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宮。
“皇上,微臣告辭。”
幾個身着官服的朝廷大員面色嚴肅地向韓啓璐行了拜退禮,離開龍泉宮。
韓啓璐眉頭緊皺,邊關之事忽然有變,不知曉他的朝臣們是否有參與其中!心中有些煩亂,韓啓璐起身走向宮外。
“周雲福,擺駕昕雪苑。”
“這……”周雲福垂頭,欲言又止。
韓啓璐轉過身,眉頭一挑,目露疑惑。
“皇上,太后下令,禁了蘇貴人的足,皇上剛與太后和好,若此時去昕雪苑看望蘇貴人,必會惹太后不悅。”周雲福恭敬說道。
“好端端的,蘇貴人怎會惹到太后?”韓啓璐眉頭再次皺起,蘇紫陌的性子他自是瞭解不過,怎會與太后有隙。
“回皇上,蘇貴人今日觸了宮中晦氣,太后十分不悅。”
看着周雲福吞吞吐吐的模樣,韓啓璐不由沉聲道:“說仔細!”
“蘇貴人貼身婢女疏柳溺斃於玉龍湖,宮中着人將那奴婢擡出宮,蘇貴人出面阻止,還將疏柳的屍體運回了昕雪苑!”周雲福垂頭道。
“疏柳無緣無故怎會淹死在玉龍湖!”韓啓璐腳步一頓,沉下臉,他知曉蘇紫素日總是守規矩的,可爲一個奴才便破壞了規矩,多少讓他心中不適。
“此事尚不清楚,那會兒子蘇貴人還來過龍泉宮,見皇上忙於政事,纔不得不離開!”周雲福說着搖搖頭,只覺蘇紫陌雖然看起來性子淡,卻是十分重情義的,可這後宮中最不需要的便是情誼。
韓啓璐一聽便知,此事必有貓膩,否則蘇紫陌不會做出這麼出格之事。只是事情歸事情,後宮的規矩不能隨意破壞。
“看來這段時間,朕太寵着她了!得讓她好好反省一番!”
周雲福聞言問道:“那皇上去……”
韓啓璐眉頭一鎖,隨口道:“瑩脂堂。”
聽到皇上聖諭,周雲福立刻高聲道:“擺駕瑩脂堂!”
乘着鑾駕,韓啓璐一到清漪園,便聽到一陣悲傷的歌聲遠遠從昕雪苑方向傳來,動人心絃。
韓啓璐伸手示意鑾駕停下,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陌兒時,她便是在月下歌舞,後來每次去昕雪苑,他總是喜歡讓她靜靜陪着他,安撫心境,卻將陌兒的才藝忘於腦後。
這小曲兒,字字婉轉動聽,可是裡面的那份淒涼讓韓啓璐心生不悅。陌兒與他相處,總是淡漠雅然,神情不多,不似感情豐沛之人,可如今不過區區一奴婢,便叫她唱出這麼憂傷的曲兒,韓啓璐心中生出點點醋意。卻絲毫不自知,只是將心中的不舒坦怪罪於蘇紫陌失了分寸。
“落轎。”韓啓璐冷冷一聲,鑾駕落地。
周雲福看着皇帝轉身朝昕雪苑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由着急:“皇上,瑩脂堂的嶽主子還在等着您呢!”
韓啓璐頓足,頭也未轉便道:“告訴她朕今日有事,不過去了。”
看着皇上的身影遠去,周雲福才轉過來朝幾個擡着鑾駕的太監們道:“都機靈着點,今日這事莫要傳出一絲風聲。”
看着幾個太監們連連點頭的模樣,周雲福叫幾人將鑾駕擡回,才向瑩脂堂走去。
弦月如隙,青石夜冷,寥寥細路石子幽。
佳人似羽,曲音天懸,寂寂苑佇君王瞳。
“小主夜涼,溼氣重,當心傷了身子。”文心拿着一個細錦披肩,輕輕搭在蘇紫陌纖細的肩膀上,輕聲道。
她哪裡見過小主如此傷痛神情,今日小主去了龍泉宮,又涼涼獨自歸來,牽掛着疏柳的死因,在這院中一站便到此時,真叫她擔心不已,只怕小主剛剛好轉的身子又着了涼。
蘇紫陌卻一副聞所未聞模樣,立於原地,遙遙望向夜空,口中傷感的小曲輕聲傳出,聽得文心心頭又是一酸。
而遠處站在門檻邊看向蘇紫陌的斷煙,也如一夜長大一般,紅了雙眼,卻捂住小嘴,不願哭出聲,惹得小主更加難過。
韓啓璐站在昕雪苑門外,自是聽到文心體貼主子的聲音,但蘇紫陌仍然自顧自哀傷的不便,讓他心頭冒起一團無名怒火。
可是猛地推開昕雪苑大門,看到那個纖如弱柳,風吹欲飄飄昇天的背影,那麼落寞,那麼憂傷,淡淡地,勾起韓啓璐心絃。
莫名地,韓啓璐心中升起一股難以抗拒的憐惜之意,臉上的線條緩緩柔和,放輕腳步,韓啓璐走到蘇紫陌身後,將她攬入懷中,只希望用自己身上的溫熱,驅趕她心底的悲傷。
蘇紫陌口中的曲兒沒停,只是嬌軀在感覺到身後的溫熱胸膛後,緩緩靠了進去。
她感受到了這溫暖雙臂中,傳來的憐惜之情,而皇上沒有說話,只是這麼抱着她,叫她心頭一暖,委屈之感酸紅了鼻頭,蘇紫陌不得不努力壓下自己難以控制的情緒,直到曲音漸無,覺察自己無失態模樣,蘇紫陌才轉過身來,回手抱住了皇上。
“陌兒以爲,夫君今夜,不願見陌兒的。”感受着溫暖的胸膛,半響,蘇紫陌輕聲道。
韓啓璐脣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輕撫蘇紫陌腦後如瀑秀髮,不發一語。理智上,他的確今夜不願見她,但是偶爾的失控,這感覺並無想象中那麼差。
蘇紫陌看不到皇上的表情,但從他手下的動作知曉,他並未因她今日觸犯宮規而生氣,只是皇上不說話,叫蘇紫陌拿捏不準皇上的想法。但蘇紫陌知曉,皇上既然來了昕雪苑,便是給她機會,她此時也不再着急,先穩住君心,慢慢再說。
“夫君可否抱陌兒回屋。”蘇紫陌頭一次說這種曖昧的話,不由垂下頭顱,羞紅了臉。
韓啓璐訝異蘇紫陌突來的嬌羞,這幅模樣,是他以往沒見過的,自是喜歡。但心底深處,韓啓璐更加讚歎的,是蘇紫陌沉得住氣。
“娘子如此邀請,朕便隨卿心所願。”語畢,韓啓璐便將蘇紫陌一把抱起,大步走向屋中。
一番激情,蘇紫陌只覺自己如同飄渺之魂,淪爲看客,身居其中,卻無真實之感。
待纏綿過後,蘇紫陌臥於皇上懷中,才悶悶說道:“皇上,疏柳沒了,日後再無人爲陌兒梳髮髻了。”
“一個奴才,莫要爲她傷了身子,朕明日定給你尋個心靈手巧的奴才來。”韓啓璐擁着蘇紫陌,在蘇紫陌玉手上輕拍兩下,以示安慰。
“陌兒謝過皇上。”蘇紫陌說着,勾起雙臂,摟住皇上脖頸,輕輕摩擦道:“可是皇上,陌兒的疏柳,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