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興許有地下水什麼的……”嚴真真自己也說得沒有底氣。谷地乾燥,怎麼看也不像有地下水的樣子。仰首看天,夏夜星光璀璨,就是不懂氣象,她也敢斷定翌日必是個豔陽天。
“奴婢陪王妃去。”螺兒當仁不讓地說道。
“你一宿未眠,趕緊回車廂裡去補一補。你放心,我帶兩個侍衛過去,就是遇見什麼猛獸,也比咱們兩個女子束手無策的好,是不是?”
螺兒被她一語勾起了舊事,就是那一天,主僕兩人被棕熊逼進山洞,卻陰差陽錯地逃脫了葬身火海的命運。可是,秀娘和雖院裡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卻屍骨無存。那漫天的火光,即使到現在,她還會半夜裡被惡夢驚醒。
“王妃……叫侍衛們四散去尋找水源也就是了,何必親身涉險?”
嚴真真搖頭嘆息:“如今的水雖有不敷用之虞,但一般的士兵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若是讓人大張旗鼓地去找水,恐怕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士氣,一下子便低落了。”
螺兒無奈地點頭:“王妃所慮極是,奴婢去找便是。”
“你一宿未眠,就是鐵打的人兒也受不了。我這會兒神清氣爽,只在周邊看看,絕不到谷地深處去。”
對於她的承諾,螺兒壓根兒一個字都不相信:“入目所及,哪裡有水源?”
“好吧,就當我去溜彎兒,不會走得很遠。”嚴真真忙安撫,“侍衛們早探過了,這個山谷是瓶口型的。除非有人能從懸崖峭壁上攀援而下,否則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至於這高來高往的武林高手,你覺得會有幾個?還巧巧兒地到了這裡,簡直是不可能嘛!放心,在這個山谷裡,我是安全的。”
螺兒聽她說的有理,又是尊卑有別,自己偶一違拗,那是忠心護主。若是事事駁回,那便是尊卑不分了。因此。她猶豫了一下,終於緩緩點頭。
嚴真真點了兩名年紀偏小的侍衛,趁着王志中在谷口督戰,便往谷底走去。入目所及。雖是草色青青。可裸露在表面的土地,卻乾燥得似乎迎風便能化作灰塵。難怪此地蕨類植物十分茂盛,想來是雨水稀少的原因。
看來。想要等老天爺幫個忙,是不大容易的。
嚴真真嘆了口氣,對自己能否找到水源,失去了最後的一點信心。
“好好兒的又嘆氣,小心提前變成老太婆。要知道,十年之後……不。只有九年半不到了,我就能變成一個英俊的年輕男人。可不想攙着你走路。”小黃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棲在路側的樹枝上。
嚴真真瞪了它一眼,臉上卻滿是喜氣。看小黃鳶氣定神閒的模樣,下巴豆的“陰謀”,應該已經大功告成。她忍不住朝着身後看了一眼,谷口的廝殺已經持續了一夜,還沒有停歇的跡象。
他們可以分三撥兒,外面的三萬人,甚至可以分出三十撥兒來,輪換着打還嫌悶得慌呢!就是不能造成實質性的損害,讓自己這邊三千將士休息個一天半天的也好。打仗也需要勞逸結合嘛!
只是谷外的給養來得便宜,即使山裡一時沒有泉水,也能派軍隊從山外運來。更何況……她仰首睦着山頂處的一條白線,在晨曦下浮着瀲灩波光。若是這裡能有一汪泉水就好啦!可惜看那山泉的走向,倒是離谷外不遠。便是這咫尺之間,卻是生死各別。
但願巴豆事件,能讓王志中殺出一條血路。哪怕搶回幾桶水,也能讓人活命。她想要和小黃鳶對話,無奈身後跟着兩個侍衛,雙眼不錯地盯着她,唯恐出了什麼差錯。
“你們在此稍等,我要……方便一下。”嚴真真雙眼不眨地撒謊,臉卻有點紅。兩名侍衛忙應了一聲,雙雙轉過臉去。
嚴真真滿意地勾了勾脣,幸好跟來的不是女兵,否則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貼身保護,她連閃進空間的機會都找不着!
“快說說,情況怎麼樣?”嚴真真喜不自勝。
“當然好到不能再好,也不看看是誰出馬!”小黃鳶神氣活現地在她面前舞動着翅膀,還來了個空中翻筋斗的高難度動作。
不過,作爲一隻千年的鳥妖,嚴真真覺得任何技巧都不在話下。一千年啊,得摺合成三十六萬五十天,還有什麼學不會?更何況,飛行還是鳥類的看家本領!
