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打量了魏如意幾眼,見兩人都穿着綾羅綢緞,不過魏如意穿的一件湘妃色的裙裳舉止高貴,而旁邊那位女子穿着一件水色的紗裙相貌文靜,看起來魏如意的確更像一位公主。
“那就請公主殿下跟我們走一趟吧。”黑衣人咬牙切齒,走上前來就是一拎。
秦玉蘭急的去拉扯她的袖口,不料卻被黑衣人一腳踹開,她對秦玉蘭遞去一個眼色,以示安慰。
魏如意被蒙上了雙眼,像小雞一樣被拎到了馬上,其餘人把所有的財務洗劫一空,一干人等迅速離去。
隨從們半響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小環小跑到秦玉蘭面前,焦急問道:“公主,咱們該如何是好?”
秦玉蘭看看了周圍的情形,她們所帶的人只有十來個隨從和丫鬟,一切都是輕車簡從,這十來年京都外的大道上向來平順,從未發生過燒殺搶掠之事,哪曾料到半路殺出一夥山賊來,她暗歎一聲,安排道:“繼續留在這裡不安全,一行人隨我繼續往前走,另外回去兩個隨從快馬加鞭趕回京都報信,讓他們帶軍卒把如意救出來,咱們幾個魯莽追上去,只是以卵擊石。”
衆人也無其他辦法,只得紛紛照辦,小環看着魏如意離開的地方,一步一回頭。
一行人低垂着頭怏怏往前走,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秦玉蘭心中驚惶,扭頭一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是高明宇,而他身邊跟着兩個去報信的人。
“承恩侯,你怎在此處?”秦玉蘭驚訝問道。
高明宇騎馬走到她面前,利落回答:“臣碰巧經過此地,聽聞山賊襲擊一事,臣這就去把如意姑娘救出來。”
秦玉蘭看着他只帶了十幾個隨從,有些疑惑道:“還是讓官府的人前來更爲妥當。”
“公主,臣一人前去足矣。”高明宇對着身後的隨從招招手,“你們隨公主前行,一定要護住公主的安全。”
說完,他騎着馬揚長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衆人,秦玉蘭詫異說道:“承恩侯想要憑藉一己之力救出如意,這也太匪夷所思。”
魏如意被人帶入了山寨中,蒙在眼睛上的布條也被揭開,她揉了揉雙眸,迷濛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前方是一處亮堂的屋子,不過卻顯得較爲簡陋,屋內也沒什麼陳設,十分的寒酸。
黑衣人也揭開蒙在自己臉上的黑布,一張粗獷的臉出現在她面前,黑色的雙眸透着深深的怨恨,他一把拎起她的衣襟,凶神惡煞的說:“你們這些皇親貴胄,像羣蝗蟲一樣只會成爲災害。”
魏如意心中還是泛着疑慮,秀眉微微一皺:“爲何你對皇親國戚厭惡至此,我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是沒有做過,但是你那兩位好哥哥,在京都大興土木,想着法子的擴充王府,由於人手不足,把我們京郊的壯年男子強行拖入其中,爲他們修建王府,不分白天黑夜的趕工,不知枉死了多少兄弟。爲了能夠活下去,我不得不帶着剩餘的人連夜從王府逃了出去,逼不得已才落草爲寇。”王銳的面容飽經風霜,鬢角也微微發白,聲音更是帶着顫抖。
魏如意愕然,沒想到這裡面有這麼多曲折,她雖在深閨中,不過也聽聞過關於大皇子與二皇子的一些事。大皇子首先擴充王府,二皇子見狀哪肯認輸,前者是先皇后之子,右面這位是寵妃之子,都是能左右朝堂的人,偏偏心中的私慾也更甚。
她長嘆一聲,緩緩垂下頭,對黑衣人作揖:“我替兩位皇兄賠不是,但是這位大哥把我捉到山寨裡面也別無用處,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罷了。”
“抓了你自然有用處,就算是不受寵的公主,也能用你去多換一些銀兩回來,也不算白綁你一場。”他看向她的眼神帶着一絲蔑視,那是對皇親國戚的不屑。
魏如意聽了這話,知道自己沒辦法輕易從這個山寨離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秦玉蘭沒有被捲進來,否則同時綁了她倆才最糟糕的事。
“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你想用我換銀子,那便如此吧。”她閉上眼睛,彷彿已經認了命,畢竟是兩位皇子的過錯,說起來也算是她的表哥,也算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她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屋子裡,山寨裡的人待她一點都不客氣,午膳給了一個乾硬的饅頭,爲了填飽肚子,她咬了一口,乾硬的饅頭十分難入口,勉勉強強的吞了下去。
這樣的日子,大概還要過幾天,魏如意吃完了饅頭,正準備打個盹。忽然,門被打開了,她擡頭一瞧,本以爲又出來一個山賊,沒想到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是高明宇。
