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碧月一臉的恐慌,聲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幾分。
夫人,還是讓碧月去請太醫來吧,奴婢在這裡伺候您。碧雲緊張地說道。
不許去!孫玉雪一隻手撐着腹部,厲聲喝道,扶我躺倒牀上去。
孫玉雪一臉堅持,不容兩個丫頭拒絕的厲色。
夫人,都見血了,還是請太醫過來看看吧!碧月碧雲喚了一聲,低頭看着孫玉雪被血染紅了的裙裾,兩人既是擔心又是恐懼。
一回生二回熟,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孫玉雪喝道。
她很熟悉這感覺,這是要小產的徵兆。
不過是小日子晚來了兩日,這晚來兩日,早來兩日,她也就沒有在意!
怎麼就又有了呢?
孫玉雪有些煩躁。
那上次沒隔上幾個月,怎麼就這麼快就有了!
想着這幾個月來,孫氏流水一般地往她院子送補藥,孫玉雪就有些瞭然,身體復原很好。
加上蘇謙又不是能消停的主,她身子好了後,除去她的小日子,蘇謙就不會去那幾個通房的屋裡。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歇在自己的屋裡。
她雖是心裡厭惡,不喜歡,可也不能不做妻子的責任,更何況,在牀上,便是她推拒,也不是蘇謙的對手。
……
昨晚蕭清寧生了個大胖小子,今早自己就流了孩子,自己就如同是個笑話一般,蕭清寧知道了,還不定怎麼高興呢!
還有,自己再是失了孩子,那也就應了上次太醫說的話。
不能去請太醫,不僅不能去請太醫,還不能聲張。
不能聲張,至少在蕭清寧剛生了兒子的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聲張!怎麼能讓蕭清寧看自己的笑話?
絕對不能!
碧月與碧雲兩人沒有辦法,只得小心扶着孫玉雪往牀邊走。
走了兩步,孫玉雪的裙裾都染紅了大半,鮮血緩緩從腳踝流到了地上。
孫玉雪覺得身下的暖流流得越發的快,肚子如是有人拿了刀子在絞一般痛得她彎下了腰。
碧月與碧雲跟着頓住了腳步。
碧月焦急地說道,夫人,必須請太醫過來給您診脈,不然孩子會出事的!
什麼孩子?哪來的孩子?我不過是來了小日子!孫玉雪刷的一下擡頭,目光陰狠地瞪向碧月喝道。
碧月顫了下,咬了咬脣,不敢再說話。
與碧雲幾乎是攙着孫玉雪到了牀上。
房間裡一條長長的血跡,血腥味蔓延了整個房間。
而孫玉雪還在流着血,似是沒流不完了一般。
碧月與碧月雙腿都有些發抖。
這樣下去,會不會出出人命?
因小產而丟了性命的也不是沒有聽說過。
夫人流了這麼多的血,可她還不讓請太醫來診脈。
要是出了事,那她們兩個都別想活命,可夫人又是執意不讓她們去請太醫和大夫,她們不敢忤逆她!
兩人簌簌發抖地伺候着孫玉雪上了牀,用被子墊高了她的雙腿。
上次小產後,孫夫人就告誡過孫玉雪的近身伺候的人,要是再有身子,有什麼不舒服的就把雙腿墊高,如此延緩肚子裡的孩子往下流的速度。
碧月與碧雲兩人心裡都抱着期望。
孫玉雪臉色煞白躺在牀上,小口小口地吸着氣。
可,這墊高了雙腿,似乎這並沒有什麼效果。
血,很快就把被褥都染紅了。
夫人,奴婢去請大夫來吧,這麼多的血,會出大事的。碧月撲通一聲跪在了牀邊,擡頭求道。
夫人。碧雲也跪了下去。
孫玉雪呼了一口氣,道,碧月,你去給我煮碗蔘湯來,還有燉一盅紅棗百合雞湯,順便吩咐了人去母親與嫂子那去說一聲,就說我昨晚受了涼,替我跟嫂子道個歉,我就不過去了免得過了病氣給孩子。
說完,看向碧雲說道,碧雲,你在屋裡伺候我,讓院子裡的人沒事就不要出去,把各自的事情做好纔好。
碧月猶豫,擔憂,焦急地看向孫玉雪,夫人,您定是昨晚跪太久了,所以纔會動了胎氣,還是奴婢去請太醫來看看吧,孩子沒準就能保住呢!還有夫人您也該讓太醫來診診脈。
是因爲昨晚跪了,所以纔會小產嗎?孫玉雪心裡一動,想了片刻,卻還是搖頭,不用了。
要是因爲跪了,怎麼昨晚沒事,偏等到了今天才出事?
