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的身影消失,安寧便折返了回來,原本在涼亭中的六夫人雪兒,見安寧到安寧回來,忙出了涼亭,跟了上去,她跟在安寧身邊的這些日子,倒也是學得精明瞭不少。
追上安寧,雪兒便開口道,“今日三夫人倒也奇怪,找我來都問你的事情,我覺得有些不尋常,便也支吾着應付過去了,小姐別擔心,雪兒可什麼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
安寧聽了,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以後小心些,我們的這個三夫人,是不簡單的呢!”
她自然是知道雪兒沒有說什麼,不然,方纔三夫人也不會試探了。
安寧和雪兒到了大廳外,小心翼翼的在隱蔽處偷聽着,大廳裡,只有三夫人和另外一個俊俏公子,三夫人一進大廳,看到來人不是自己料想的那一個,反而是另外一個人,臉色更是沉了下去。
“你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三夫人的語氣明顯帶着幾分責備,但責備之中,隱隱又多了一絲擔憂,看着眼前的這個俊俏公子,好看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
那俊俏公子並非是詹珏,比起詹珏的陽剛,這個俊俏公子倒是多了幾分陰柔,十八九歲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三夫人一番,眼中絲毫不掩飾他對三夫人的不屑與挑釁,“哼,嫌我到這裡來,打擾了你逍遙的日子?你倒是過得不錯啊,安平侯府的三夫人?”
“別在我這裡鬧事,許多事情你不明白。”三夫人冷聲道,此時的她,沒了往日的那般優雅,神色之間更多的是慌亂,就連聲音也透着一絲無奈。
“不明白?我還不明白你嗎?我爹死後,你耐不住寂寞,琵琶別抱,這是事實,別忘了,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我的娘,我又怎麼會不明白你呢?看似高貴優雅,骨子裡不過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罷了!那個勞什子的安平侯爺就真的那麼好?瞧我問的什麼話,你們都有兩個孩子了,他自然是讓你欲罷不能!”俊俏公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但話剛落,啪的一聲,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原本帶着笑容的臉上。
但那一巴掌卻沒有打落他的笑容,俊俏公子依舊笑着,反倒是三夫臉色僵了僵,眼中有一抹愧疚一閃而過,“我……”
三夫人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是咬了咬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壓抑着劇烈起伏的胸脯,終於,等得平靜了些許,三夫人才開口,“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俊俏公子輕笑出聲,並不理會三夫人的話,好似故意要激怒三夫人一樣,“怎麼?你害怕什麼?害怕我的到來會戳穿你的真面目?照說,我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着安平侯爺了,記得上次相見,我還不過才幾歲,他應該老了吧!他……”
“夠了!”三夫人眸子一緊,大聲打斷俊俏公子的話,神色複雜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的事,容不得你來說三道四,我知道你來東秦的目的,但請你別打擾我的生活。”
“如果我偏要呢!”俊俏公子挑眉,似乎是專門以違逆三夫人的意思爲樂。
“你小時候很聽話,如今怎的成了這般模樣?”三夫人凝眉,眼神複雜的看着對方,似乎是在尋找他小時候的影子。
俊俏公子哈哈的笑出聲來,笑聲之中滿是諷刺,起身走向三夫人,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和她對視,大廳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分外詭異,反倒是三夫人被那俊俏公子那般看着,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不自然。
“我如今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你想知道原因嗎?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之所以變成‘這樣’,難道不是你恩賜的嗎?你生下了我,教育過我嗎?”自始至終,俊俏公子的臉上都帶着笑容,那笑容冰冷得讓人心中生寒。
“你知道沒有孃親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又知道,別人怎麼說我的嗎?”俊俏公子一連說出好幾個問句,每一個問句之後,三夫人的臉色便更加難看幾分,但俊俏公子的話還沒有結束,“這麼多年,我一直想來看看你,想親自問問你,當初爲何要那般對我爹,爲何要那般對我,現在我終於站在你的面前了,我想問問你,你當初爲何那般狠心?你的心是鐵石做的嗎?”
說到最後,那俊俏公子的質問似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面對如此凌厲的氣勢,三夫人竟然後退了幾步,身體虛軟的扶在桌子上,神色閃爍不定,“不,不是我狠心,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也不會明白的。”
腦中浮現出多年前的事情,三夫人抓着桌沿的手不斷的收緊,顫抖着的身體似在隱忍着什麼。
“哼,這都是你粉飾自己的藉口吧!也罷,有人讓我帶一句話給你,當年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即便那人是他也不行!”俊俏公子眼中劃過一抹深沉,想到交代自己帶話的人,神色多了幾分敬畏,這句話饒是自己想了許久,都捉摸不透其中的端倪,但看此刻三夫人的反應,她的臉色明顯的蒼白了幾分,她應該一聽就明白了吧!
