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岡荒原,望月長嗷,這是狼的孤寂;
分兵縱敵,圍而擊之,這是狼的狡詐;
尋蹤滅跡,千里追擊,這是狼的隱忍;
狼,本來就是這個世上最爲孤寂、狡詐以及隱忍的物種。但因爲它的羣居以及狼王的智慧,從而使得狼羣在敵人眼中的威脅一躍而上,成爲了所有敵人的噩夢。
張邈死了,沒有了狼王他的親兵卻依舊如狼羣一般屹立在血巷中,眼中散發出冰寒的氣息,窺伺着袁譚和臧洪一干人等。
可惜,這世上又豈止他們這一支狼羣?
城東,於夫羅正在和速僕丸激戰,雙方的將士早已經投入到捨生忘死的搏殺中,卻沒有人注意到在離城門兩三裡外的道路旁還隱藏着一支三千人的部隊。
爲首的狼王正是王黎帳下大將張郃張儁乂,他與三千兒郎們已經在山坡上潛伏了整整半個時辰,但是他們卻還沒有動手。
狼賦予了他們隱忍的靈魂,所以他們還在等。
“哐當!”
一聲脆響從城門口傳來,打破了草叢的寧靜。
前方的斥候一個接着一個從草叢中冒出頭來,一面面彩色的旌旗在他們的手中左右翻飛,遠遠望去,彷彿道路兩旁突然綻放的花朵。
“於夫羅已經得手,兄弟們,該我們立功了!”
張郃迅速從山坡上站起身來,手中的透甲槍一招,三千兒郎一躍而起,掉轉身子麻溜的奔回到背坡密林中,解下馬繮去掉馬嘴上的套子,紛紛跨上戰馬,在張郃的帶領下恍若一條鐵甲的洪流向東城漫卷過去。
馬蹄不停的敲打着大地,兩三裡的路程在飛速的行進中眨眼便至。
張郃縱馬入城,胯下的戰馬同樣如有神助,幾個箭步就已經從城牆下爬上樓梯來到城頭上。
“於夫羅挺住,張某來也!”
一聲怒嘯,手中的透甲槍在地上一踮,接着單手在馬背上重重一拍,雙腳猛然一蹬,張郃已經高高躍起,如風一樣掠過衆人的頭頂,巍然屹立於箭樓之上,手中的透甲槍朝天一指,彷彿一尊降世的殺神。
速僕丸和鄧升正在鬱悶被於夫羅打開了城門,打算聯手將於夫羅斬於馬下,卻見一來二去之間張郃已經率領大軍來到城中,麾下的將士積極敗退,而張郃亦如白起在世一般冷冷的盯着自己。
速僕丸氣得差點吐血,雙斧指着於夫羅就是一陣痛罵:“於夫羅你這狗賊,主公待你不薄,你竟然勾結王黎吃裡扒外,如今證據俱在,你還敢說你不是反賊嗎?”
“速僕丸你個蠢貨,被人賣了還要幫着數錢!”於夫羅冷笑一聲,從二人身邊退下,朝張郃點頭示意,“張將軍,主公如今一切可好?”
張郃頷了頷首,結束擺酷,從懷中掏出一枚袁紹的信物高高舉過頭頂,朗聲長喝:“奉袁公將令,在場所有的河北兒郎俱聽於夫羅將軍指示,立刻放下武器就地投降。但有不遵號令,以袁尚亂命爲大者,格殺勿論!”