事情傳了開來,有上次太醫說的話在前,老夫人與夫人都會有跟刺在心裡。
她不是國公府裡的表小姐,而是蘇謙的妻子,立場不同,心也就會改變。她嫁過來不到一年,不想因爲自己懷不住孩子而另老夫人與夫人不喜厭棄。
要扳倒蕭清寧,她還需要兩位長輩的疼愛,不,確切的說,應該是要借兩位長輩的手來對付蕭清寧!
碧雲點頭,騰地站了起來,奴婢這就請太醫,碧月你留在屋裡伺候夫人。
碧雲性子比較急些,沒碧月沉穩,見孫玉雪如此,她既擔心又害怕,實在是忍不住了。
死丫頭,如今我的話,也是耳旁風了不成!孫玉雪勃然大怒,撐着坐了起來,你要是不想在我身邊伺候,你說一聲就是了!如今,是不是覺得在我身邊前程奔不成?還是你要另投明主!
碧雲臉色一白,停住了剛要往外走的腳步,重新又跪了下去,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夫人您出事。
出什麼事?我會出什麼事?孫玉雪聲音尖銳。
碧月碧雲兩人都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孫玉雪瞪着兩人,喘了幾口氣,過了會躺了回去,放柔了聲音說道,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兩個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橫豎我這裡的補身子的藥材不少。
孫玉雪心裡有了數,上次太醫說的話是對的,因爲舊疾,自己是懷不住孩子的。
所以,去請太醫來,這孩子是保不住了的。
如此,還不如不請不張揚出去。
碧月碧雲不敢再說什麼,只能依了孫玉雪的意思。
碧月出了屋子。
碧雲紅着眼眶,先把地上的血跡給收拾了,然後小心地伺候在旁邊。
碧月很快熬了蔘湯來,孫玉雪喝完了,臉色纔是好看了點,倚在牀頭,看向兩人說道,你們兩個警惕點,等會換下的衣服和被褥,你們就一口咬定是我小日子來了,今天的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
是,夫人。碧月與碧雲應了。
血已經不流了,於是碧月碧雲兩人伺候着孫玉雪換了被血污了的衣服,又換了乾淨的被褥,依舊是碧月把髒的衣服和被褥送了出去,碧雲留在屋裡伺候孫玉雪。
……
昨晚,清寧吃了些東西,然後看了會孩子,最後看着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都不知道。
因爲生產,她很疲憊,所以,這一覺睡得很是沉,似也是再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隔日醒來的時候,燦爛的陽光已經透過窗櫺投進了屋子。
清寧一睜開眼睛,坐在榻邊的蘇斐就立即感應到了,柔聲問道,寧兒,醒了?
嗯,什麼時辰了?清寧笑着看向他,問道。
溫柔的眉眼,有着出爲人父的喜悅,眼裡的笑容似是要從裡面溢出來了一般。
剛過了辰時三刻。蘇斐溫聲道,餓了吧?