俊俏公子猜得不錯,三夫人確實一聽就明白了,眸光微斂,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過了片刻,終於開口,“我知道該怎麼做。”
俊俏公子聳了聳肩,淡淡的看了三夫人一眼,眼中沒有了絲毫的情緒與溫度,好似他目光所及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沒有告別,俊俏公子便就這樣大步走出了大廳,快速的出了安平侯府,而大廳中的三夫人卻是虛軟的坐在椅子上,好似失了魂一樣,口中不斷的呢喃着什麼。
大廳之外的隱蔽處,安寧和雪兒早已經吃驚得無以復加,尤其是在那俊俏公子叫出一聲“娘”之後,二人更是震驚,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前來求見三夫人的公子,竟會叫三夫人“娘”。
安寧想起在天靈寺的那一個空白了靈位,一些事情在腦中豁然開朗,原來如此,那空白的靈位是三夫人那死去的夫君的吧!
也難怪,她在最初見到她時,她那虔誠認真的模樣,三夫人告訴自己,那靈位不過是她一個死去的姐妹,事情果然不是那般簡單的啊!
只是,方纔那公子又是什麼身份?
二人的位置太過隱蔽,以至於沒有看見那公子一眼,安寧斂了斂眉,小心翼翼的帶着雪兒離開,終於走遠了,雪兒依舊陷在震驚之中,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寧,“小姐,我們方纔聽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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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怎麼也看不出來,三夫人除了安平侯爺,竟還有其他的男人,孩子都這麼大了,這三夫人果然隱藏得夠深的啊。
“一個人或許聽錯,但若我們兩個人都聽到的是同樣的內容,那錯的機率,怕是很小了。”安寧面容深沉,方纔出來的一路上,她一直思索着,腦中不斷的迴旋着方纔二人的談話,尤其是三夫人那一句‘很多事情你不明白’,那又是什麼事情呢?
而那公子最後的那一句話,也讓安寧甚是疑惑,當年的事情?當年的什麼事情?那人?那人又是何人?
無數的疑問在安寧腦中盤旋,直到回到了聽雨軒內,疑問依舊不解,即便是前世,她也不知道這段秘辛。
直覺告訴她,三夫人背後的秘密不是那般簡單的。
深夜。
安平侯爺回了侯府,這些時日,皇上將五十壽辰的事情交予他和林清兩個籌備,壽辰的日子已經不遠,這也是最忙碌的時候。
前段時間的事情給安平侯府帶來重大的打擊,這一次,他希望能夠好好把握住機會,盡力讓安平侯府的名望提高,好恢復元氣。
安平侯爺匆匆的進了主院,主院中,念兒已經睡下,三夫人坐在房間裡,手中繡着東西,但好幾次失神,針尖刺破了手指,滲出鮮血,她都沒有察覺。
安平侯爺一進房間,便看到三夫人的背影,看到心愛的女人在房中等着自己,再多的疲累也消失了一半,正要上前將她摟在懷中,卻看到她手上的鮮血,甚至沾到了綢緞上,她都沒有察覺。
安平侯爺臉色沉了沉,滿眼擔心,立即將她手中的針線搶了過去,丟在一旁,“楚楚,你這是怎麼了?你看看你的手……”
安平侯爺握着三夫人的手,眉峰緊擰。
三夫人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忙扯出一抹笑容,“老爺,你回來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忙抽回來,“可能是太累了,這些天精神都不是很好。”
“是不是病了?”安平侯爺不放開她的手,繼續拉回來握着,將她手指上的血小心翼翼的擦拭乾淨,這些時日,他對楚楚的關心太少了,心中瞬間浮出一絲自責。
三夫人看着他輕柔的動作,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楚楚只是累了而已,沒有什麼大礙。”
三夫人溫順的靠在安平侯爺懷中,好看的眉毛在安平侯爺看不見之時,微微皺了皺,想到今天白日裡的事情,心中多了些微慌亂。
安平侯爺攬着三夫人,此刻,他的腦中也在思索着某些事情,已經接到消息,爲了皇上的壽辰,北燕那邊來人了,這一次,北燕皇室蒼家,以及北燕三大望門中的鳳家,詹家,墨家都各自有人來。
想到什麼,安平侯爺的眸光變了變,沉默片刻之後,安平侯爺終究是開口,“楚楚,你帶着念兒出去散散心吧,我讓人安排,送你們去幽州,那邊的天氣不錯,是一個靜養的好地方。”
安平侯爺話落,三夫人身體怔了怔,忙從安平侯爺的懷中探出頭來,神色變幻,“老爺,你趕我走?”
