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玉珠走在回芙蓉苑的路上,玉珠突然問道:“小姐方纔可曾注意大小姐手上的玉鐲?”
“怎麼?”
“奴婢方纔覺得奇怪,怎麼今日大小姐竟不戴那隻通靈玉鐲了……”
我淡淡回答道:“哦,是嗎?”
“那隻玉鐲是老祖宗所賜,大小姐竟日佩戴在手,今日突然不戴,小姐竟不覺得蹊蹺嗎?”
“那或許是太過珍貴,姐姐將它保存起來了吧。”我草草敷衍道。
話雖如此,我心內的確同樣覺得蹊蹺,姐姐今年已芳齡十七,上門提親的人早已踏破門檻,可是能與我們秦府大小姐門當戶對的卻少之又少……
“咱們淮州人傑地靈,是除京城外的第一名城,男女間傳情達意的定情信物相比其他地方自然是要豐厚許多。而女子給予心愛男子的定情信物便是一隻貼身玉鐲,您說……會不會是大小姐……?”
我並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卻不知玉珠這丫頭年紀輕輕,竟然與我這般的心有靈犀,我連忙噓聲道:“玉珠!不得胡說!”我又戳了戳她好奇的腦袋瓜子,道:“你這丫頭,好奇心都發到姐姐身上了?此事以後休要再提!"
回了芙蓉苑,我便開始着手縫繡。我暗自驚歎秦蓮蓮的畫工竟如此精妙,只是畫雖好,要繡好卻難了,況且莫說秦蓮蓮的手受傷了,即便沒有受傷,倘若沒有受傷,要繡好也絕非易事。不過既受命與人,我便需盡心竭力做好,更何況,是爲我的姐姐。
“小姐,夫人來了。”
“湘湘給母親請安。”我連忙停下手中的針線起身請安。
“不必多禮。”邊說着,邊輕柔地扶起我。
我見她身穿一件水藍色銀邊仙鶴紋菱錦立領長紗衫,頭綰風流別致如雲高髻,腰繫珠線穗子束腰,腳上穿的是色乳煙鍛攢珠小靴,莊重而又不失高雅。
“我正從老夫人那兒回來,正巧經過你這裡,就進來,和你說會子話。”
說着,目光又落到了我身邊的半成繡品,“喲,都繡了這麼多了。唉,這麼好的手藝卻要頂替別人,真真是可惜了。蓮蓮還小不懂事,可這大夫人……竟也如此心安理得?”
“娘,多說無益。大夫人既有心叫我頂替,必定是推脫不得。”
“也罷也罷。”母親嘆息道。“可近日蓮蓮竟也奇怪得很,昨晚二夫人熬了蔘湯去看她,她卻閉門不見。這孩子平日是懂事的,怎麼昨天卻這般無禮……”
“女兒也覺得這幾日姐姐奇怪得很,昨日我去蓮香齋,卻見她連竟日佩戴的通靈玉鐲都不戴了。”
聽罷,母親只是輕笑,轉而又突然問向我:“湘湘,在這淮州城裡,你可曾有看中的男子?”
我臉一紅,低頭道:“姐姐尚未婚配,母親怎麼反倒先問起我來了?”
“在淮州,咱們秦府雖是第一大府,可是秦府的女兒要想找到門當戶對的卻難了。母親不是十分看重身份地位之人,倘若你有意中的男子,可一定要先告訴我哦。”
母親向來素淨質樸,不重地位身份,可我深知,我並非如此。這並非是由於我拜金封建,而是我的傲氣使然,我滿心認爲唯有天下最好的男子,方纔配得上我秦湘湘。想着,我腦子裡突然閃過“江浩軒”這個名字,他亦是淮州富商之子,我與他僅有一面之緣,可我卻知道江夫人是淮州城所有年輕女子的夢,即便旁人眼中這麼好的他,又能配得上我麼?“天色不早了,母親還要回去張羅晚飯呢,今夜你爹要來府上一飲,我便先走了,你也早些用晚膳。”母親起身離去。“玉珠,備些精緻的小菜,咱們去蓮香齋。”
到了蓮香齋門外,玉珍卻攔住了我倆去,說是大小姐在與重要客人講話,讓我們改日再來。
真是見了鬼了,我越發覺得蹊蹺奇怪。“這麼晚了還有客人...”
我又玩笑道:“難道這客人竟比自己的親妹妹還重要?”“唉,原本想和姐姐一同用晚膳的,那麼玉珍,就由你幫我轉送這些小菜吧,就當是給姐姐和那位客人添些下飯菜。”說完,我便瀟灑地轉身離去。
回府後,我換了一身裝束,其實我早就想去偷偷看看到底是哪位貴客讓姐姐能閉門不見。
我貓手貓腳地趴在窗子下方,卻聽見是大夫人在講話,還有......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我再一看,正是江浩軒之母!從前我在富商家宴上見到過她,是個舉止言談極爲規整也極其受人尊敬的女人。
屋內具體講了些什麼我聽得不甚清楚,但這三個人能夠同時出現,講的大概總不過是秦蓮蓮的婚事,而秦蓮蓮得以嫁入江家,除了顯赫的家世之外,便是“第一才女”的稱謂。
忽然,身後一個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輕道:“偷窺有意思嗎?”我一慌,連忙低下頭,想立刻逃走,但又怕動靜太大反倒露出馬腳。但好在我換了裝束,還戴了面紗,料他也認不出來我是誰。於是便鎮靜下來,“你又是誰?大晚上在別人府裡閒逛!有意思嗎?”我正欲轉身離去,身後那個人卻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令我動彈不得。“在此偷聽,可是十分關心我與你姐姐的婚事?”低沉醇厚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才發現原來此人正是江浩軒!“你當我認不出你是秦府二小姐嗎?”說着,便想動手扯下我的面紗。
正在我倆糾纏不清時,卻聽見蓮香齋內有響動,接着便傳來秦蓮蓮凌厲的聲音:“大膽!誰在外邊!”
“是我。”江浩軒面不改色地答道,我也趕忙甩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