嗯,有些餓了。睡得可真是沉,都這個時候了,清寧笑着點了下頭,然後目光柔和地看向身側的孩子。
母子連心,孩子也是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看了過來,清寧伸手輕柔地摸了摸他柔嫩的臉,覺得一顆心似乎都柔得能滴出水來,有着初爲人母的激動與驕傲,寶寶。
孫媽媽,茶梅,夫人醒了。蘇斐扭頭朝門口喊了一聲。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茶梅她們都不在?清寧聞言,擡頭看了眼,發現屋子裡就他們一家三口在。
平時,他們兩個屋裡也是不要人伺候的,但,昨晚生產,這人應該在身邊伺候着的,還有孩子在,卻還是乳孃都不見人影。
我怕她們吵醒你,所以就讓她們在外面等着。蘇斐目光溫柔,伸手撫了撫清寧的髮絲,解釋說道。
清寧想要坐起來。
蘇斐伸手,摟着清寧坐了起,又塞了個大靠枕在她的身後,讓她坐着舒服些,只能坐一會,等會吃飽了,你就躺着,不然,以後腰痛。
清寧微笑,剛開口說好,一旁的孩子卻是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寶寶,怎麼了?清寧輕柔地低下了頭,伸手去抱,是不是餓了,寶寶吃了奶沒?
我來,你身子還虛着,等會吃了飯,你再抱。蘇斐伸手熟練地把兒子抱了起來,沒有吃,昨晚你睡着了後,乳孃試了兩次,他都不吃,我想着穩婆與女醫都說沒有關係,就先是喂他喝些溫水。
穩婆是那麼說的,先吃些溫水好讓孩子排出體內的污穢。
蘇斐輕輕地晃動着,孩子的哭聲漸漸地小了下去。
李芸娘帶了孫媽媽茶梅幾個端着飯菜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還有乳孃一起走了進來。
寧兒,該是餓了吧。李芸娘笑着走了過去。
蘇斐抱着孩子讓開了位置。
李芸娘坐在了邊上,伸手拉了清寧的手,問道,好些了嗎?還累不累?
不累了。睡了一覺,她的精神很好,清寧搖頭說道。
茶梅與玉簪兩人上前用熱帕子給她擦了臉和手。
孫媽媽搬了小桌子過來。
月子裡的事物很是清淡,不能油鹽,許是餓了,清寧吃得很好。
寶寶很乖呢,昨晚斐兒帶着他和你一起睡在這裡,晚上也就只聽他哼哼了幾句,看來是和斐兒很親。李芸娘看了眼抱着孩子的蘇斐,語氣溫柔地與清寧說道。
李芸娘笑着與清寧說着孩子。
清寧不時地擡頭溫柔看一眼蘇斐懷裡的孩子,一邊輕聲問着李芸娘,父親呢?上朝去了嗎?家裡可來消息了?弟弟們昨晚睡得可好?
嗯,早上我抱了孩子給你父親看了一眼,他就上朝去了,至於你弟弟不用擔心,家裡有乳孃照看着,他們兩個又是皮實着呢,不用擔心,我等吃了中飯就回去……李芸娘輕聲說道,我看你們兩個把事情也都安排好了,我也不用操心……,你多吃點,身子才能很快復原。
嗯。清寧笑着點頭,又多吃了幾口,這才放下了筷子。
玉簪與茶梅小桌子搬了下去,麻利地收拾碗筷。
世子爺,小少爺應該要餓了,讓奴婢抱吧。兩個乳孃都走上了前,齊聲朝蘇斐屈膝行禮說道。
兩個乳孃一個姓曾,一個姓柳。
曾媽媽與柳媽媽兩人都白白淨淨的,眉眼溫和,讓人看着就心生好感,這兩人是蘇斐與清寧兩人親自挑的。
蘇斐小心把孩子交給了曾媽媽。
兩個乳孃抱了孩子去了屏風後。
卻是不到片刻,屏風後孩子就哭了起來。
清寧覺得心都提了起來,扭頭看向屏風問道,孩子怎麼哭了,怎麼了?