言語中的指責讓安平侯爺心中微亂,忙解釋道,“不是的,只是……”
“老爺,你有事瞞着楚楚!”三夫人臉上浮出一絲不悅,推開安平侯爺的身體,別開眼,不去看他。
這舉動對安平侯爺來說,無疑是具有極大的殺傷力,當下便慌了手腳,從後面抱住楚楚的身體,“楚楚,我……哎……皇上壽辰快到了,北燕那邊皇室和三大望門都派了人來,我……”
“我明白了,你還是擔心我是嗎?”三夫人臉色更是陰沉,但眸中卻有一道精光一閃而過。
“不,我……楚楚,你聽我說……我……”安平侯爺越是想解釋,但越是手足無措,楚楚說的不錯,他是擔心,因爲據他得到的消息,這一次來的人,足以讓他恐慌。
“好了,老爺不必解釋了,楚楚聽老爺的安排就是,什麼時候走?老爺告訴楚楚一聲,楚楚立刻就走,老爺,楚楚累了,今晚,楚楚到偏房睡吧。”三夫人掙脫開安平侯爺的懷抱,起身朝着房間外走去。
安平侯爺愣了片刻,楚楚真的是生氣了,可是……一想到他心中所顧忌的事情,安平侯爺還是咬了咬牙,故意狠下心來,這個時候,他不能猶豫,他愛楚楚,要將她一輩子留在身邊,他不能讓任何有機會動搖她心意的人接觸到她,影響到她的決定。
楚楚啊楚楚,別怪我,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在親自跟你賠罪!
安平侯爺如是想到,見三夫人的身影已經到了房間門口,立即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放開!”楚楚平靜的開口,語氣甚是生硬,沒有絲毫溫度。
安平侯爺終究還是鬆了手,不過,卻是先三夫人一步走出了房間,嘆息了一口氣,“你認牀,當初適應這主屋的牀就適應了好久,好不容易熟悉了,今晚你住在這裡,我去睡偏房。”
說罷,便頭也不回了離開,三夫人身體一怔,看着那身影已經消失了的地方,眸光微閃,對着黑夜呢喃,“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也沒得選擇。”
包括當年,選擇的主動權從來都不在她的手上。
想到什麼,三夫人斂下眉眼,最後看了那一眼那無盡的黑夜,關上房門,轉身到了牀上,這一晚,她雖然不認牀,但依舊沒有睡着。
翌日一早,安平侯爺便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但他去催促三夫人早些出發之時,三夫人眼中多少還是有些詫異,隨即而來的,卻是滿心的諷刺,這麼快麼?得知他們到來,老爺還真的不安了啊!
可老爺怎知道,昨日白日裡,該來的人,已經來了啊!
三夫人帶着念兒上了馬車,安平侯爺親自送出了城,看到馬車朝着幽州的方向走得看不到影子了,安平侯爺才放心的回去,直接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而安平侯爺怎麼也想不到,在馬車走了許久之後,三夫人卻讓馬車停了下來,站在馬車上,手中牽着寧兒的小手,眸中無數情緒閃過。
“娘,我們要去哪兒啊?爹爹說要去幽州,幽州好遠的呢!念兒不想坐馬車顛簸,娘,我們回家好不好,哪怕是不回侯府,咱們回我們原來的院子,念兒也想哥哥了,咱們去找哥哥好不好?”念兒仰頭看着自己的孃親,她不知道爹爹爲什麼突然要送自己和孃親離開,但她卻能夠感受到孃親此刻很不開心。爹爹和孃親是吵架了嗎?爹爹最疼的不是孃親嗎?爲什麼要送孃親離開呢?就連她今早撒嬌求情,爹爹也不動容。
聽到女兒的聲音,三夫人臉上這才浮出一抹笑容,“念兒不想去幽州,咱們就不去幽州,娘帶你去別的地方可好?”
“好,念兒都聽孃的。”念兒這纔開心了許多,靈動的小臉分外光彩照人。
三夫人斂了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擡眼看向遠方之時,眸中多了一絲深沉,老爺,這一次楚楚不能聽你安排了!
安平侯府,聽雨軒內。
安寧得知三夫人離府的消息,十分詫異,幽州嗎?
