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之所以要過段時間再定,主要是想給張廣林一個自行選擇的機會。
路承周第二天特意提前十分鐘出門,到大興日雜店時,張廣林果然已經開門了。
自從住到大興日雜店後,只要天一亮,張廣林就會準時開門。
這家日雜店,雖不以盈利爲目的,但張廣林到來之後,營業額至少高了兩成。
“路先生,有事麼?”張廣林看到路承周,詫異的問。
經歷過飢寒交迫的人,面對新的生活時,總是特別珍惜。
張廣林到大興日雜店後,努力讓自己成爲一名合格的店員。
每天天黑後才關門,天一亮,就開門做生意了。
“在這裡做得還習慣麼?”路承周隨口問。
“習慣,謝謝路先生。”張廣林感激的說。
那天晚上,路承周請他吃了三斤餃子,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路承周安排他來這裡,等於給了他第三次生命。
“以後,有什麼打算?”路承周又問。
“路先生三斤餃子之恩,無以爲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當巡捕,給路先生幹一輩子。”張廣林其實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已經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今生今世最大的願望,就是報恩。
路承周是巡捕,還是巡官,如果能在他手下幹一輩子,也算是半了一半恩了。
“巡捕可不能幹一輩子,而且我也未必永遠在警務處。”路承周微笑着說。
“不管路先生去哪,我永遠跟着您。”張廣林一愣,又堅定的說。
“跟着我,未必是好事啊。”路承周意味深長的說。
“能跟着路先生,是張某最大的榮幸。哪怕能替路先生擋一刀,我也心甘情願。”張廣林激動的說。
如果不能替路承周做點什麼,他一輩子都會過意不去。
一個人,受了別人這麼大的恩惠,如果不想着報恩,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真的想替路承周擋一刀。
對張廣林來說,或許這是他能報恩的最好辦法。
“這樣吧,以後張掌櫃會安排一些跑腿的事情,你不要多問,照着去做便是。”路承周叮囑着說。
張廣林的眼神如此堅定,路承周知道,縱然是自己,也無法勸服他。
既然如此,讓張廣林進入憲兵分隊也好。
當然,張廣林只是進入憲兵分隊,不管到哪裡,都是自己的人。
他在憲兵分隊,也需要一個自己人。
至於張廣林的職責,他也考慮好了,主要以內勤爲主,儘量不接觸情報,更不能參加行動。
“是。”張廣林沒有多問。
逃難來海沽,一路上他受盡了人間冷暖,家人也沒了,自己差點也死掉。
路承周請他吃的那頓餃子,讓他獲得了新生。
那天晚上,張廣林睡在路承周家的走廊上,他當時就下定決心,要用一輩子來報答這份恩情。
路承周早上得去警務處報到,高橋豐一早上第一件事,得去換藥。
在孔井存的問題上,他沒有考慮周祥,導致行動失敗,憲兵分隊損失慘重。
然而,除了自己的問題外,還有沒有其他問題呢?
還有,警察局特高課偵緝隊,也出了同樣的事故。
只不過,他們死的,是**的叛徒罷了。
“中山君,剛接到消息,警察局特高課的行動也徹底失敗了。雷成死了,就死在法國公園的池塘內。”高橋豐一聽到消息後,馬上向中山良一報告。
昨天晚上,偵緝隊的人,因爲驚擾了公園的人,被巡捕趕了出去。
今天早上,有人在法國公園東南角那個水池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打撈出來後,正是昨天晚上失蹤的雷成。
“警察局的案子,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中山良一不滿的看了高橋豐一一眼。
“中山君,你有沒有覺得,這兩件事很相似呢?”高橋豐一昨天晚上,一直在分析自己失敗的原因。
只有不斷總結經驗教訓,才能提升自己的業務水平。
孔井存之死,高橋豐一確實有很大的責任。
但是,軍統的行動,也太準確了吧。
高橋豐一覺得,軍統的行動,甚至不能用“準確”來形容,而要用“精準”。
劉有軍的每個步,都走在高橋豐一前面,好像劉有軍能隨時知道高橋豐一的行動似的。