蘇斐皺了眉頭。
別擔心。李芸娘拍了拍清寧的手。
清寧點下頭,可依舊還是擔心。
不一會,曾媽媽抱着孩子與柳媽媽一起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有些不知所措,世子,世子夫人,小少爺不吃奶。
孩子哭得很是委屈的樣子。
蘇斐把孩子接了過來。
難道還不餓嗎?李芸娘不由得說道。
兩位乳孃都有些焦急,可也是沒有辦法,孩子不吃,還哭得厲害。
能給齊國公世子的兒子做乳孃,對於他們來說,那是難得的福分。
來,給我抱抱。清寧朝蘇斐伸出了手。
蘇斐把孩子小心放在了清寧的懷裡。
孩子哼哼了兩聲,哭着就往清寧的胸前拱。
這是……
清寧看着孩子一拱一拱的,低柔說道,我自己喂他。
李芸娘等人都很是驚訝。
世家夫人,孩子都是給乳孃餵養的,一來,沒有時間,二來,親自餵養孩子會影響身姿。
所以,高門大戶的夫人們都基本不會自己餵養孩子。
好。蘇斐倒是不意外,溫柔地點了點頭。
李芸娘笑了下,點了下頭,那你小心顧着自己的身子,回頭跟太醫把忌口的東西都問清楚了。
兩個乳孃失色地跪了下去,世子夫人。
你們起來吧,孩子少不得要留了你們兩個在旁邊幫襯着。蘇斐看向兩人說道。
清寧看向兩人也點了點頭。
謝世子,謝世子夫人。兩人感激了站了起來。
孫媽媽就與梅媽媽搬了屏風過來。
兩個乳孃就坐在旁邊,與清寧說着這餵奶的姿勢與該是注意的事項。
……
吃飽喝足,孩子咂了下脣,咂巴了下脣很是安靜轉着眼睛。
屏風剛是挪開,管家就派了人過來稟告說蘇斐的幾個朋友過來道喜了。
蘇斐說了一聲就去了。
清寧把孩子放在了牀上,自己也躺在了旁邊,與李芸娘輕聲說着話。
沒說上一會,蘇老夫人與孫氏,蘇瑤還有何如蓮,何如茉歡聲笑語地過來了。
老夫人。李芸娘起身。
快坐下,一家人別這麼多禮。蘇老夫人忙是伸手虛扶了一把李芸娘,然後坐在了牀榻邊的凳子上,慈愛地看向清寧道,辛苦你了,你蘇家的功臣。
說着又是看向李芸娘說道,昨天也辛苦了夫人你了。
菩薩保佑,母子平安,當時我這心都提了起來。孫氏笑着伸手擦了擦眼角說道,幸虧昨日有夫人你在。
兩人臉色如出一轍的慈愛。
表面上的功夫,蘇老夫人與孫氏從來都是做得很好。
老夫人,親家母言重了,我也就是旁邊打打氣罷了。李芸娘笑着回了一句,然後看下孫氏說道,說來還得全靠親家母你呢,是求了菩薩保佑了寧兒母子平安……
說着,眼神在孫氏的臉上頓了頓,這眼下和顴骨紅腫了一大片,這……總不會是磕頭磕的,倒像是被人打的一般,難道是……和國公爺打架了?李芸娘想道,到底是性情使然,撇開了目光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繼續笑着說道,所以,親家母纔是辛苦了。
祖母,母親,三位妹妹。清寧笑着打了招呼。
大嫂,大表嫂。蘇瑤與何家姐妹行禮叫了一聲。
清寧笑着點了下頭,然後,目光毫無顧忌地落在了孫氏的了臉上,很是詫愕地直接問道,母親,你的臉……這是怎麼了?被誰打的?