“飛翩。”安寧輕喚出聲,下一瞬,飛翩便出現在了安寧的面前。
“小姐有何吩咐?”飛翩拱手道,眼中似閃着興奮的光芒,又有任務了嗎?
安寧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一陣無語,心中暗道,這飛翩還真是一個勤快的屬下,不過,他心中盤算着什麼,她也是知道的,眼看着碧珠已經能夠在二公子名下的產業中獨當一面,飛翩心裡是急了啊!這幾個月,碧珠甚至已經接手了好幾家店鋪的管理權,就連雲錦也讚賞碧珠雖然單純沒什麼心眼兒,但卻是一個生意能手,店鋪中的夥計,儼然是將碧珠看成三當家。
碧珠越發優秀,飛翩沒有壓力纔是不正常。
“我要你安排幾個人,善追蹤的,往幽州的方向去查三夫人的下落,查到後,立即稟報。”安寧輕聲吩咐道,在那個喚三夫人孃親的公子來了安平侯府之後,她倒是不覺得三夫人會如此離開京城,前往幽州。尤其是那公子最後對三夫人說的那句話。
“是,屬下這就去辦。”飛翩領命,半刻也沒有停留,一個閃身,身影便消失在了聽雨軒內。
僅僅是兩個時辰,飛翩便帶回了消息,這一次,是飛翩親自出馬,所以,纔能有如此高的效率,飛翩將追蹤得來的消息一一稟報給安寧,“小姐,三夫人出了城,但並沒有往幽州的方向走,我追蹤着他們,一直到了天靈寺,等到三夫人和念兒小姐在天靈寺中住下,屬下才趕了回來。”
天靈寺?安寧眉毛一挑,將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杯放了下來,眸光微斂,暗自思索,這個三夫人,她第一次見到她也是在天靈寺中,也是在天靈寺中發現了她的異常,這個三夫人,和天靈寺還真是關係密切,是巧合嗎?她可不認爲這是巧合。
“替我密切注意天靈寺的情況,另外,可要小心着點兒,別讓人發現了,我們這個三夫人,可不是等閒之輩。”安寧交代道,神色之中多了幾分嚴肅。
“是,屬下知道。”飛翩點頭,能夠讓小姐都如此格外提醒,想來真的不是等閒之輩啊!想到那日和小姐在天靈寺中的發現,他也對三夫人充滿好奇,連北燕詹家的大公子詹珏都對那三夫人有幾分敬畏之意,她還簡單得了嗎?
看來這一次,他可不能大意了,千萬不能讓小姐失望!
“另外,我讓你查的事情可都整理好了?”安寧擡眼看了飛翩一眼,眸中光芒閃爍着。
“都已經在掌握之中,就等小姐一聲令下。”飛翩堅定的道,眉宇之間的興奮之色越發的濃烈。
“好,很好。”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那麼就等待時機吧!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這導火索,還是要讓林清和安平侯爺親自點燃。
飛翩看向安寧,瞧見她神色之中那份勝券在握的的自信,眼中有一抹驚豔一閃而過,小姐這樣的女子,註定不會平凡,記得自己最初成爲她的侍衛的時候,他還滿心不服,他堂堂飛翩,怎能對一個女人卑躬屈膝,但事實證明,這個女人有那個能力,更有那個資格,要說,她比男兒也絲毫不差,小姐的縝密心思,便是他也望塵莫及的。
若不是小姐是宸王殿下看中的人,要不是自己已經心繫碧珠丫頭,他也定會爲這個女子癡迷,哪怕是以仰望的姿態。
想到什麼,飛翩心中禁不住苦笑,在進入這聽雨軒之前,他飛翩風流不羈,是個十足十的大男子主義的倡導者,可現在,哪還有那時的心態,在小姐面前,在日漸優秀的碧珠面前,他這個大男子怕是要自慚形穢了。
不過在自己面前,碧珠還是那般單純可人,腦中浮現出碧珠的身影,臉上多了些微溫和的笑容,安寧看在眼裡,對於自己的這個屬下,她是看得透徹,飛翩早已經沒了當初的傲氣,而他對碧珠的心意……
斂了斂眉,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找個時候提親吧!我那碧珠丫頭可不能簡簡單單的就能娶到的,必須要三媒六聘,什麼禮數都不能少。”
她和碧珠雖是主僕,但早已經是姐妹相待,她也打算好了,等過些時日,碧珠從雲家出嫁。
“真的?”飛翩神色難掩激動,碧珠現在是小姐的得力助手,小姐疼得不像話,他還以爲,想要娶到碧珠,還要看小姐放不放人,碧珠丫頭,心思單純,對小姐的話是奉爲聖旨,他也曾試探的對碧珠提及過婚事,但都被碧珠推脫了,究其原因,正是因爲小姐。
所以,此刻有小姐的這句話,無疑就是給他打通了所有的關節,這一下,碧珠便再也沒有理由拒絕她了。
一想到此,飛翩怎能不興奮,恨不得跪在地上,感激小姐的大恩大德,又恨不得馬上趕到碧珠身旁,要知道,碧珠今日可沒有在府上。
“難不成你希望是假的?”安寧瞥了飛翩一眼,沒好氣的道。
