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皇宮裡越發的冷清了,鏡霜凝依舊每日住在君露殿,不同的是,墨千傲再也沒有來過。
每日,他都留宿在不同妃子的寢宮,完全變得了一個人一般,從不在妃嬪寢宮留宿的他甚至在皇后死後在沒有寵幸過任何妃嬪的記錄,如今卻夜夜都流連溫柔鄉。
君露殿的書房外,有一棵滄桑的楓樹,秋日時光裡,秋風染紅了葉子,片片飄落,恍如紅雨一般。
鏡霜凝伸手接住了一片紅葉,那葉子靜靜的躺在她的掌心,她笑了笑,走進書房,隨手翻開一本書將它加在其中。
君露殿的書房不同於其他地方,這裡是墨千傲秘密批閱奏章接見大臣的地方,算得上是一個禁地。
可是墨千傲不在這裡,寒風也不在,而鏡霜凝又有聖旨在身,任何地方都能去。
所以,這個書房她來過,還不止一次,只不過她也是隨便看看,並沒有人阻攔她。
她將楓葉夾雜書頁中,白皙的手指劃過那些擺放整齊的書卷和圖紙,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傾心殿
那安靜的有些過分的宮殿,似乎從政溪欣走後也成了禁地,不論是主子還是奴才,路過都要繞着走,任何人不得靠近。
寒風小心翼翼的進了正殿,墨千傲正躺在那張軟塌上看着窗外,他的身上蓋着的是政溪欣親手縫製卻未完成的衣衫。
他輕輕地閉上眼睛,濃郁烏黑的眼睛顯得有些疲憊,深深緊蹙的眉頭,似乎就連小憩都是那麼的煩躁與不安。
“皇上……”寒風輕輕的喊了一聲,墨千傲睜開眼睛,手指輕輕劃過那柔軟的料子,將那稍稍落至地上的衣角牽了起來,擡眼道:“怎麼樣了?”
“書房內的軍事調度,邊防守衛,還有皇城守衛的情況,她都一一掌握了。”寒風蹙眉,心裡隱隱的不安。
“嗯,靜觀其變吧,朕交代給你的事情,現在是時候可以開始着手準備了。”墨千傲揮揮手,寒風點頭退下了。
墨千傲將身上的衣衫輕輕拿開,那細滑的料子在他的手中那般柔軟,他輕輕的將衣衫疊好,又忍不住觸摸着上面精緻的金絲刺繡。
他說過,她想要的,都會給她,不過,只是給她,不是給別人。
墨千傲起身,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窗口照射進來的光線,他將衣服重新鎖進櫃子裡,然後轉身離去。
牡丹宮,這裡是政溪芸被封爲正妃之後的寢宮,在這個皇宮裡面,除了欣皇后住的明德殿,這裡便是最豪華的宮殿了。
而這裡的奴才不論職位高低,全都是低着頭,全數從正殿裡面退出來,他們面無表情,低着頭做事,就像是木偶一般。
他們只是奴才,主子要他們變成什麼樣,他們就要變成什麼樣,而政溪芸所要的,就是像這樣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只會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的奴才。
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活命!
殿內的人都退了出來,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政溪芸,她高高在上的坐在高貴的太妃椅上,另一個則穿着軍裝,站在她面前。
“本宮讓父親給找的人,現在找的如何了?”政溪芸側眼問去,滿面高傲的姿態。
“已經安排妥當了,不過大人要小的問娘娘,若是準備動手的話,可有把握?”那人擡着眼,小心的探尋的政溪芸臉上的表情。
“廢話,沒把握的事情本宮會做嗎?”政溪芸冷冷的笑起來,高姿態的喝了一口茶,“本宮倒是擔心你們找的人,靠譜嗎?”