昨天晚上,高橋豐一回想,孔井存被策反之後的一系列行動,竟然有一種錯覺,孔井存似乎沒有被策反,只是假裝投降罷了。
如果孔井存沒被軍統大卸八塊,他真的會相信這個判斷。
“對,你與聞健民一樣的無能。”中山良一冷笑着說。
他們兩人獨處時,自然不用給高橋豐一面子。
要不是看到高橋豐一受了傷,昨天他就要看高橋豐一兩巴掌。
“嗨,此次的行動,我確實要負主要責任。包括聞健民,也是輕視了**。可除了這個原因,還有沒有其他原因呢?”高橋豐一躬了躬身,很是慚愧的說。
自己的行動失敗了,從別人身上找原因,確實不應該。
可是,他分析了聞健民的行動計劃,其實也還算嚴謹了。
然而,**更是狡猾,稍不注意,就被他們得逞了。
“說說看。”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如果高橋豐一是爲了推卸責任,而找的所謂理由,他會很鄙視。
“我們的情報,可能泄露了。”高橋豐一鄭重其事的說。
“泄露?誰泄露的?”中山良一臉色一變,情報機關最擔心的,就是出現這種問題。
“我也不知道。”高橋豐一搖了搖頭。
其實,他懷疑過路承周,可是沒有一點證據。
孔井存是他策反的,與孔井存的聯繫,路承周從來不知道。
況且,路承周白天又不來憲兵分隊。
可是,這兩次失敗的行動,都有路承周的影子。
特高班的行動,路承周雖不知情,但他是情報一室的主任。
聞健民的行動,更是路承周發現的線索。
可是,一邊是軍統的行動,一邊是**的行動,如果路承周真有問題,他不可能同時向兩邊傳遞情報吧?
這是高橋豐一不敢下結論的原因,畢竟這種事情,至少自己要信服,才能懷疑別人。
否則,只會被認爲,是爲了推卸責任,而找的替罪羊。
“沒有證據,就不要隨便懷疑。對中國人,我們還是要借重的。”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他知道,高橋豐一懷疑的對象,離不開情報一室和二室。
然而,沒有證據的懷疑,除了讓憲兵分隊人心惶惶之外,不會有任何結果。
“我會找到證據的。”高橋豐一鄭重其事的說。
路承週上午收到了姚一民傳來的情報,行動成功,人員安排轉移。
而劉有軍的消息,對路承周也很是滿意,並且,劉有軍要求,與路承周見一面。
“恭喜站長成功清除叛徒。”路承周在五十一號路26號見到劉有軍後,笑吟吟的說。
“這裡面有你的功勞。”劉有軍微笑着說。
軍統的行動確實很順利,不但除掉了孔井存,還打了高橋豐一一個伏擊。
“這次我可真不敢居功,完全是站長指揮有方,兄弟們奮勇直前,纔有這樣的勝利。”路承周擺了擺手。
“唯一可惜的是,讓顧波給逃掉了。”劉有軍突然一嘆。
按照路承周的計劃,軍統不但要除掉孔井存,還要“協助”聞健民,抓到顧波。
可是,他當時擔心,無法兼顧兩頭,最終決定軍統單獨行動。
畢竟,行動目標越簡單,成功的把握就越大。
“是啊,顧波不但逃掉了,而且雷成也死了。無形中,**也清除了一個叛徒。”路承周遺憾的說。
如果按照他的原始計劃,軍統不應該打高橋豐一的伏擊,而是要打聞健民的伏擊。
以偵緝隊的戰鬥力,面對軍統的襲擊,恐怕全得交待在那裡。
“鑑於情報組何賀、孔井存都出事,總部決定,給我們新派來一位情報組長。”劉有軍突然說道。
這也是他找路承周來的原因,路承周雖是由總部領導,自己單線聯絡的情報員。
但是,海沽站的事情,他還是會向路承周通報。
如果路承周對海沽站的情況不熟悉,遇到事情時,無法作出正確的判斷。
“我認識麼?”路承周問,他在雄鎮樓特警班的同學,目前都開始擔任一定的職務。
比如說何賀、裴福海,還有劉井華,至少也是組長一級,有些升得快的,甚至擔任了更高的職務。
“她姓曾,叫曾紫蓮,掩護身份是振華中學的英文老師。”劉有軍介紹着說。
“女的?”路承周詫異的說。
他在腦海裡仔細回憶着訓練班的名單,並沒有這個名字。
“她比你高兩屆,你去的時候,人家已經畢業了。”劉有軍似乎知道路承周在想什麼,馬上說道。
“這麼說,是我的學姐?”路承周微笑着說。
他參加軍統的訓練,已經算很早了,比他還高兩屆,完全稱得軍統的元老。
“你只要知道她的身份就可以,你們之間不發生橫向聯繫。”劉有軍說。
“知道了。”路承周點了點頭,這其實是劉有軍對他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