飛翩忙不迭的搖頭,“是真的,是真的,飛翩謝小姐的成全。”
“謝什麼謝,若是你敢對碧珠不好,定讓碧珠休了你。”安寧嘴角微揚,眼中亦有淡淡的笑意閃爍着。
“我疼她還來不及,怎敢對她不好?”飛翩真切的道,能娶到碧珠,他自然要將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手裡,含在嘴裡。
二人相視一笑,而此刻在八珍閣暫住着的碧珠,卻不知道,她的婚事已經被這二人給定了下來。
夜裡,安平侯府下人房。
這裡潮溼又陰暗,最偏僻的那個小房間內,小得裡面只容得下一張牀,一張椅子,連一張桌子都沒有,木板牀上,沒有褥子,只有一條殘破不堪的薄被。
劉香蓮躺在牀上,一張臉腫得不成樣子,幾乎無法辨別她本身的面目,在衣服遮蓋住的地方,無數青青紫紫的傷痕錯落着,那次受家法,導致現在的身子還沒有好得完全,在這府中,沒有人憐憫她,連下人都捉弄她,將所有粗重的活兒都交給她來做。
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夫人,此刻竟如此低賤,卑躬屈膝,她高傲的性子怎容許她如此這般懦弱?
想到三夫人,想到六夫人,又想到安寧,三夫人那個狐狸精,憑什麼得到老爺的寵愛,而老爺對自己卻不聞不問,又是何等的無情!憑什麼六夫人那種低賤的出身,此刻高高在上的享受着夫人的待遇,而安寧那雲蓁留下來的種,她又怎能那般順當!
而自己,她衛城劉家的小姐,是婉貴妃的親姨娘,還有她的嫣兒,如今還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還不清楚,爲何老天竟這樣對她?她不甘心啊!
在這個安平侯府中,她無疑是失去了一切,那麼,她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呢?
安平侯爺不憐惜她,整個侯府的人將她踩在腳下,她要反抗,一定要反抗。
手緊握成拳,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對,她要報復,她已經處在地獄中了,還害怕什麼呢?她要賭一賭,她要讓整個安平侯府化爲灰燼,她更要讓整個安平侯府的人都煙消雲散。
閉上眼,劉香蓮遮住眼中的惡毒,但那臉上的猙獰卻掩蓋不住,她在想着辦法,猛地,劉香蓮眼睛一睜,眸中的惡毒更加的濃烈,好似燒着了一般。
“老爺,你對我無情,就別怪我對你無義。”劉香蓮咬牙切齒,臉上陰狠讓人心生寒意。
掙扎着起身,劉香蓮拖着沉重的身體,朝着隔壁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她卻沒有敲門,猛地推門而入。
這個房間,比劉香蓮的房間好不了多少,唯獨面積大一些,多了一張桌子,門哐噹一聲響,頓時讓牀上原本睡着了的人猛地驚醒,睜開眼看向來人,眼中多了幾分異樣,似驚恐,又似不耐。
“你……你來做什麼?”此人正是大夫人曾經的丫鬟顧大娘,在劉香蓮被貶爲下人之後,顧大娘反倒是比她高了那麼一等,負責調教她,教她學習該如何做一個下人,還是低賤的下人。
顧大娘想到那天白日裡自己打了她,此刻劉香蓮的臉上依舊紅腫不堪,尤其是看到劉香蓮那眼中的怨毒,顧大娘立刻警惕起來,她曾是劉香蓮的丫鬟,這麼多年,她對這個主子又怎會不瞭解,她是有仇必報的,即便是現在淪落爲下人,她也怕劉香蓮會發瘋做出什麼事情來。
顧大娘坐了起來,滿眼防備的看着劉香蓮。
劉香蓮見她如此,眼裡劃過一抹不屑,這便是她曾經的丫鬟麼?斂眉,凌厲的開口,“放心,我不是來報仇的,雖然是你打了我,但指使你的人卻是三狐狸和六夫人那賤人,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遷怒於你。”
顧大娘看她還有夫人的氣勢,臉色不由得更加陰沉了幾分,正了正色道,“我倒是要提醒你一句,這是安平侯府,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大夫人,完事莫要太過沖動,不然,最後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哼,受罪的是我自己?不錯,我現在是受着罪呢!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覺得我現在身爲侯府的下人,是不能翻天,只能認命了嗎?那你就錯了,我能做的事情還多着呢!你想想,我若是給我那林夫人姐姐去一封信,讓她替我解決一個侯府的下人,你覺得這事情能不能成?”