……
城西,高幹和牽招二人同樣也殺的難分難解。
雖然高幹此人才志弘邈文武秀出,也曾隨他的舅舅袁紹一起參加過當年的伐董大業,歷經沙場的血火,但他面對的牽招同樣並非俗人,急切間竟然也奈何不得。
牽招,字子經,安平觀津人。十餘歲時,爲同縣教授樂隱的學生,與劉備心心相印,成爲刎頸之交。
中平六年,十常侍之亂,樂隱因遷車騎將軍何苗長史,於亂中被殺。牽招與其學生史路冒着危險替樂隱收斂屍體載其還鄉,路遇山賊,史路等人四散逃竄,唯獨牽招垂淚懇求,山賊感其義遂放其歸,牽招於是聲名鵲起。
後來,袁紹自領冀州牧,徵辟牽招爲從事,兼領烏丸突騎,成爲了袁紹手下數一數二的大將。
馮禮也爲亂軍所殺,牽招一人賭鬥高幹,兩人倒也算得上是旗鼓相當。可惜,牽招後腦勺並沒有長眼睛,他麾下的將士也沒有二郎神楊戩的本事,與搏殺中可以分一隻眼睛出來眼觀六路。
他們並不知道一支大軍已經悄悄的摸到了城頭下!
城頭下,高順領着大軍緊緊的貼在城牆上,聽着城頭上傳下來的陣陣廝殺聲,嘴角掛起一絲冷冽的笑容。
“上!”
高順輕輕的招了招手,數百名陷陣營將士突然遠遠的退開,高舉着雲梯再度飛速的衝向城頭。
只見雲梯前方兩隻滾輪在牆上拼命的滾動,雲梯也跟着滾輪向上火速攀升。很快的,數十架雲梯已經搭建完成,鋒利的抓鉤牢牢的掛在城牆上。
接着,兩千餘名陷陣營將士和朱厭營將刀劍往背上一插,雙手拉住雲梯猛地一竄,便爬了上去。身形矯健,動如脫兔,眨眼間城牆的牆體上就好像掛滿了騰挪的猿猴。
“敵襲!”
“城牆上有人!”
幾道嘶喊剛從城牆邊上的兵士口中吼出來,還未引起場中袍澤的注意,叫聲便戛然而止。高幹身後的親兵亦如狂風一樣肆掠過城牆,那些兵士便紛紛的倒在了他們的刀劍之下,城牆的防守再次爲之一空。
高順跟在衆人身後,握着長劍一步一竄,一步一搖,登雲梯如履平地,刷刷幾下就先衆人一步登上了城牆。
看着激鬥中的二人,高順慢條斯理的躍下城牆,整了整自己的衣角,長劍一舉,剛剛爬上城頭的兵士紛紛聚集在其身後,高舉着武器仰天怒吼。
“陷陣凌雲,有進無退!”
“殺殺殺!”
一聲聲怒吼彷彿晴天的霹靂落在衆人耳中,場中的情形頓時一滯,本來滾湯一般的戰場剎那間便安靜了下來。
“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牽招無力的看着高順和他身後的陷陣營,朝身後的將士輕輕擺了擺手。衆兵士憤恨的瞪了高幹一眼,將手中的兵器拋擲一旁,緩緩的向高順走了過去。
……
遠處的山頭上,王黎、皇甫靈兒、賈詡、趙雲以及管亥等人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南,南城頭上的殺聲也順着微風輕輕的送到衆人的耳邊。
聽着耳邊的喊殺聲越來越低,賈詡微微一笑,朝王黎輕輕拱了拱手:“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南城此番定也!”
“想不到我們的文和先生竟然也是一個順風耳!”王黎戲謔的看了賈詡一眼,接着說道,“多虧文若說得其兄長歸心,我們才知道短短几個時辰之內河北軍中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否則我們又如何能夠輕易的拿下這座城池?”
賈詡點了點頭,笑道:“這就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果主公也與袁紹那般,友若先生又怎會棄暗投明呢?”
“是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些年來,天下諸侯紛爭,朝中魑魅魍魎,而我大漢子民卻多災多難朝不保夕,他們早已不值這個天下久矣!
可嘆我們的當權者卻不知道民心即軍心這個道理,總認爲他們都是一羣泥腿子,根本就掀不起什麼大浪。哼,現實終會告訴他們:我們只有將政權建立在民心之上,方可一往無前,誰也不可阻擋!”
王黎徐徐吐了一口氣,背對着衆人站在巨石之上,臨風而立,遠瞰南,一時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