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爺的話,奴婢…奴婢是廚房裡的一個粗使丫頭,平時會幫襯着打點府內的吃食,三夫人的那道鯽魚豆腐湯,是奴婢幫着做的……或許是因爲那口鍋子,熬過摻有甘草的中藥,這才……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原來是你。如此不小心,那以後也不必在秦府內做事了!杖責四十,轟出府去!”秦老爺厲聲道。
“老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女子哭着喊着,看起來十分悽慘,“大夫人!大夫人救救奴婢吧!”
我本就覺得此女子的話經不起推敲,而現在她又哭喊着讓大夫人救她,恐怕這又是一個被大夫人強拉下水的替罪羔羊。便對父親道:“父親,女兒覺得此女所言仍有內情,何不暫且留下,細細審問?”
“湘湘,是她粗心大意才導致你母親臥病在牀,你現在怎麼反倒幫着她說話?”大夫人對我說道,“你們幾個,還不聽老爺的吩咐?把她轟出去!”
我望着父親,希望父親能夠聽從我的建議。但他卻只是緊鎖着眉頭,沉默不語。
母親遇毒一事,便如此,草草終了。
我雖知必有蹊蹺,但眼下卻也無可奈何。但我知道,只要那頂罪女子不死,就必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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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苑】
隔日,便是選魁之日了。自己的母親被人陷害卻無處伸冤,現在還替別人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我望着那幅即將完成《洛陽之春》,不免有些煩躁。
玉珠看出我心煩意亂的情緒,對我說:“小姐既是心情不好,不妨和奴婢一起出去逛逛吧!”
這是春日裡的淮州城。
我和玉珠在繁鬧的大街上四處閒逛,頓覺全身輕盈。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牆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恬淡愜意的笑臉,無一不顯示民衆安居樂業、自得其樂。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空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街上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着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東漓河景色的。
“喲,是秦府二小姐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擡頭望去,發現原來是江浩軒,我內心閃過些許慌亂,但仍強裝鎮定,微笑道:“原來是江公子,初次見面,真是幸會。”
“初次見面?”他只是輕笑,“既是初次見面,不妨一同在茶樓略飲幾杯?”
【行運茶樓】
“這位是?”當我和他走進茶樓,方纔發現座位上還坐着一位男子,亦是非凡氣度,想來應該是江浩軒的朋友。
“哦,這是秦府二小姐,甚少出門,所以你可能不知。”江浩軒答道。
“原來是秦府二小姐,原本只知秦府大小姐才貌雙全,沒想到二小姐更是風姿綽約。失禮了,失禮了!”這位男子笑道。
江浩軒轉而又對我說,“他叫李辰逸。是我自小結交的好友,不過後來因爲家道中落,我們兩家的關係就慢慢疏遠了。”
“見過李公子。”我微笑道。
“聽聞秦府三夫人近來身體抱恙,現在如何了?”李辰逸問。
“勞公子掛心,已經好多了。”我說。
“好多了便好,本想着如若尚未痊癒,我這位朋友還能幫襯一二,眼下或許是不必了。”江浩軒笑道。
“我聽說,三夫人的病是中毒所致?”李辰逸又問。
“確有此事。李公子如何得知?”
李辰逸卻只是笑而不答,轉而又說:“相信二小姐必不會坐視不管。對了,過幾日選魁就要開始了,你可有何準備嗎?“
我搖搖頭,答:“這種事,都是姐姐去的。”
李辰逸說:“以二小姐的資質,在我看來去拔得頭籌可謂易如反掌。”一杯茶水下肚,他又低聲道,“眼下看似沒有機會,但二小姐,要懂得把握機會。”
我不解地望着他和一旁的江浩軒,但二人皆是一樣的淺笑,一樣的沉默。
“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吧。二小姐,需要我們送送你嗎?”還是江浩軒打破了沉寂。
“不用了,我和我的侍女一同回去就行。多謝二位公子。”我淺笑,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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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苑】
“眼下看似沒有機會,但二小姐,要懂得把握機會……”李辰逸的話久久迴盪在耳畔。
我伸手拉開了梳妝櫃內格,一團銀絲線分毫未動,靜靜地躺着。
從它的色澤和質地來看,這絕非尋常的銀絲線。我揣度這銀絲線,若說是李辰逸傳的也未爲不可,可是平白無故的,他爲什麼要幫我呢?思忖片刻,我還是決定相信他,平白無故,既沒有理由幫我,那同樣也沒有理由害我。
昏暗的房間裡,我專注於手中的針線,一針一線來回穿梭,精緻的緞面上,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躍然紙上,半晌工夫,繡品的最終部分完成了,接着用銀絲線密縫,順着圖像的輪廓和花朵的外沿描出銀邊,偌大的《洛陽之春》便完工了。粗略觀之,用銀絲線描邊過的《洛陽之春》與普通的《洛陽之春》並沒有特別大的差異,只是前者若展示在陽光之下便會熠熠閃光,惹人矚目。
正想着,身後傳來玉珍的聲音。“奴婢給二小姐請安。”
想必是奉大小姐之命來督查我縫繡進度的。“免禮吧。玉珍此番來所爲何事啊?”我佯裝不解,問道。
“回二小姐的話,大小姐吩咐奴婢來看看,那幅《洛陽之春》繡怎麼樣了?”
果不其然,對於我母親中毒一事,她竟絲毫沒有愧疚之情,仍舊關心着她自己的選魁大事。
“那就請你回去告訴大小姐,說明日我一定會完成,不會耽擱選魁一事,讓她放心!”我平靜的開口,聲音透着一股子冷然。
這下倒是令玉珍有些爲難,大小姐交代她親自查看,最好是監督着二小姐,明天的選魁賽可絲毫馬虎不得。但聽我如此講了,她也只好作罷。
“那可真是麻煩二小姐了,若不是大小姐手指受了傷,也不必勞煩您動手了。”玉珍低頭道。
“玉珠,送玉珍出去吧。”我並不想再與玉珍多費口舌。
只等着明日,這幅經過銀絲線描邊的《洛陽之春》能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