“娘娘,人你大可放心,事情也可放手去做,不過……大人要我轉告娘娘,請娘娘行事務必小心,可不要白白……”
政溪芸不屑的哼了一聲,打斷那人的話,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得那人忙地低下頭,再也不敢睜眼看她一眼。
政溪芸這才滿意的笑了,“讓他放一百二十個心,再說了……現在政府除了本宮,還能指望誰呢?他們不盡力幫本宮,哪來的依靠?”
“是是,娘娘說得對!”
“去做事吧,若是有需要,本宮會再找你的。”政溪芸話音剛落,那人便小心的退了下去,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政溪芸從袖子中摸出一個白色瓷瓶。
“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既然現在我找不到任何機會下手,那麼我就創造一個機會下手,不管你是不是政溪欣,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而這一次,我不會再手軟!”
政溪芸月牙般的眼眸微微的眯在一起,露出陰狠的光,然後眼睛掃向身後的屏風,“太后,你覺得如何?”
“這皇宮內最毒的不過是人心。”太后的聲音響起時,那華貴的身影也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不過哀家沒想到的是,你在兩年前,就已經謀劃了一場陰謀,害了你姐姐。”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這個皇宮裡沒有親情。”政溪芸也不行禮,只是看着太后,小手捏成了拳,看着她道:“權利纔是我該追求的中心,一旦失去這樣東西,將會失去一切,不論親情和朋友。”
“你看的倒是挺透徹。”太后緩緩走近了,冷眼看着政溪芸,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像你這種人,哀家在皇宮真是見得多了,不過,往往能夠笑到最後的,也就是你這種人。”
“太后這是在誇獎我嗎?”政溪芸鬆開手,然後給太后到了一杯茶,“我跟太后其實是一類人,不管太后願不願意承認,起碼現在我們恨的人是同一個人,只要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我們之間的相互鬥爭,都會讓別人坐收漁翁之利,太后應該懂得這個意思吧?。”
“所以,今天你讓哀家過來看這齣戲,就是爲了在哀家面前撕下你自己那張醜陋的嘴臉,然後告訴哀家說,你要跟我同氣連枝嗎?”
太后看着政溪芸時,似乎也看到了她眼裡的陰影和黑暗,她確實見過太多像她這樣的人,皇宮裡從來不缺聰明人,也從不缺像她這樣的女人?
一旦在心裡滋生了一點點嫉妒的種子,那根就會遍佈全身,然後無法自拔,會讓一個單純的人,變的陰暗狠毒。
“我認爲太后是聰明人。”政溪芸順着太后的話說下去,“我帶着假面太后也未必會相信我就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索性我就揭下面具用誠意來跟太后您合作,因爲那個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太后忘了墨王爺嗎?是誰害他?忘了香妃嗎?那可是您栽培多年的得力助手呢,怎麼說還是自己的親侄女!”
太后的臉變的陰暗,變的冰冷,她幾乎咬牙切齒的說道:“哀家不會忘記的!沒有了俊兒,哀家度日如年,再爭再搶也都毫無意義了,可是,哀家也不能放任那仇人就在眼前,而不報仇雪恨!哀家是不會放過她的,絕對不會!”