孫氏拿着帕子的手,緊了緊,昨晚太黑,從佛堂回來的時候,碰了下。
她就是知道,這丫頭肯定會幸災樂禍地問。
可她是婆母,不得不來,來了還得做出高高興興的樣子。
啊,這真是讓親家母你受罪了,請了太醫看了沒?嚴不嚴重?李芸娘微笑着問道。
就是碰了下有點青,沒關係。孫氏笑着擺了擺手,然後慈愛地看向清寧,只要斐兒媳婦與孩子母子平安就好了。
可是李芸娘心裡一點都不相信。
雖是佛堂,可這國公府裡還能少了照路的燈籠不成?這她孫氏身邊跟着的丫頭婆子可不少,就算烏七八黑的,身邊的下人也不會讓她磕着碰着!
雖她是親家,不好追問,可孫氏要粉飾太平,也不該打着自己女兒與外孫的旗號!李芸娘說道,真是太讓親家母費心了,親家母下次可不要如此了,這佛堂那邊黑,你擔心寧兒,也要讓身邊伺候的人也提了燈引路……瞧着,這都青了大片了……
既點出了國公府怎麼會沒燈籠,還說了孫氏身邊伺候的人一頓。
也是我太擔心了,所以一時沒有注意。孫氏笑着說道。
清寧聞言,說道,寧兒讓母親擔心了。
說着就吩咐茶梅說道,茶梅,去請太醫過來給母親把把脈。
不用了,已經抹了消腫的藥膏子,過兩日就好了。孫氏笑着阻攔道,不用如此大驚小怪了。
茶梅就看向清寧。
就依了母親的意思吧。清寧朝茶梅點了點頭。
嗯,是她自己不小心,你們也不用擔心,尤其是你斐兒媳婦,你好好地歇着,什麼事情都不要操心,吩咐了下人去做就是了,千萬不要勞累,這坐月子可得好好坐。蘇老夫人說道。
清寧淺笑着應了。
來,看看我的大曾孫子!蘇老夫人的目光看向牀榻上的孩子,笑着逗道,我是你曾祖母。
孫氏也湊了上去,我是祖母。
兩人笑着逗了幾句,蘇老夫人擡頭看向清寧說道,真真是乖巧。
很乖巧,小時候斐兒也很乖巧,寧兒也是個乖巧的,看來是隨了父母。孫氏笑着附和說道。
李芸娘高興地笑了起來。
大表嫂,寶寶長得真漂亮。何家姐妹與蘇瑤湊了過來,何如茉擡頭甜笑着看向清寧說道。
嗯,真漂亮。何如蓮看向清寧,讚道。
蘇瑤雖是不喜歡清寧,可蘇家她是最小的孩子,蘇家這麼多年來,她是頭一次見剛出生出來的孩子,小小的軟軟的,難免覺得新奇,於是也擡頭附和了何家姐妹的話,很漂亮。
嗯,像他父親。清寧點頭,孩子的眉眼長得像蘇斐。
真漂亮。何如茉眨巴着眼睛看了眼,擡頭看向清寧問道,表嫂,我能摸摸他嗎?
清寧還沒開口,蘇老夫人就說道,剛出生的小孩子嬌嫩着呢,你別摸,小心指甲傷了他。
何如茉看了眼自己的染着單蔻的指甲,不好意思地朝清寧吐了吐舌頭。
清寧笑了笑。
薄荷走了進來說道,夫人,二少夫人派了人過來。
嗯,帶她進來吧。清寧還納悶着,這其他的人都來了,怎麼孫玉雪就獨獨沒有來。
薄荷轉身領了一個丫頭進來。
奴婢見過,老夫人,夫人,世子夫人,侯夫人,三位小姐。那丫頭進了屋子,恭敬地朝衆人行禮。
嗯,起來吧,你家夫人怎麼了?只派你過來看望世子夫人嗎?蘇老夫人開口問道。
回老夫人的話,夫人她昨晚着了涼,今個兒起來身子就有些不利索,怕過來過了病氣給小少爺,所以,就特意讓奴婢過來請個罪。丫頭回道。
弟妹有心了,回去替我謝謝你家夫人,替我問好。清寧淺笑着問道。
那丫頭頷首應了,就屈膝告辭。
桔紅,你過去看看二少夫人吧。孫氏吩咐了一聲,然後笑着說道,玉雪她也是有心了,昨晚一直陪着我在佛堂。
說了會話,蘇華雲兄弟的妻子也結伴過來道喜。