劉香蓮嘴角勾起一抹陰笑,目光如蛇一般,意有所指的看着顧大娘。
顧大娘心中一怔,渾身竄過一股凌厲的寒意,她當然知道大夫人是什麼意思,她口中的按個侯府的下人指的就是自己啊,她口中說着不會遷怒於她,可卻依舊在威脅她。
“怎麼?怕了?怕了就好,怕了的話,就儘快找個機會,我要出府。”劉香蓮言簡意賅的交代着,好像還是以前的那個大夫人。
顧大娘一驚,赫然起身,“你想逃嗎?你知道逃奴的下場嗎?東秦國只要是逃奴,就只有一死。”
“逃?我逃什麼?誰說我出去了就不回來了?我又怎麼會逃,這個安平侯府,我還沒有待夠呢,怎麼會逃呢?哼!”劉香蓮利眼微眯着,此時的她,那張紅腫的臉,異常的怪異。
“那你是要……”顧大娘試探的問道。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知道了我要幹什麼,是想去告狀嗎?哼,顧大娘,我看在曾經你伺候我那麼多年的份兒上,我不和你計較,但若是你敢將我讓你去做的事情走漏了半點兒風聲,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劉香蓮緊咬着牙,那語氣讓顧大娘只感覺到自己被一團冰冷所包圍。
她完全相信劉香蓮的話,因爲,她骨子裡有那樣狠毒。
“好,我不問,我也不會泄露什麼,你要出府,我會想辦法。”顧大娘權衡下來,終究還是妥協。面對劉香蓮,哪怕是已經成了下人的劉香蓮,她也不能不妥協,因爲,無論在什麼時候,她都是算計不過劉香蓮的。
“很好,你還是那個聽話的丫鬟。”劉香蓮嘴角一抹滿意的笑,看了顧大娘一眼,大步走出了顧大娘的房間。
僅僅是過了兩日,劉香蓮便得到了顧大娘的消息,掩護着她從後門兒偷偷的出了安平侯府,經過刻意僞裝的劉香蓮在出了安平侯府之後,陸續進了幾家店鋪,回來的時候,身上多了許多東西,一切都暗中進行着,十分順利。
只是,她卻不知道,她看似順利的事情,已經落入了某雙眼睛之中。
雪兒匆匆的出了安平侯府,到了一個客棧,細心換裝,再次出來之時,已經變成了二公子的隨從,一路到了新府邸,雪兒直接去了安寧的院子,閣樓上,安寧正好在,看到雪兒臉上的慌忙,倒是心生詫異。
“我的雪兒,不在府上享受你的樂趣,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安寧挑眉,微笑着道,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打趣,雪兒的樂趣是什麼?她的樂趣就是看着大夫人受折磨,受欺負。
雪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想到正事兒,忙上前,“小姐,哪還有心思享受樂趣啊?今天我出門,無意間看到了劉香蓮。”
“哦?她?她怎的出了府外?”安寧皺眉,按理說,安平侯府的下人沒有事情是不能私自出府的。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定不是什麼好事。”雪兒肯定的道,眸光微閃,“要不要將她叫去質問?”
安寧眸光微斂,“她若不說,質問有何用?靜觀其變,你這些日子自己當心着點兒,我會安排人暗中保護你。”
雪兒心中一動,“謝謝小姐,雪兒賤命一條,雪兒不怕。”
安寧看了雪兒一眼,想到雪兒帶來的消息,劉香蓮有所動作,倒是出乎意料,她要幹什麼?這麼幾個月的折磨,還沒有將她磨平嗎?想到安茹嫣,也是該找個機會讓她們母女相見了,不過……這母女才重逢,不知道會是什麼場面?