“那一切,可要太后多多幫忙了。”政溪芸看着太后的,冷冷的笑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一年一度賞菊大典,在政溪欣死後幾乎沒有辦過慶典的後宮,今年秋天在一次被芸正妃和太后提起來,而墨千傲,居然也答應了。
如今的墨千傲,真是令人摸不着頭腦,十座城池換回來的鏡霜凝,明明都愛的快要將她寵上了天。
曾經爲了博得紅顏一笑,不惜將十位妃嬪的舌眼廢掉,還得罪了他們的家人。爲了讓她解氣,將企圖謀害她的香妃交與她處置,結果卻被那樣的殘忍對待羞辱致死,得罪了顏家,那件事情讓整個朝堂都震怒了,也讓天下的百姓編了詩歌唱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姬。
而墨千傲現在不寵她了,她還是依舊住在君露殿裡,每天悠閒的玩耍着,墨千傲每天都流連在不同妃子的寢宮,之前沒有見過的妃子,統統都雨露均佔了。
可是誰也不敢說她不受寵,即便文武百官施壓,墨千傲也依舊讓她住在君露殿,還是依舊給她那麼多特權,誰也不敢隨便出手因爲他們不明白的地方是那麼的多。
而平日裡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鏡霜凝模樣的妃嬪,這次的賞菊大會,一個個更是伸長了脖子在等待,要看一看她的真容,也有那麼多人等着,看墨千傲和她,究竟是怎麼了。
皇宮裡面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整個花園燈火輝煌,一派熱鬧景象。
如今墨千傲開始重振後宮,自然就有很多人將心思花在打扮上了,奼紫嫣紅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美,生生要將整個園子的美景都給壓下去了。
鏡霜凝沒有在菊園,而是在園子的牆角的一處圍牆之上,無心就坐在她的身旁,看着無數的女人又組成一臺戲,感慨道:“難怪男人都追求這九五之尊的帝王位,原來做皇帝這麼享福啊……嘖嘖嘖,光看這些女人,就得有多少男人準備拋頭顱灑狗血了。”
“噗,是熱血好吧?怎麼……難道你也想?”鏡霜凝歪頭看着他,“不過以你少谷主的資質,就算不是皇帝,恐怕這滾滾紅塵,也早就衆星拱月般的美女擁簇身邊了吧?”
“過獎過獎!”無心扇着扇子,風吹起他的髮梢,越發的瀟灑邪佞,他嬉笑着道,“我就當你也是其中一個啦!”
“哼。”鏡霜凝不屑的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無心看着院子中那些女人,問道,“你不去嗎?”
“急什麼?還不到時候呢。”鏡霜凝嘴角掛着自信的笑。
也就在這時,突然有太監通報道:“皇上駕到。”
於是,所有的妃嬪,連着太后也起身,由太后爲首,所有人一一站齊,在墨千傲de身影入眼簾時,齊聲行禮道:“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吧。”墨千傲應聲,這才向太后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皇兒就不必多禮了。”太后笑着,她的笑容一向都是僞裝的,作爲太后她就是慈祥又寬厚的模樣,然後她輕輕的扶着墨千傲的手臂,笑了起來,“難得今天皇上也由此雅興來參加宴會,陪哀家和衆妃賞菊,哀家真的感到很開心。”
墨千傲的眼深沉,波瀾不驚,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意,也沒有對太后的舉動表示厭惡,只是淡淡的夠脣笑着,習慣性的冷笑,“是啊,是很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了,大家入座吧!”
於是所有人謝禮後,紛紛按份位就坐,能坐在皇上身邊的,自然是太后和政溪芸了,如今這後宮香妃已經沒有了,這個後宮似乎就只有政溪芸一個妃子能有這樣的榮幸了。
可是後宮獨大,她明明是皇后的唯一人選,大家也不會忘記那個沒名沒份卻似乎比任何人都受寵的鏡霜凝。
只不過她們是沒把想到皇后待選中去而已,畢竟她再受寵,也只是一個風塵女子,一個寡婦,這樣的賤民在這些貴族人的腦袋裡,那是不會有變成鳳凰的一天的。
想起鏡霜凝,這宴會雖然熱鬧,大家都有說有笑,可是她們的心裡都還惦記着,爲什麼鏡霜凝沒有來?
按理說……太后是邀請了她的。
而此刻政溪芸和太后的心裡也在納悶這件事情,政溪芸不由得望向門口,她……不會不來了吧?
遠遠的,鏡霜凝和無心坐在圍牆之上,看着廳內一派熱鬧景象……
“你不去嗎?宴會已經開始了,墨千傲已經就坐,好像就差你了呢?”無心無聊的坐在牆頭之上,晃盪着腳丫子,忽然他邪佞的笑了,“難道,你已經想到更好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