一番說笑衆人準備去廳裡喝茶的時候,桔紅返了回來,臉色有些不好,悄聲站在了孫氏的身後,附耳在孫氏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孫氏頓時臉色一變,隨即擡手用帕子捂了下臉上的青了地方,然後恢復了正常。
清寧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一衆人笑着去了廳裡喝茶,聊天。
屋裡有乳孃和孫媽媽等人在屋裡伺候着,清寧看了眼忍冬。
忍冬點了下頭,出了屋子。
是二少夫人小產了,二少夫人瞞了下來,讓丫頭說只是小日子來了。很快,忍冬就返回了屋子,見得屋裡只有孫媽媽幾個人在伺候着,沒旁人,就走到牀榻邊上,低聲稟告說道。
孫玉雪又小產了?清寧訝異。
看來應該是上次太醫說的沒錯,孫玉雪是懷不住孩子。
清寧手輕輕地拍着孩子,想了想,擡頭看向忍冬吩咐說道,晚點,你讓人把事情透露給老夫人。
孫玉雪昨晚陪了孫氏在佛堂求菩薩。
不管孫玉雪真的懷不住孩子,還是巧合因爲跪求了菩薩而導致了小產,都不能讓孫氏把這事情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她又沒有哭着求着孫玉雪去求菩薩。
而且孫玉雪會求菩薩保佑自己?
相信菩薩都不會相信!
要出事,昨晚就該是出事了,休息了一晚上,應該是穩定了纔是!
既是孫玉雪自己都想要瞞着這件事,那就把這件事捅出去。
孫氏的神色,應該是她已經知道了。
老夫人那邊呢?孫氏疼孫玉雪,許會幫着了她瞞了這件事。
當然也應該讓老夫人知道!
當年的事情,最清楚的莫過於蘇老夫人,或許,孫氏也知道一點,可兩人都不會輕易透露半點口風的人,不僅是她們,便是她們兩個身邊時間長的武媽媽與單媽媽等人也是一樣探不到蛛絲馬跡。
孫玉雪就是個契機。
孫玉雪是孫家女,又是孫琳琅與孫氏的侄女,是蘇謙的妻子,既是孫氏的兒媳婦,又是孫氏的侄女。
所以,從孫玉雪身上入手,倒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忍冬道,奴婢這就去安排。
說完就起身。
……
外院的大廳裡,蘇斐也是陪着傅景行幾個朋友在喝酒,聊天。
衆人談笑風生吃了午飯,坐了會,才起身告辭。
傅景行等人告辭回去了,蘇斐回了屋。
李芸娘叮囑了幾句,也帶了人回去了。
孩子剛又吃了奶,正是揮着手很有勁的樣子。
蘇斐讓衆人都退了出去,脫了鞋,上了牀榻,側身躺着,伸手拉着清寧的手,目光溫柔地看着孩子。
蘇斐把食指伸到了孩子的手裡。
孩子手指抓住了他的手。
蘇斐很是欣喜地看向清寧,寧兒,我們兒子的手勁大着呢。
清寧也學着他把手指伸到了孩子的手心裡。
孩子的手,柔柔軟軟的,可確實是是有力地抓住了她的手指。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似乎是春風拂過心臟一般,柔柔的。
孩子玩了會,就睡了。
清寧謝謝你。蘇斐伸手拉着清寧的手,目光如水一般溫柔地看向清寧。謝謝她那麼辛苦生下了兒子,也謝謝她在生死時刻挺了過來,沒有拋下自己。
也謝謝你。清寧目光柔和,笑着與他對視着。
……
出了景萃園,與蘇老夫人幾個分了開,孫氏臉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帶着武媽媽,桔紅等人就往孫玉雪的院子走去。
