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香寧離開後,整個無樑殿中就只剩下蘇紫陌一身睡多醒少,碳火和火爐都被蘇紫陌小心藏好收了起來,醒來後用過已經涼透的飯菜,再去小心燒火熬藥。
許是瑾書買通了送飯的人,這幾日的飯菜比最初好了許多,雖然每次來都已冷透,但起碼都是好的食物。
在這種地方,彷彿只有她一個人,其它的女子瘋瘋癲癲沉浸在自己的夢裡不能醒來,對於蘇紫陌,大多視若枉聞,害怕自己在這裡忘了年月,蘇紫陌走到離自己所居住屋舍最近的牆邊,掏出瓷片,在上面刻下每一次黑夜來臨的記錄。
荒蕪靜默,蕭條冷落,蘇紫陌數着日子熬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求生欲旺盛,葉未寒送來的藥沒動,只是吃完了瑾書送來的藥,她的病便好了過來,又服下一顆解毒的藥丸,整個人的神思越來越清醒。
不知不覺已經渡過一個月時光。
自從香寧帶着葉未寒離開後,冷宮之中便再也沒有任何人過來過,似乎大家都將這個地方遺忘,將她這個曇花一現的人從記憶中摘除。越是在這樣清冷孤寂的地方呆着,蘇紫陌的心越是變得堅硬,數了數牆上刻下的痕跡,十二月底了吧,很快便是太后的生辰。
只是,太后的生辰,又與她何關?脣邊泛起冷笑,她如今,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生活了這麼久,這麼久的時光,不知道皇后和德妃如何了,太后娘娘又是何樣?
皇上呢?
儘管過了這麼久,想起來那抹明黃,蘇紫陌心頭仍然會抽痛,就像是癮君子斷了源頭,總是難耐的。
只是到底與以前不一樣了,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希望,期待。
這般想着,竟又過了幾個日子。
數九的寒冬真是酷冷,到夜裡,蘇紫陌不得不將曲桃給的那牀被子拿出來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能消除體內的冷意。如今她住的這間屋舍已經被她打理地很乾淨,這都要好好感謝香寧留下來的東西,無樑殿如今也已經被她摸了個便,基本上不是犄角旮旯一些難以觸及的地方,都被蘇紫陌好生檢查過,終於也算有些收穫,她找到了一個適合載種東西的地兒。
將一個三面圍牆的角落清理出來,擋着風,也不是很冷。
蘇紫陌打算等到弄到種子後,在這裡栽種下去,現在,端得太過悠閒,蘇紫陌不想每日惶惶然守着黑暗的屋子,那麼總要給自己尋個可做之事,走到那田邊,找到一根尖銳的木棍,蹲牆角給那塊田鬆土。
手中握着這木棍,冷冰粗糙,這樣的工具蘇紫陌已經習慣,而那雙曾經白皙細嫩的小手,此時凍得青紫,手心多了淺淺的繭,腿已麻木不知曉,自顧自在地面翻動着。
到底是天冷的干係,地面凍得很硬,蘇紫陌花了許久時間,纔開闢出一小塊“田“。
看着那成果,蘇紫陌莞爾一笑,頗有自我消遣的意味。
而與這同時發生的,是宮外一騎快馬奔馳,冬日裡天地冷凍,官道上車輛顯少,這騎飛騎就顯得十分引人注目,但,也並無幾人有這個功夫在外頭守着寒冬看過往的馬匹車輛。
飛馳不久,馬上之人終於拉住了繮繩,在城門前減速,走到盤查的隊伍前,一個漂亮的翻身落在地上,交出了通關的文碟。
男子帶着斗笠,身後揹着一把長劍,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墨色勁裝乾淨利落,渾身散發着與人疏離的氣息,盤關的護衛好奇地打量了着男子一番,看着男子向城內越走越遠的身影直至消失。
“你可看清了剛纔那男子的面貌?“
檢查文碟的護衛大刀眉皺起:“看了,有事?“
那護衛捅了捅他滿臉是非:“你沒覺得他很不一樣?“
皇城中不一樣的人太多,大刀眉護衛不明白這人究竟想說什麼。
“你沒覺得那男的太英俊了?如果我長那副模樣,不知多少家小娘子會想着嫁給我呢!“說話的護衛面容間露出幾分遐想。
“滾一邊去!好好看門!“
男子的耳朵微動,兩個侍衛的話全部入耳,但很快邊將注意力放在了別處,翻身上馬向最左側的道路而去,走了不久,耳朵再次動了動。
“醉花陰的歌舞就是好,聽說這一次太后的壽辰都請的這醉花陰的班子,這幾日的早早便坐滿了人,我要是再有點銀子,也要過去好好過把眼癮。“
“誰說不是呢?我家娘子也不知從誰那裡聽到醉花陰的大名,非鬧着想要去看,只可惜最近場子裡頭花銷那麼大,這去一趟,怕是年都沒法過了!“
男子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募得朝這二人而去,抱拳道:“二位好,請問你們說的這醉花陰在哪個方向,在下鳳城人,才入皇城無事可做,聽到二位議論着醉花陰,似乎是個好地方。“
說話的二人一停,轉過身來將男子打量一番,只見其雖一身風塵僕僕,但那衣料卻都是上品,再看他腰間的那塊潤澤通透的玉佩,知曉此人定也是有些身份的,便回禮道:“如何不是,這醉花陰是皇城第一歌舞坊,每年宮中的歌姬舞姬都是在這些人中挑選的,一個個小女子樣貌那個可人啊!這位兄弟既然來了皇城,哪有不去一趟的道理!“
謝過了還要長篇大論的兩人,男子面容又恢復了之前的淡漠疏離,朝他們所說的方向而去。
走入那醉花陰,果然已經高朋滿座,入目望去,似乎已經沒了空位,眼尖的小二看到新到的客人,立即跑了過來道:“這位爺,今兒個已經沒空桌了,您要麼與人拼個桌?“
“帶我去見你們老闆。“
男子清冷的聲音讓小二一愣,有些發愁道:“這位爺,我們老闆實在是繁忙,要麼您……“
還沒說完,小二倏地展顏一笑,將手中的一片金葉子塞入袖中,身子側向一旁:“爺,這邊走!“
隨着小二走了幾步,小二腳步一頓道:“爺貴姓,稍等奴才進去通報。“
“鄙姓雲。“男子的聲音依舊那般冷。
小二心中感嘆着男子的奇怪,卻也放快了速度,進了屋中,未過片刻,便見那小二樂顛顛地走出道:“爺請。“
男子進去後,便一直沒有再出來過,小二一直觀察着這邊,直到這裡的老闆施施然走出,身邊跟着一個身子窈窕,帶着面紗的窈窕女子,步步生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