安寧暗自盤算着,而此時的林府,書房內,氣氛分外壓抑。
林清坐在椅子上,眉心緊皺着,除了他之外,依次還坐着一些老者,這些都是林府各個產業下的管事,曾經意氣風發,但此刻,眉宇之間卻透着一股頹然。
“老爺,成管事那邊出了問題,屬下的這邊也怕是無望了,最近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說是咱們銀號出了問題,這一個月的時間內,許多銀號的主顧都紛紛來取銀子,我已經找了各種藉口,放慢取銀的速度,可還是……”曲管事嘆了口氣,禁不住搖頭,這些日子,林家的產業還真是大風大浪啊,想到什麼,曲管事又開口道,“銀號剩下的存銀,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另外,食爲天的二公子放出話,說是到他家銀號存銀,賣糧一律打九折。要知道,現在整個東秦國都仰仗着二公子,他的這一句話一出,好多主顧都憤憤而去啊。”
“哼,那個二公子,擺明了就是跟我們林府對着幹,整垮了我們的米業不說,藥材業,布業,酒業,乃至於現在的銀號,他都要一口吞下嗎?”開口的是林家二少爺,自從林大少爺死了之後,林老爺就全身心的培養着林家二少爺,幾乎是將林家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林家二少爺出身二房,雖然空有生意才華,但卻因爲林家大少爺是嫡出,有是婉貴妃的親哥哥,所以,他便是再努力,林老爺也沒有打算將家中的產業交給他,最多是培養他成爲林大少爺的助手罷了。
可老天似乎都看到了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和對林家的付出,終於,林大少爺死了,他便成爲了爹爹唯一的希望,林大少爺下葬之後,林老爺便將林二少爺叫去,一番傾訴,後將產業陸續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父子二人共同打理。
但又出來了個什麼二公子,竟然帶給林府產業這麼大的衝擊,現在林家的根基已經不穩了,就連林家銀號都要破產了,他這個二少爺以後便是繼承了這個空殼子又有什麼用?
林清皺了皺眉,提到二公子,面色也是更加難堪,他又怎不知道二公子對林家的針對,不僅僅是針對林家,還有安平侯府,對於安平侯府,如今他是管不了了,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精力去管別人家的事情,就連劉香蓮被休的消息傳來,林夫人在他面前哭訴,他都沒有理會。
林清知道,當務之急是要解決掉二公子,不然,只要二公子不收手,那麼他們林家怕只有沒落了份兒。
“你們都下去吧,各自顧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千萬不能有絲毫紕漏,至於現如今的狀況,我不會讓它持續太久。”林清平靜的道,那雙眸中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好幾個管事陸續出了書房,獨獨留下了林家二少爺,房中剩下父子二人,林清眼中的凌厲終於沒有掩飾的迸發了出來,狠狠的一拳打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桌子立即散架,垮在地上。
方纔,在得知銀號堅持不住了的時候,他就想要發泄了,可礙於那麼多管事在場,他刻意的隱忍着,他知道,若是自己表現的太過不鎮定,那麼他手下的那些人就更加不淡定了,那對林家來說無疑是沒有絲毫好處的。
“爹……”林家二少爺上前一步,看到林清拳頭上的鮮血,眸光閃了閃,追其緣由,爹發怒,還是因爲那個二公子,林家二少爺眸子一緊,眼中生出了殺意,“爹,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將那二公子……”
林清眸光一凜,凌厲的看向林家二少爺,“好,你以爲那二公子就那麼好殺的嗎?殺了一個二公子,還有大公子銀面,甚至還有那海颯公子!”
對於二公子,林清一早就有了殺他之心,但是,他權衡了好久,沒有完全的把握,他卻不能輕易動手。
“那又如何?大不了將他們全殺了。”林家二公子狠戾的道,“難不成眼睜睜的看着我們林家就如此被那二公子壓制着嗎?爹,不能再猶豫了,若是再猶豫,我們林家,就要徹底的被他給吞了。”
林清的手一緊,這幾個月,林府完全是靠着婉貴妃的糧食救濟,才得以堅持,眼看着新一年的糧食就快好了,但他卻知道,林家的米業算是徹底的扶不起來了。
但若是二公子消失,食爲天便羣龍無首,便是他再得民心,過個幾年,百姓們漸漸的將二公子以及二公子帶給他們的恩惠淡忘了,那到時候,他林家的米業纔有可能重新崛起。
咬了咬牙,林清眸光一凜,“這事情要周密部署,一定不能出絲毫差錯。”
“是。孩兒明白,孩兒一定不會讓爹爹失望。”林家二少爺承諾道,已經明瞭了林清的決定,想到那二公子,心中不由得冷哼,將他送上黃泉路,看他還如何和林家作對。
書房裡,父子二人下定了決心,突然,林清好似想到什麼,眸光微閃,“皇上五十大壽,交予我和安平侯爺共同操辦,這段時間,我要着手此事,我已經收到消息,北燕過派來的人,已經到了衛城,明天怕就要到達京城了。你去將林家庫房中的財寶搬一些出來,變賣了,暫時讓銀號撐個幾天。”
“爹,你是說……”聽到林清的話,林家二少爺心中一怔,神色更是嚴肅,“爹,那些東西若是拿出來,被發現了,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所以你就要小心了啊!”林清皺眉道,他又如何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年雲家因爲此事而滿門被誅,獨獨留下了雲錦一個獨苗啊!還是用了原四大世家的免死金牌,哼,那個小子如今下落不明,怕是在哪個地方死了吧!
