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來的,確實是馬玉珍。
她已經完成了任務,作爲一名觀察者,她不必像其他行動人員一樣,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回到英租界。
正因爲如此,路承周雖然看清她的長相,可隔着幾十米,就能從越來越暗的天色中,一眼認出馬玉珍。
“情報一室有路先生出馬,一定會有收穫的。”陶階輕聲恭維着說。
陳樹公離開憲兵分隊後,他就成了原來華北區的領軍人物。
陶階希望,情報三室所有人,能團結在自己周圍,形成一股繩,讓情報三室成爲憲兵他隊,最後實力的一個部門。
事實上,陶階也覺得,情報三室已經成爲憲兵分隊最有實力的部門。
只是,情報三室人員雖多,卻還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對路承周,陶階雖然表面恭敬,實際上對他的能力是不以爲然的。
作爲一名特工,陶階自然也調查過路承周。
知道路承周以前也是軍統的人,只是路承周在海沽站沒被重用,說是直屬通信員,其實跟一名運用人員差不多。
而且,那個時候的路承周,已經爲日本人做事。
幸好當時沒被重用,否則海沽站早就被端掉了。
“借陶主任吉言了。”路承周看了迎面走來的馬玉珍一眼,淡淡地說。
“路先生,這個女子,似乎有些問題。”陶階也注意到馬玉珍,輕聲說。
“有什麼問題?”路承周淡淡地說。
人力車進入英租界,要交車捐的。
沒交車捐的人力車,一般只送客人到外面。客人下車後,重新換車。
馬玉珍穿着旗袍,手裡還拿着一個精巧的皮包,顯得端莊、典雅。
馬玉珍確實化了裝,頭髮也盤了起來,如果不是路承周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又認得她走路的姿態,還真的不敢確定,這就是馬玉珍。
“此人身穿旗袍,這個時候進租界,肯定不是什麼好人。”陶階仔細盯着馬玉珍,眼睛越來越明亮。
“穿旗袍就不是好人了?陶主任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會這樣的想法?”路承周淡淡地說。
馬玉珍的身材,被旗袍襯托得完美無缺,路承周看着也覺得賞心悅目。
可是,陶階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讓路承周很是不爽。
“是不是好人,抓回去一審不就知道了?”陶階一臉色迷迷地說。
“你可是英租界,如果抓錯人,知道會有什麼麻煩嗎?”路承周冷冷地說。
“這可是野崎先生的命令。”陶階提醒着說。
他確實想假公濟私,這麼漂亮的女人,傍晚來租界,他覺得,應該是哪家歌廳的舞女。
抓個舞女回去,有什麼問題麼?
“野崎先生沒有讓你胡亂抓人吧?就算要抓,也該輪到一室了。”路承周緩緩地說。
“那是當然。”陶階笑了笑,沒有跟路承周爭。
他以前是,軍統華北區的行動處長,與海沽站長,是平起平坐的人物。
跟着陳樹公投靠日本後,陶階剛開始,只能擔任情報三室的小隊長。
這讓他覺得有點委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楊玉珊出事後,空出來的主任之位,終於讓他找到機會。
陶階因此,非常感謝日本人。
他覺得,自己的出頭之日快來了。
陳樹公走後,他很想積極表現,爭取讓日本人對他刮目相看。
如果能取代,路承周在日本人心目中的位置,就再好不過了。
在憲兵分隊,路承周的年齡不算大,但他最受日本人信任。
憲兵分隊還沒成立之前,路承周就已經替日本做事。
可以說,路承周是憲兵分隊資歷最深的中國人。
這讓陶階很不爽,他渴望能超越路承周,取代他在日本心目中的位置。
他在憲兵分隊,可是當衆受過路承週一巴掌呢。
沒有這一巴掌,陶階一定會發奮圖強。
有朝一日,把這一巴掌還回來,並且把路承周踩在腳底下。
“我去看看。”路承周緩緩地。
馬玉珍在跨過萬國興時,就已經察覺到了周圍的異常。
她經常出入萬國橋,對這裡環境熟悉。
這些陌生的面孔,一下子讓馬玉珍警惕起來。
她發現,這些人很是不一般。
從他們身,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日奸味道。
特別,當馬玉珍看到路承周向自己找來時,心裡有如小鹿亂撞。
路承周此時,已經走到了馬玉珍面前,他一直盯着馬玉珍的眼睛。
人心裡有沒有鬼,只要看他眼神,很快就能知道。
慌亂的人,眼神自然是飄蕩的。
“證件?”路承周拿出巡官的派頭,拿出自己的巡官證亮了一下,將馬玉珍攔了下來。
馬玉珍的證件是齊全的,因爲市區那邊,火柴給了準備了通行證。
這些通行證,都是通過孫志書搞到的,絕對的原版行貨。
而到了英租界,她又可以用英租界的證件。
而英租界的證件,則是路承周搞的。
海沽站的人,每個人都有兩個以上的證件,讓他們隨時應付各種場合。
馬玉珍出來執行任務,並沒有帶真實證件,她的照片有點像本人,但名字和住址卻不對。
她現在只期望,路承周認不出自己的相貌。
“從哪裡來?”路承周看了一眼馬玉珍的證件,隨口問。
“廣善大街。”馬玉珍輕聲說。
她還希望路承周,路承周能聽不出自己的聲音。
要不然,她就沒辦法解釋這個證件了。
其實,在拿出證件的時候,馬玉珍就後悔了,她應該不拿證件的,路承周還敢爲難自己不成?
只是,沒有證件,似乎又解釋不通她去市區。
畢竟,進出租界,經常會被檢查。
“到租界幹什麼?”路承周又問。
“跳舞。”馬玉珍鎮靜自若地說。
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路承周看到此時的自己,當成一名舞女。
“跳舞?”路承周看了馬玉珍一眼,將證件還給了她。
“是的。”馬玉珍勇敢地迎着的路承周目光。
剛纔路承周沒有認出她,給了她很大的勇氣和自信。
“走吧。”路承周擺了擺手,讓馬玉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