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後,因爲皇帝后宮空虛,膝下尚無子嗣,建議選德才兼備的女子入宮,爲皇室開枝散葉。
“選秀在即,王爺可曾有過相關的準備?”初六這一日,沈嫿拜會了旭王趙非,兩人詳談了好一會兒,聊起京中最近發生的事情。
“本王有什麼需要準備的?”趙非淡淡的一笑,“即便有我府上出去的女子入宮,這宮中有錦妃在,她有出頭之日嗎?早上進宮給陛下請安的時候,他剛剛收到最新的戰報,程儀平定趙軒,如秋風掃落葉一般,這捷報已經傳來了,大軍也開始班師回朝,陛下龍心大悅,加封錦妃的爲皇貴妃,程家一門也是榮耀無限,現在京中還有敢與之爭鋒的人嗎?”
“不知道王爺有沒有聽說過一句站得越高,摔得越痛!”沈嫿淡淡的說道,“依王爺來看,陛下這隆恩,對程家是好還是壞?”
趙非的眸子眯了眯,沒有說話。
“我當王爺是自己人,這關起門來,說句實話,陛下生性多疑,王爺在宮中若是沒有自己的耳目,日後內宮之中的消息由何人來傳遞?”沈嫿身子前傾了一些,放低了聲音說道。
“這話說起來倒是沒錯!”趙非諷刺的說道,“只是這位陛下我還是瞭解幾分的,他並非貪色之人,所寵幸之人,定然是對他有用處之人!薄涼如斯,絕情如斯!一般的女子,即便貌若天仙,也恐怕並不能夠入得他眼!”
“王爺可認識沈嫿?”沈嫿突然換了話題說道。
“好端端的怎麼提起她了?”趙非嘆了一口氣,“倒是見過幾次,模樣性情還有才學都是極好的,只是眼光不怎麼樣!當年先皇爲兩人賜婚之後,兩人感情很好,也曾羨煞旁人,這皇室婚姻大多是政治聯姻,談什麼感情?大家都當這皇室中大概是要多一對有真情實意的神仙眷侶,誰曾想……”
“陛下再怎麼多疑,再怎麼無情,但是總歸還是一個凡人,是凡人,心中必然有隱蔽軟弱之處!”沈嫿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王爺可願冒險一試?”
趙非蹙起眉頭,心中升起疑惑,問道:“何意?”
沈嫿微微一笑,招來了身邊的一個下人,在他的耳邊輕聲言語了一會兒,沒一會兒,下人便帶回來了一個帶着面紗的女子。
“這是什麼意思?”
沈嫿讓女子揭下來面上的白紗。
趙非打量了一下,雖然容顏清麗,但是也非絕色,這般的女子,王府之中也不是沒有,挑起眉頭,看着沈嫿有一絲嘲諷:“你是讓我將她獻給陛下?”
“王爺不妨在仔細看一下,可似一位故人?”沈嫿又說道。
趙非託着下巴又打量了一番,忽然轉過頭,對沈嫿驚訝的說道:“難道……仔細瞧來,這神情,這品格是有些神似!”
“這位姑娘叫做玲瓏,是一位無依無靠的孤女!”沈嫿走到了女子的身邊,“王爺想想看,若是玲瓏姑娘能夠得到陛下的青睞,那麼王爺在陛下的心中位置定然是特殊的!”
趙非眯着眼睛打量着沈嫿,這多年來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看似瘦弱的男子很危險,是應該保持
距離的,但是卻又捨不得,一方面是他所帶來的豐厚的利益,而另一方面,若是眼前這女子真的得到皇帝的垂青,那麼說明皇帝對沈嫿還是心存愧疚的,自己把握住了皇帝的心思的話,那麼自己日後就極有可能成爲他的心腹。趙默疑心重,在他尚且爲皇子的時候,自己雖然未曾得罪,卻也沒有深交過,自他入主東宮開始,自己就過的小心翼翼的,若是能夠得到他的信任的話,爲自己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危險與有惑同時擺在眼前。
趙非沉默着臉色凝重的走到了玲瓏的面前,擡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如古井一般波瀾不驚的眸子。
沈嫿也不多言,靜靜的等待着他的答案。玲瓏至始至終面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孤傲清冷的挺直了背脊,同時帶着一股志在必得的驕傲。
“這個險倒是值得一冒!”趙非沉吟了好一會兒說道,他又深深的看着沈嫿,“只是不知道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們將全部的身家幾乎都壓到了王爺的身上,若是王爺的這艘船不穩,我們也不放心,不是嗎?”沈嫿淡淡的一笑,“我們既然是一條船上之人,自然應該爲王爺考慮!”
“只是爲我考慮嗎?”
“王爺以爲呢?”沈嫿微笑着反問道。
“如此最好不過了!”趙非心中計較了一下得失,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對於眼前這個人,他不會不信,但是也不會全信就是了。
馬車內。
“趙非不會出賣我們吧?”四兒說道,“還有,玲瓏是否靠得住?”
