?但是母后如今尚十分年輕,身子也在太醫精心照顧下,是妥當的,只是這麼想着,便又想起那日周雲福說的,母后並非自己身生母親,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自己真正的母親,想來已經故去了吧!只是她究竟是何人,是不是那所爲的母后從前身邊的婢女呢?
想到自己的母親很可能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奴婢出生,韓啓璐心中便有些不悅,也下意識地拒絕去接受那樣一個可能,自己的母后便是如今的母后,那些,一定是動搖大祁民心的流言。
“皇上,臣妾想爲孃親上柱香。”蘇紫陌轉頭看向抱着自己的皇上。
其實,她不用將這樣的話與皇帝說的,因爲只要皇帝離開,她如何做都無妨,只是,她卻控制不了自己此時的心情,她很想給孃親上香,她希望如果孃親是真的舍自己而去,也會走的一路順暢,來世能夠投胎一戶好的人家,一輩子幸福。
“曉桐,去取香來。”韓啓璐看着蘇紫陌,在她脣角微微落下一吻,輕聲吩咐。
蘇紫陌聽到皇上這下意識的叫喚,便已經確定,曉桐便是皇上的人,只是這樣的想法此時也只是在蘇紫陌腦海中一過,想到自己在後宮之中,是不能夠明目張膽的給家中孃親燒紙的,這是極大的晦氣,而自己的那些身世中,她的親生孃親可是個沒入宗譜的姨娘身份,更是沒有任何資格燒香燒紙。不過,明日便是花婕妤的頭七,這個由頭卻好利用來,正好也能再送送花婕妤。
韓啓璐在榻上坐着,看着蘇紫陌面色蒼白卻十分認真虔誠的上過香,緩緩向自己走來:“陌兒切莫太過傷神,你身子本就弱,如此憂思,恐傷及身體。”
蘇紫陌心中感覺一暖,如果不是以前的那些事情,他一直這般待自己,或許她便會放棄從前的想法,拋卻仇恨,輔佐他成爲一代仁善明君,只是,如今,孃親因他大祁皇帝下的令,而死,這種滅了至親的仇恨,如何又能抹得去!他,是她的仇人!而且,他的情此刻在自己身上,不知何時便會落到另一個女子身上,皇宮之中,新人是永遠都不會少的,她,也只不過是他生命之中的一個過客,或許多少年後,他便早已忘卻曾經有這樣一個女子存在過。
朝皇上點點頭,蘇紫陌輕輕開口:“明日花婕妤頭七,臣妾想要去送送花婕妤。”
韓啓璐點頭,宮中也只有蘇紫陌這般不染塵埃,面冷心慈了!只是他卻不知,此刻坐在他對面的女子,對他究竟是如何一種愛恨交織!
夜,因爲蘇紫陌的憂傷,又言想要替花婕妤抄往生經,皇上便未留宿,轉而去向瑞德宮曼音殿,他自也是明白蘇紫陌定是思念母親,想要藉着這個機會給孃親也抄寫份經書。
皇上去過昕雪苑卻未留宿而來曼音殿看自己,德妃是又妒又喜,皇上一得空便去蘇紫陌那裡,如今誰都知曉,而皇上對蘇紫陌的專寵讓太后也無可奈何,而皇上又是爲何從昕雪苑離開來這裡的呢?如果是蘇紫陌做了什麼惹惱了皇上,這豈不是對她和皇后的計劃不利!
皇后也是個拖泥帶水的,想好了方法,卻一直不與蘇紫陌勸說,且不知那事究竟何事才能被皇上知曉。
昕雪苑。
蘇紫陌其實從前太后下令讓她抄寫往生經各種經文時,她便多抄出許多,是爲了應付以後的差事,只是如今聽到孃親噩耗,實在心中難安,一夜無眠,便一直點着蠟燭,挑燈抄寫往生經,這樣浮躁的心情,在不斷的抄寫中,慢慢平靜下來。
如何,自己都是一個王國之人,也因爲那醜惡的戰爭,失去了親人!誰人遇到此等事情不會恨!本因一切平靜安逸的生活啊!便是因爲大祁皇上同意戰爭的那一道聖旨,多少人讓自己變成了徹底的孤兒!
孃親!陪伴了她那麼多日夜的人!
孃親,您一定要走好,莫要再牽掛陌兒,陌兒會爲你報仇的!陌兒,也會努力活下去……
心中這般訴說,淚水終是滴落在紙上,印出冰冷的水花,漸漸將墨跡滲透。
昕雪苑的整夜未眠,第二日許多人都知曉了,有人道是因爲她惹惱了皇上使得皇上付氣離去,故而才如此整夜難眠,早上去鳳儀宮中請安之時,便都滿面的期待,期待看到蘇紫陌落寞的樣子。
只是當蘇紫陌來時,她們卻都失望了,雖然眼下有着青色,但是她那不悲不喜的神情,仍然是什麼都看不出的,更何況她走路的步伐悠然,身姿挺直,衆嬪妃便訥訥地收起目光,與衆女閒談幾句,後便都辭謝離去。
蘇紫陌起身時,卻聽到皇后聲音響起:“蘇貴嬪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