蘇瑤與何家姐妹都回了自己的房,蘇老夫人扶着單媽媽的手往菊苑走,陪着客人說了半天,蘇老夫人很是疲憊。
走到了菊苑的時候,隱隱地聽得有人在低聲說着話。
世子夫人一舉得男……二少夫人卻是個可憐的。
可不就是可憐,這是第二個了,怎麼就又掉了呢。
哎,上次太醫是怎麼說來着……。
說二少夫人因舊疾懷不住孩子。
真是可憐……。
老夫人臉色刷的沉了下去。
是誰在那裡!單媽媽厲聲喝了一聲。
兩個丫頭抖着身子從一旁的牆後走了出來,見得了蘇老夫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見過老夫人。
作死的奴才秧子,一個個的就知道搬弄是非,該是拔了你們的舌根!單媽媽虎着臉,大聲罵道。
老夫人饒命啊,奴婢等沒有搬弄是非,就是看着二少夫人失了孩子可憐,所以奴婢纔會感慨了幾句。兩個丫頭磕頭求道。
二少夫人失了孩子?這話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無中生有!蘇老夫人沉聲問道。
回老夫人,千真萬確,二少夫人院子裡的人都這麼說來着。一個丫頭回道。
蘇老夫人皺眉。
單媽媽看了眼蘇老夫人,隨即喝道,來人,把這兩個碎嘴的奴才給拖下去……
罷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算了吧。蘇老夫人打斷了單媽媽的話,擺手說道。
是,老夫人。單媽媽恭身道。
謝老夫人恩點。兩個丫頭感激涕零地磕頭。
蘇老夫人抿脣扶了單媽媽進了屋子。
單媽媽扶了蘇老夫人進了內室坐下,讓旁人都退了出去,問道,老夫人,您看二少夫人那邊,奴婢是不是過去看看?
先等等,看孫氏怎麼說。蘇老夫人喝了口茶,要是孫氏等會到了掌燈時分都不過來跟我稟告這件事,你就去請她過來。
這國公府裡,除了那景萃園,自己若是想要知道,那還不簡單?可是卻有人故意唱了這麼一出,是要告訴自己那孫玉雪的事。這麼大的事情,也得給孫氏與孫玉雪一個主動的機會不是嗎?
這關係到孫子的子嗣,在孫氏來之前,她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理。
是。單媽媽輕聲應了一聲。
蘇老夫人把茶杯遞給了單媽媽。
單媽媽接了茶杯放在了桌上,然後跪坐在一旁輕輕地給老夫人捶着腿。
蘇老夫人閉上了眼睛,如是沉睡了一般。
……
母親。孫玉雪臉色雪白地坐在牀上。
你這孩子,這麼大事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孫氏走了過去,坐在了牀邊,怎麼也不請大夫來瞧瞧?這要是有什麼事,你可是怎麼辦?
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罷了,還勞煩母親您親自過來看我。孫玉雪心裡雖是懷疑,但也當孫氏還不知道自己小產的事情,以爲她是因爲自己不舒服來看她的,於是笑着說道。
你還跟我裝!孫氏氣得伸手在孫玉雪的額頭上一點,明明是失了孩子,你還跟我裝!這麼大事,你也請太醫或是大夫來給你看看,這小產可是可大可小,你怎麼就這麼糊塗!
孫氏既是難過她沒孩子,又是責怪她這麼大的事,居然想這麼瞞天過海,脈都不請人來把一把!這小產,一個不好,也是會要命的!