“是,孩兒一定小心謹慎。”林家二公子堅定的點頭,林家二公子和林家那草包淫賊大公子可不一樣,他是有頭腦的,既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便明白自己該怎麼做。底線便是不能讓人發現絲毫端倪。
“下去吧。明日北燕國的人到達京城,皇上今天白天已經下了旨,要我親自去迎接,哼,皇上竟也讓二公子出席洗塵宴,且讓這二公子將這洗塵宴度過了,再要他的命!”林清狠戾的道,眼中殺意四溢。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的算計與陰狠。
而此時的衛城,最好的客棧外,一行人到了這裡,甚至將整個客棧都給包了下來。
隊伍中,皆是衣着華貴,眉宇之間透着高貴之氣,在客棧外,甚至引得不少人駐足圍觀。
“哼,這東秦國的人都沒見過世面嗎?竟這樣圍着我們看,哼,一羣土包子。”開口的是一個藍衣女子,輕紗覆面,兩汪水眸露在外面,眸上眉如黛,單是看這雙眼,便隱隱能夠猜測出這面紗下的容顏定是不凡,藍衣女子從馬車上下來,每一個動作都極其講究優雅,侍女攙扶着,格外的小心翼翼。
“無雙丫頭,人家看你,是因爲你長得漂亮,被人欣賞你還不滿意嗎?”一中年男子下了馬車,淡淡的看了那藍衣女子一眼,開着玩笑。
藍衣女子卻是冷哼了一聲,“詹叔叔,我墨無雙又豈是平常人有資格欣賞的?”
“那你希望誰來欣賞你啊?”北燕大皇子蒼翼走了出來,也是掃了一眼那藍衣女子,和中年男子不同,蒼翼的眼神之中多了一絲不屑。
藍衣女子挑了挑眉,“有資格欣賞我的人……你大皇子怕也不在其中。”
言語之中,似絲毫都沒有顧忌蒼翼北燕大皇子的身份,要知道,在北燕,皇室雖然是蒼家,但其他三大望門和皇室卻是相互制衡的存在,三大望門中的後代,並不比皇室的後代地位差到哪兒去。
並且,這個墨家的大小姐雖然是出身排名最末的墨家,但她的孃親卻是皇帝的親妹妹,她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了,所以,在北燕國,墨家大小姐墨無雙,一直是一個高傲的存在,誰她都看不上眼。
“你……”蒼翼心中浮出一絲怒意,但想到這墨無雙的孃親,還是忍了下來,扯出一抹笑笑容,“本宮也沒有興趣欣賞你!”
墨無雙一聽,臉色立即沉了沉,看到另外一抹白色的身影終於下了馬車,忙上前挽住那白色身影的手臂,撒嬌道,“鳳姐姐,你看看,這大皇子是故意欺負我們女子呢!”
蒼翼頓時臉色驟變,看向那一抹白色身影,年紀比墨無雙大了幾月,但心智卻是比墨無雙成熟許多,此刻的她同樣是輕紗覆面,平靜的眸中如一汪湖水,波瀾不驚,卻又探不見底。
“傾城,你別聽她胡說。”蒼翼的聲音柔和了幾分,看那白色身影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異樣。
墨無雙看在眼裡,別人不知道蒼翼喜歡鳳家大小姐鳳傾城,她又怎會不知?哼,可人家鳳傾城的心,可不在蒼翼的身上,就是知道這點兒,所以,她纔會利用鳳傾城來壓制蒼翼。
白衣女子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無雙妹妹,咱們同路而來,可別傷了和氣,別忘了我們是來爲東秦皇帝祝壽的,詹叔叔,大皇子,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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