“出賣我們對趙非沒有好處?何況,他對我們知道多少?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這條大魚?何況,他現在想要脫身,也絕非易事!再者,玲瓏她別無選擇,秦慕的調教我也信得過!”沈嫿說道,“暫時不回去,去看看皇太孫吧!”
下車後,看着清清冷冷的院落,沈嫿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感慨,從小受盡榮耀的皇太孫,這般淒涼的春節,不知道心中滋味如何?
“郡主!”獨孤嘯先瞧見了沈嫿,走上前來行禮,好歹是過節,受盡了清冷,瞧見有人上門,他心中還是高興,“前來有事嗎?”
沈嫿讓四兒將在路上買的年貨提了下來,笑道:“雖然晚了幾日,到底還是要與皇太孫拜年吧!”她偏過頭瞧了一眼,只見趙令揚在書房內安安靜靜的看書,似乎並未受到什麼影響一般,聽到院子裡面的聲音,擡起頭來,有些許的詫異,點頭示意。
“這裡的生活可還習慣?”沈嫿問道。
“比起東躲西藏的時候,現在的日子已經很舒適了!”趙令揚淡淡的一笑,看了一眼沈嫿身後,“易公子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沈嫿眸子垂了一下,笑道:“看來皇太孫與易公子相處的不錯呢!”
“與他確實比較投緣……”趙令揚一時間有些語塞,有些怕沈嫿心中生疑一般。
“易公子博學多才,與他多多往來,對您確實很好!”沈嫿笑道,“我這一次來,除了拜年之外,就是告訴你一切京中的近況。韓卻韓大人已經明確表示支持皇太孫,並且他也
會積極的走動,聯絡更多的大臣,爲您將來登基鋪路。沈家舊部也在積極的聯絡,會在隨後的日子,逐漸向京城聚攏!”
“有勞你了!”趙令揚說道。
隨後沈嫿又將自己隨後的計劃與趙令揚說了一遍,到了下午時分方纔離去。
而趙令揚的臉色卻一直嚴肅不已,眉頭緊鎖。
獨孤嘯關切的問道:“殿下是有心事嗎?”
“她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可以讓韓卻爲她做事,還能夠聯絡沈家舊部?”趙令揚說道,“我現在雖然需要依靠她的力量,但是自己卻絕對不能夠沒有絲毫自保的能力,否則,將來,即便是我登基爲帝,也只會是她手中的傀儡而已!而現在趙軒已經兵敗了,程儀回京,不知道她還有什麼方法?”
沈嫿去看望趙令揚就是要給他先喂上一顆定心丸,馬車回到易府的時候,經過俞參藥堂門口,一個女子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連忙招呼四兒:“你瞧瞧那位下馬車的女子!”
四兒也是一驚:“她怎麼來了大陳了?都說她瘋了,看樣子,不像啊!”
“馬上去打聽一下!”沈嫿說道,“我們倒是將她徹底的忽略了!”
正月十五這一日,元宵佳節,宮中夜宴,倒是有好幾位王爺大臣以獻舞爲名,爲皇帝獻上了美人。既然也是爲了籠絡人心,趙默沒有拒絕,一一給了封號。
這邊熱熱鬧鬧,談笑風生,而另一邊則是心急如焚,心涼如水。
蕙瑗公主生產,竟然連一個御醫也未曾請來。最後還是沈彥親自出馬,強行帶回來一個經驗豐富的產婆。
在房中苦苦掙扎了兩個時辰,嬰兒的哭聲終於傳了出來。產婆抱着孩子,在看到孩子的模樣的時候,心中大駭,哆哆嗦嗦的說道:“這孩子是妖怪,是妖怪啊!”
“你胡說什麼!”蕙瑗雖然已經疲乏不已,全身冷汗,在聽見有人說孩子的不是的時候,仍然惱怒的喝道,“再敢胡說八道,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公主息怒,老奴不是有意的!”產婆抱着孩子哆哆嗦嗦的靠近,將孩子遞給了蕙瑗。
蕙瑗的臉色一白,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如同透明一般,嘴脣幾乎被咬出血珠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剛出生的孩子只有一隻眼睛,三瓣脣,兩隻手加起來也不過四根手指,一隻腿長,一隻腿短。
蕙瑗心酸不已,將孩子接過,抱在了懷中,讓懵懵懂懂的嬰兒緊緊的貼着自己的肌膚。她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的神色,即便是從小跟着自己的宮女,對這孩子也是恐懼的排斥的。這滿是血腥味的房間裡面,沒有孩子出生的喜悅,只有緊張驚恐而心酸的氛圍。
就算天下人都怕他,嘲笑他,可他還是自己的骨肉,蕙瑗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憐愛,擦了擦淚水,說道:“去請章先生入宮一趟!”
蕙瑗生產的消息傳到趙默的耳中的時候,他的身子一僵,酒杯之中的酒水灑落了一半,眸子裡面也泛出一絲殺機。
他身邊坐着華貴無比的錦貴妃,眼睛閃過一絲嘲諷,嘴角不由得挑起了一絲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