“他們把你也抓進來呢?”魏如意心中有些納悶,沒想到他也進來了。
高明宇哈哈一笑,倚靠在門口,雙手環抱地看着她:“我是自己進來的,怎麼會被抓進來。”
“你莫不是腦子有病吧,這裡是山賊的地盤,你到這裡來作甚?”魏如意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他的頭。
高明宇搖搖頭,一臉失望的神情,嘖嘖道:“如意姑娘,你真是讓人失望,我到這裡來還不是爲了帶你出去。”
“帶我出去?就憑着你一個人?”魏如意麪露疑惑,更加聽不明白。
高明宇對她伸出手,努了努嘴:“ 如意姑娘,如果你想繼續留在這裡,我不阻攔。”
魏如意半信半疑,沒有把手放入他的手中,不過還是走出了門,她見門外站着把自己擄來的人,不過他的眼神裡倒是消除了幾分戾氣。
“王銳,總有一天他們所欠的債會還回來的。”高明宇語氣突然變得犀利起來。
王銳對高明宇做了個揖,態度變得十分恭敬:“我相信侯爺。”
魏如意瞧了瞧他們兩人,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自從高明宇出現以後,這個山賊頭子就變了態度,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
她有些懵然,也不敢多問,緊緊跟在高明宇身後走出了山寨,寨子外面只有一匹馬,她看了看高明宇,指着那匹馬問道:“難道沒有其他的馬匹了嗎?”
“沒有。”高明宇翻身上馬,眉開眼笑看着她,“如意姑娘,你目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與我共乘一匹馬,要麼你就走到京郊的別院去。”
魏如意咬了咬牙,悶悶地看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與他一馬同行,她坐在前方,而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環在她的腰上。她只得心中暗罵“登徒子”。
“承恩侯,我有一事不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此處的?而且出現的還這麼及時,真是奇怪。”魏如意話語中帶着疑惑。
高明宇突然勒住繮繩,讓馬停了下來,他擰眉看向她,責備的道:“如意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在京郊外有處別院也不成?何況我這次可是把你從山賊手中救了下來,你怎麼連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這叫恩將仇報。”
魏如意被他一席話給堵了回去,甚至不知道接下來還要再問什麼纔好,她之所以要到京郊的別院,就是想試一試離高明宇遠些,晚上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鸚鵡。現在看來可好,他又跟了過來,好像怎麼甩都甩不掉,真是陰魂不散。
她只得問了其他問題:“你和那些山賊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兩位皇子做的的確過分,王府向來是有規制的,他們卻偏偏要打破慣例行事。”
高明宇收起笑意,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兩位皇子之所以這樣,也是因爲當今陛下的縱容,作爲帝王總是由着自己的兒子胡作非爲,裡面能不出亂子嗎?而且事情還遠不止這些。”
話點到爲止,魏如意知道他沒有把說完,縱然她的孃親身爲郡主深受陛下的諸多厚愛,然而也抵消不了皇族所犯下的罪孽,終究是太沉重了些。
“如意,你到底不過是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並不好,還是好好活在你孃親的庇護下,這樣才能榮華富貴一生。”他的話話鋒一轉,言語中竟有一絲鄙視之意。
魏如意瞪了他一眼,當鸚鵡的時候受委屈就罷了,白天變成人居然還要被他的話給壓下去。
她磨了磨牙,立刻反駁道;“我是養在深閨中的郡主之女,不過該知道的事情也得知道,到底我身上也留着皇族的血脈,能做出補償的,我會盡力而爲。”
“牙尖嘴利的如意姑娘,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高明宇轉而恢復了笑意,揮了揮馬鞭,繼續朝着前方趕去。
終於,他們一行人到達了京郊別院,魏如意鬆了口氣,有些不甘願的對高明宇說了聲:“如意今日謝謝侯爺,把我從山寨裡面帶了出來。”
高明宇鳳眸一眯,靜靜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她下了馬,徑直往自家別院走去,她的餘光瞥到高明宇跟在自己身後,扭頭問道:“承恩侯,我已經平安到達,你不需再跟來。”
高明宇大步往前走去,隨手往旁邊一指:“我就住在你隔壁的別院裡,過來給公主請安有什麼不妥當嗎?”
“你……”魏如意氣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