“你覺得那些巴豆,能讓多少人不斷地跑茅房?那些空隙,夠不夠我們派出個百人小隊,提回一百桶水回來?”嚴真真也不計較它的態度,急吼吼地問。
小黃鳶納悶:“你要一百桶水乾什麼?洗澡麼?可是你有這麼大一個湖,想怎麼洗就怎麼洗,還用得着讓人冒着生命危險去提水?有這功夫,可以趁亂殺個百八十人的,纔不枉我跑這麼一趟。”
“這會兒誰還有心思洗澡啊!將士們隨身攜帶的水壺都快見底兒了,估計到今夜,便會涓滴不剩。到時候,就算咱們有成堆的稻米,又去哪裡找水來?還一個大湖……呃……等等!”嚴真真瞪大了美眸,“湖……湖裡有水……”
小黃鳶忍無可忍地翻了個大白眼:“湖裡當然有水,沒水的,那能叫湖麼?頂多就叫個坑,再大也是坑!”
嚴真真卻興奮地伸出手,把在眼前學習羣魔亂舞的小黃鳶抓到了掌心:“我真是其蠢如牛,空間裡的水滿滿一大湖呢,竟還在爲水源發愁!”
而小黃鳶已經嘆了第三聲氣:“你居然爲這樣的問題發愁?空間裡的湖這麼大,你進進出出難道沒看見麼?況且,你還天天去跟白白他們說話聊天呢!”
“這兩天沒有聊!”嚴真真連忙嚴正聲明,“忙得快跟個陀螺似的了,哪裡還有空去閒聊天啊!”
小黃鳶咕噥:“也就兩天,至於忘性這麼大嗎?”
“就是因爲在眼前,所以才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嘛!快快快,讓我找些工具,把水拎出去,少不得又要叫小老虎了。”嚴真真興奮之至,完全不介意小黃鳶的冷嘲熱諷。
眼見自己又沒了用武之地,甚至還不如小白虎,小黃鳶的心裡,又覺得不是滋味兒。
“它們兩個能馱多少?你也太看得起它們了。”
嚴真真興奮未退,笑得兩眼彎彎:“只得多辛苦它們幾趟,至少讓士兵們不至於渴死!有了水,撐個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載都沒有問題!”
幸好,這處無名的谷地,不會成爲上甘嶺。
“與其一桶一桶地提,不如找塊凹地,把水注出去不就完了麼?你拿桶提水,怎麼解釋水的來源?難道要人相信你是雨神,隨手招片雲,便能化成水?”
嚴真真忽略了它酸溜溜的語氣,直接抓住了這段廢話的中心詞:“你說什麼?不用提水,便能把空間裡的湖水引至空間外麼?”
“你的空間,其中的妙用自然不由我來發掘。我只是根據一點點遙遠的傳說,彷彿聽說是可以的。”小黃鳶的回答,模棱兩可得讓嚴真真恨不得收緊手裡的力道,把它捏得喘不上氣。不過,看在它一下子“解決”了三千號人的喝水問題,嚴真真心裡high得半天下不來,甚至想要狠狠地在它的臉上“啵”上一口。不過,看着它滿身的羽毛,實在沒有讓她下嘴的地方,這才作罷。
她很快找到了一個凹坑,土質雖然乾燥,比周邊的泥土還要爲得溼潤一些。想必以前也曾積過雨水,只是最近長旱,才滴水全無。
嚴真真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小黃鳶,這塊地方,自然又是小黃鳶探來的路。她嘉許地看了它一眼,悄悄地朝着它翹了翹大拇指。
故技重施地打發了兩個小侍衛,嚴真真才閃進空間,卻對着滿池的湖水犯了難:“小黃鳶,你說我怎麼讓水出去?”
“這是你的地盤兒,我怎麼知道?”小黃鳶卻乾脆利落地把問題推得一乾二淨。
嚴真真哭喪着臉:“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口訣之類的,你還約摸記得不?若是不知道辦法,那還不是跟坐擁寶山卻無法取用一樣?”
“這個……我倒是真不知道,但以前聽說過,這類戒指妙用無窮。”小黃鳶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身上的羽毛,“留給你,是暴殄天物了。”
“還以爲你是百事通呢,原來也只是浪得虛名!”嚴真真狠狠地瞪了大說風涼話的某鳥,開始在湖邊打轉轉,研究某個可以連通空間內外的機關。
小黃鳶在岸邊狠狠地啄蘋果:“我有什麼虛名嗎?修了一千年,還是一隻鳥,在你的眼裡,還不是類似於寵物?”
嚴真真散了兩圈步,還是沒能找到蛛絲馬跡。
“怎麼辦?看來只能用我的笨辦法了,好歹能讓人不渴死,就算是大功告成!”她喃喃自語,心念一動,想起了空間外的凹坑,也不知道要多少桶水,才能鋪上一個底兒。而這些水,恐怕盛舀不便。
“真真,水在往外流!”小黃鳶扔下了吃了一半的蘋果,大呼小叫。
“啊?”嚴真真愣了愣,才順着小黃鳶的眼光往下去。腳邊,正有一道半米寬的小溪,正蜿蜒地不知流往哪裡。
“快,快帶我出去看看!”小黃鳶興奮得上躥下跳,連小白虎也跑來湊起了熱鬧。
嚴真真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空間外,眼前的凹坑,已經注滿了清澈的水,而不遠處的樹陰下,站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