怎麼知道的?孫玉雪狠厲地掃了眼一旁的碧月與碧雲,然後垂下了腦袋,輕聲說道,母親,不用擔心,上次的藥還剩了,我已經讓碧月按照上次的方子給我煎了喝,也吃了補身子的湯,沒事了,我沒有讓人聲張是,因爲,我想嫂子這纔剛是生兒子,而我這就沒了孩子,這……總歸是不好。
你這傻孩子,難道她生了兒子,難道你就不顧自己的死活了嗎?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孫氏罵道。
我知道母親您疼我,可是……孫玉雪囁嚅了一番,語氣悲傷地說道,可是上次太醫說了……我怕,我怕……。
說着,淚珠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孫氏的手。
孫玉雪沒有再說,只是無聲地掉着眼淚。
孫氏知道她是故意要瞞着自己,可是見她傷心地哭泣的陌生,她心裡再是有氣,也是沒法發了,壓下了心裡的火,說道,那太醫是胡說的,你身子骨本就還沒有養好,這剛上了身子孩子嬌弱,本就容易出事,你昨日又是跟着我忙了一日,難免就出了事……。
說着,孫氏臉色陰了下去,不過,你自己也太不小心了,你既是有了身子,就該是與我說,在屋裡好好休息便是了,還跟着我忙了一天也吱個聲!你本來就知道自己有舊疾在身,前又是已經失了一個孩子的,你卻是還是這般不小心!
太醫都已經說了,她的舊疾可能會懷不住孩子,那有了身孕,那還不臥牀養胎?偏生還跟着自己湊去景萃園,後來還跟着自己去佛堂跪了那麼久?
小日子遲來了兩日,我也沒有想到會……。孫玉雪淚雨婆娑地說道。
你自個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真真是太粗心了!孫氏心裡到底是埋怨孫玉雪把孫子給流掉了。
母親……。孫玉雪捂了嘴哭。
好了,你也別哭了。孫氏壓着性子,說了一句,隨即看向碧月與碧雲說道,你們是如何伺候你們主子的?看來上次,是罰輕了!
碧月碧雲跪了下去,不敢吭一聲。
母親,這件事你不要告訴祖母。孫玉雪拉着孫氏的手,說道。
孫氏想了想,點頭,嗯,免得你祖母難過,就不告訴她了。
讓老夫人知道了,沒得又要訓斥自己一頓,說她不盡心,不關心兒子兒媳婦。
天地良心,她比誰都要擔心自己的兒子。
不定還會斥責自己一頓說自己挑了這麼一個兒媳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謝謝母親。孫玉雪擦了眼淚,露出了一抹笑來。
好了,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你好生讓大夫給你把把脈,可是不能馬虎,小心落了什麼病根。孫氏說道。
孫玉雪點頭笑着嗯了一聲。
你這兩日好好休息着,你是着涼,這病可不能託太長。孫氏皺着眉頭說道。
嗯,我知道的。孫玉雪點頭。孫氏話裡的意思她明白,等過兩日孩子洗三,會來不少的客人,自己便是託病,那也得要要露一下面的。
孫玉雪心裡也有些發冷,自己纔是小產,孫氏卻是一點都不想爲自己多遮掩幾日。
孫氏再是囑咐了她幾句,等大夫來了,給孫玉雪請過了脈後,孫氏就起身回房。
夫人,二少夫人許是昨天太累了,所以纔會出事的,您別多想。武媽媽扶着孫氏的手慢慢地往前走,一邊低聲勸道。
哎,希望如此。孫氏嘆了一口氣,真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真如此,那便是她造孽,把自己孫子給折騰沒了。
這要把髒水往旁人身上潑都潑不了,這求菩薩自己拉着孫玉雪去求的。
這蘇家的祖宗和菩薩可真都是沒長眼睛,沒長耳朵的。
自己求的不靈,自己很想要的,偏偏又失去了。
可是,我這心裡沒底,你說,這玉雪要是……。孫氏輕聲說着,後面的話嚥了下去。
要是真的懷不了孩子,那……
暮色漸濃,丫頭井然有序地把燈籠都掌了起來,掛了起來。
孫氏幾人快要走到主院的時候,就見得雙喜匆匆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走到了孫氏的面前,屈膝行禮,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孫氏想着孫玉雪又沒了孩子的事,老夫人又這個時候又派了人過來請自己過去,這太巧了吧?
沒來由的孫氏心裡打了個突,喉嚨突然有些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