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腥的血液隨着雨水汩汩向四周散開,看熱鬧的人們一鬨而散,沒有誰會感嘆什麼,沒有人會記得今天有個罪犯行刑,更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罪犯叫什麼。
玉胭脂手一滑,雨傘只能掉下來。她半跪在大街上,想爬過去收起這樣慘不忍睹的屍體。誰知,突然從她身後走出一個女子,拉着她離開了行刑的地方。
玉胭脂推開女人的手,責問道:“你幹什麼?”
“我想問你,你要幹什麼。”寒娥激動地說:“你難道不知道嗎?有多少官兵就守在旁邊,等着有人替他收屍,然後乘機再將收屍的人抓起來。你還問我想幹什麼,我就不明白了,胭脂小姐一向聰慧過人,怎麼這個時候還會犯這樣的錯誤。”
玉胭脂靠在牆上,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偷偷望着不遠處的屍首,脆弱的手指甲嵌入泥牆之中,彷彿要將這一切捏成灰燼。
“胭脂小姐,你不是說要帶我離開嗎?我們走吧。”寒娥擔心再待下去指不定會出現什麼事,於是勸着玉胭脂趕快離開這裡。
玉胭脂深吸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雨幕之中…
***
“轟轟…”雨勢越來越大,擾得宮裡的人根本無法入睡。自從被馮佑憐拉回來以後,曹素素則一直默默坐在臥榻上,終日裡一句話也不說,有時候甚至連吃飯都是讓人添食。
這個時辰,她覺得特別難熬,一分一秒都是在剖解自己的耐心。看着雨滴落在自己窗臺上,溼了一地的雨水彷彿早已爬滿整個眼眶。她無力地支撐着身子,慢慢靠近窗邊,涼風拂面,難得自己能如此平靜下來。接不接受,都不重要了,身處這個位置,她只能認命。
哥哥,你慢些走,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們還能再相聚。曹素素轉過身,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嚇得一怔,她伸手捂住胸脯,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活着,就是希望,這是憐兒姐姐告訴我的。但是,我爲什麼活着?
***
“啪,轟隆隆——”雷聲毫不留情地響起,徽光殿裡一聲巨響,震得裡面的人人心惶惶。
“韓欒。”高煒從龍牀上爬起來,高喝一聲。韓欒戰戰兢兢地小跑進來,俯身說道:“皇上,有何吩咐?”
“現在是幾更天?”高煒慵懶地問道。
“回皇上,剛過了三更。”韓欒輕聲說道:“皇上,是否外面雷聲鳴人,驚擾了聖上的清夢?”
高煒沉靜不語,令人捉摸不透,韓欒只好禁言,不再吭聲。
高煒簡單地披上龍袍,一邊踱步一邊問道:“朕讓你去太醫院看看那個小宮女,現在如何了?”
“皇上掛心了,看來真是虎父無犬子,經過弘太醫的努力,那小宮女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韓欒笑着跟在高煒身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奴才已經照聖上的吩咐,送去一些補品。不但如此,奴才還看到琉璃也送去珍品,說是弘德夫人獎賞的。”
“夫人真是有心了。”高煒說道:“這一次真是有驚無險。朕…”高煒想了想,又道:“你說,這個小宮女算不算是朕的救命恩人?”
韓欒定了定,說道:“小宮婢捨身護主自然是值得讚許,可是,這都是做奴才該做的,沒有什麼恩人不恩人。況且,這換了是誰,都會第一時間擋在皇上身前的。”
“她是夫人身邊的宮婢,難怪如此忠心。”高煒感嘆道。
韓欒趁勢說道:“是啊,皇上有所不知,夫人一向對華林園的宮女奴才要求嚴格,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夫人日日夜夜都在爲皇上擔憂,聽說…”
“好了。”高煒笑着說:“看來弘德夫人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你一個晚上都在說她的好話。”
韓欒一怔,嚇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說道:“奴才,奴才只是…只是實事求是,絕不是…”
“好了,好了。”高煒搖了搖頭說:“朕又沒怪你。不過,待明日下了早朝,朕要你將那個小宮女帶過來。”
“皇上…”韓欒擡起手,對着高煒欲言又止。
“你下去吧,朕還想靜一會兒。”
“遵旨。”韓欒低着頭,慢慢退出徽光殿寢宮。
一個急匆匆走過來的小宮女由於沒站穩,還是迎面撞上剛剛走出來的韓欒。
“對不起,韓公公。奴才不是故意的。”小公公嚇得撲通跪在地上。
“哼,徽光殿怎麼會有你這種冒冒失失的公公?”韓欒生氣地低罵。
“回稟韓公公,奴才是華林園的小福子。”
“華林園?”韓欒心頭一緊,然後看了看四周,再將小福子拉起來朝另一方向走去。小福子一邊小步跟隨,一邊低聲說道:“韓公公,是弘德夫人讓奴才過來給公公通報一聲,說是夫人想邀請公公過去小聚。”
“什麼小聚,還不就是要問些皇上的近況。”韓欒尋思着,卻沒做聲。
“夫人還有沒有說些別的?”
小福子木訥地搖頭,說道:“夫人沒跟奴才說別的話,就說公公一有空別忘了過去坐坐。”
“好了,我知道了。”韓欒不耐煩地停住腳,說道:“你回去覆命吧,就說今晚沒看到我,我一直在徽光殿,不能分身出來。”
“可是…”小福子爲難地嘟囔。
韓欒從衣袖中拿出一定金子放在小福子手掌中,說道:“放機靈點。”
小福子隱藏笑意,點了點頭,說道:“奴才知道怎麼說了,奴才這就回去覆命。”
韓欒滿意地吁了一口氣,看着小公公的背影,自己又開始若有所思起來。現在這個時局不能總是出入華林園了。不知道適才皇上是不是試探自己?不管怎麼說,被皇上知道就不是好事兒。皇上一向多疑,如果被瞧出端倪,自己一定不會逃過他的法眼,怎麼辦?哼,這些女人,平時需要自己的時候就百般討好,要真是出了事,一定只會自保,根本不會管自己的死活。想想也真是怪了,弘德夫人明明就是最受寵,卻總是不能封爲皇后,自己的頭銜也就一直懸着。在**裡,新人勝舊人這種事情早就是司空見慣,不行,現在得先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