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把, 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好像那股強勁的力道還在,死死地卡在她的喉嚨處, 那種疼痛的窒息感即使現在還能清晰地感覺得到。江妤一陣後怕, 只覺得喬致遠在那一瞬間忽然變了模樣, 變得狠厲猙獰, 像一頭睡醒的獅子。
有的時候跟自己最默契的人不是站在統一戰線的夥伴, 而是不同戰營中勢均力敵的對手,就像蔣冬至之於喬致遠。
有喬致遠的地方就少不了蔣冬至湊熱鬧,尤其圈子裡的人他們未必知道這兩個二世祖之間的恩恩怨怨, 反正知道這兩人一見面就掐,好像是一種天生的屬性。
蔣冬至一走過來, 周遭的氣場瞬時變的不一樣了, 潛伏在空氣中的不安因子子似乎在蠢蠢欲動, 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感。
喬致遠瞬時沉下了臉,陸馨的微笑僵在臉上, 然後慢慢的消失。齊院長似乎還想力挽狂瀾,努力地維持着場面。
然而,蔣冬至似乎並不想給他這個面子,他臉上始終掛着僞善的招牌式微笑,從嘴裡說出的話就像毒蛇吐的信子, 帶有一種惡毒的威脅。“剛纔還跟小情人親親我我的, 這才哪兒麼大的一會兒功夫又跟舊情人說說笑笑的, 喬致遠, 真有你的啊。”
若換作往常喬致遠早一拳呼過去了, 但今天在這種場合下,他不能不顧及陸馨, 不管心裡多窩火,他都得忍着。喬致遠緊握着拳頭,藉以平復心裡的怒氣,“你別給我胡說八道……”
“呵,我胡說八道?”蔣冬至冷笑了聲,隨即把矛頭對準齊院長,道:“齊院長,用不用我跟你科普一下你身邊的女人跟喬致遠的關係,以前我們很要好的,沒人比更清楚了。”
齊院長漲紅着臉尷尬地沉默不語,看樣子他應該早就知道陸馨跟喬致遠從前的關係,只是知道歸知道,被人當衆揭露開,還是覺得臉上掛不住。
喬致遠的臉已經呈豬肝色了,他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蔣冬至道:“蔣冬至,你有什麼事就衝我來,別扯上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蔣冬至像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笑的很誇張,笑夠了還裝模作樣地捏了捏發僵的下顎骨,“真嗎?啊,喬致遠,你這會兒知道心疼了,又是守着又是護着的,早幹嘛去了?”
喬致遠上前死死地揪住蔣冬至的衣領,壓着火警告道:“你要是還念着點從前的情分就閉上嘴,別讓陸馨爲難。”
蔣冬至對他的警告不以爲意,仍一副看笑話不怕事大的樣子,“憑什麼?喬致遠你憑什麼?就算是護花使者怎麼輪也輪不到你身上啊?跟我提陸馨?呵,我要是你都沒臉見她,要不是你這個孬種,當時她怎麼會……”
喬致遠一怔,手上的力道鬆懈了下來,蔣冬至一把揮開他的手,狠聲道:“喬致遠你特麼的就不是個男人,連自個兒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陸馨跟你算是瞎了眼了。”
喬致遠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聲音卻出奇的平靜,“你別說了……”
他們越吵越激烈,想不引起注意都難。周遭的圍觀羣衆已經安耐不住八卦的心,只是礙於當事人的身份不能那麼明目張膽的伸脖子瞧罷了,都裝模作樣的假裝耳聾,嘴上卻嘀嘀咕咕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蔣冬至可不管這些,依舊不管不顧的吐槽,“怎麼,你還怕別人說?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喬致遠你就是個孬種,沒那個能耐保護她,當初就別去招惹她。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逼的走投無路轉投其他男人的懷抱,你除了逃避,還做什麼了?你對得起陸馨嗎?啊?對得起她嗎……”
“夠了……”陸馨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她無奈地擡起頭,直視着怔住的蔣冬至,一字一句地道:“你非要這樣讓我難堪是嗎?讓大傢伙都知道我大貪污犯的女兒,還犯賤做了人家的小三,現在說不定還妄想母憑子貴生個孩子扶正。”
“我……”蔣冬至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那樣打擊喬致遠無非就是想替她討回一個公道,卻不成想傷害了她。蔣冬至只覺得自己好像把什麼都搞砸了,懊惱地解釋道:“陸馨,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陸馨打斷他,道:“那你就什麼都不要說了,我的事當初跟他無關,現在跟你無關,跟所有人都無關。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了,我現在只想平平靜靜的生活,就當我求你了,如果你還念點舊情的話過去的事就請你不要再提了,我真的不想再像今天這樣成爲人羣中的焦點,被人指指點點的,這滋味真的不好受。過去的事我早忘了,過去的人我也沒想再有任何牽扯。今天真是個意外,也許今天我真就不該出現在這裡。”
“陸馨……”蔣冬至帶着祈求的語氣叫着她的名字。
陸馨看也不看他,只是語帶疲憊地對身邊已經尷尬的恨不得挖條地縫把自己埋了的齊院長說:“老齊,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齊院長點了點頭,隨即又跟他們招呼了一句,“失陪了……”
陸馨手挽着齊院長的胳膊,腰板挺的直直的,在衆多非議的目光下,邁着堅毅的步伐逐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江妤望着那一胖一瘦差不多一樣的高的兩道身影,忽然心生些許豔羨。陸馨也許是不幸的,但不幸中的幸運是她在不同的境遇下遇見了不同的男人,他們都真心的愛着她,或者愛過她,哪怕不愛了,心裡也放不下她。江妤苦澀的想,同樣的遭遇,她似乎就沒那麼幸運了。
蔣冬至還沉浸在懊悔之中,怔怔地望着陸馨消失的方向。
場面只尷尬了幾秒鐘,大家便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談笑自若暢所欲言,只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眼神出賣了他們。他們嘴上不說,心裡不定已經把陸馨鄙視成什麼樣子了。或許都用不上到明天,今晚發生的事就會被添油加醋編成各種版本成爲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陸馨呢,這個可憐的女人就會被他們踩到塵埃裡,恨不得更卑劣的人都上去踩兩腳才甘心。
這些遊思妄想在喬致遠的腦海裡形成了強烈的畫面感,像電影裡的片段似的來回閃現。喬致遠終於忍受不了了,一個拳頭掄了過去。
蔣冬至猝不及防,生生地捱了這一拳,臉被打的偏了過去,身體失衡,差點沒摔倒,踉蹌了兩步才站穩。
喬致遠手指着他,一股腦的把壓着的火釋放出來,吼道:“這回你特麼的滿意了嗎?我特麼的忍你忍到現在,你特麼的蹬鼻子上臉,今兒咱兩就好好算算,把賬一併清了,以後你也少特麼的在我跟前晃悠。”
蔣冬至腦袋還有些發懵,算不清什麼賬,只是一想到陸馨臨走時看他的眼神,又冰冷又絕情,他心裡憋屈很是委屈,偏偏又不能做什麼,只能把對陸馨的懊悔轉化成對喬致遠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