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錘從兜裡摸出一根菸,叼在嘴裡點上,道:“聽上去,還真是有些複雜,對待這些人,一般都怎麼處理?”
楊採兒搖搖頭,道:“至今爲止還沒想到特別好的方法,能做的就是維持,維持現狀,希望他們不會出什麼亂子,所以曹叔一般都是在哪裡呆着,今天你來了,纔過來換班的。咱們社區部門在你到來之前就三個人,卞警長、老曹、我,管理三個社區幾條街還有學校等等,其實很累的。”
“原來這樣,難道沒有想過改變這些人?”李錘說着話,觀看着環境,周圍的建築物樓層不斷降低,路邊變的骯髒,一些小攤販開始出現,遠遠的能夠看見一片廢墟,在廢墟外面圍繞着一圈鐵皮,裡面有挖掘機、打樁機等設備開始整治地皮。
在廢墟後面還長着一些大樹,最粗的能和人的腰身相比,這年頭城市裡有這麼粗的樹不多見了,在那周圍便是一排排老舊的房子,看外觀還是紅磚砌成的,比自己住的時代新城還破舊不少,更像是六十七年代開發的筒子樓。
楊採兒苦笑道:“我剛剛來的時候也這麼想過,想改變這些人的生活,但是——一個人自己先把自己放棄了,外人想改變很難,幾乎不可能。”
李錘微微點頭,他不是很贊同楊採兒的話,只是覺得如果一個人真的想做一件事,沒有不能,只是下的功夫還不夠。
老城區的警務社區很是老舊,掛着一個牌子,在牌子周圍貼滿治療性病、梅毒或者一些夜總會招牛郎織女的廣告。
路面也多年失修,柏油路早就被壓壞了,坑坑窪窪的。
楊採兒指了一下,道:“就是這裡了。”她還未停穩車,李錘便跳了下去,嚇了楊採兒一跳,扭頭一看,只見李錘飛奔向右邊的一個停車棚,在停車棚裡面有兩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少年,面色驚慌,偷偷摸摸擡着一輛電動車往外走。
那兩個少年看見李錘野馬一般跑向他們,手裡拿着甩棍,加上身上的衣服,雖然佩戴不整齊,但一看就知道是警察,嚇的兩人扔下電動車就跑。
“別跑!”李錘大叫一聲,體內的爆發力像忽然加力的馬達,一陣狂風般衝了過去,速度之快令還坐在巡邏車的楊採兒驚駭,她連忙不敢耽誤,開着巡邏車追了過去。
兩個少年見馬上追上,跑的更快了,而且頗有些手段,一個朝社區裡面跑去,另外一個朝社區後面的小路跑去。
李錘略微索一番,朝小路跑去,少年跑步O型腿,翹着,但是速度很快,但是和號稱百米十一秒九九的李錘比起來,還差不少,不過幾秒便追上了他,一個前撲將他撲倒。
“哎喲。”少年跌倒在地,手臂擦破出血,身上沾滿泥土,李錘騎在他腰間,將他雙手反剪,用甩棍盯着他後腦,大聲道:“跑什麼!沒聽見我喊話呀!”
少年滿頭大汗,不斷的大口喘息,眼神驚恐的看着李錘,全身不自主的顫抖。
李錘從寬腰帶的後腰部中拿出一副手銬,這東西還算可以,在包裡起碼沒有生鏽,熟練的將少年的手銬了起來。
楊採兒這時也來了,幫助李錘將少年從地上拉起來,定眼一看:“宋大壯,怎麼又是你?上次你答應過我什麼?不過不在偷東西的,怎麼還——剛纔那個肯定是謝龍龍了?”
少年不看和楊採兒對視,低着頭不語,一副你愛怎麼地怎麼地的表情。
李錘看不過去,將他頭掰起來,道:“小子,警官問你話呢?”
剛纔偷車被發現的時候少年心裡很怕,這會被抓到又不害怕了,擡頭一輛和他年齡不符的浮誇樣子,裝橫道:“怎麼樣?你抓到我了,了不起!你牛逼呀,有種放了我,在抓我一次。”
李錘嚇了一跳,這小子看上去最多十六七歲,怎麼這麼橫,不可思議又充滿擔心:“你現在的年齡已經構成了犯罪,看來我有必要把你扔進少管所,好好管教一番。”
少年滿臉不屑:“求之不得,有種就將我帶進去,又不是沒進過,告訴你,我是跟虎哥的,就算進去了,他有門路照樣將我弄出來。”
“什麼!”李錘看少年這幅不知對錯的表情,恨不能甩手給他兩耳光,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勉強忍住,擰着他道:“回警區在說。”
兩人將少年拉到巡邏車上,回到老城區的警區,警區面積不大,只有二十多個平米,格局和湖澤園的差不多,只是東西相對破舊一些。
李錘叫少年坐在對面,問道:“叫什麼名字?”
“哼,剛纔那位警官不是知道嘛,還問,警察都是白癡呀,傻逼。”少年滿臉的不屑,頭歪歪扭扭。
楊採兒嚴肅道:“宋大壯,這是第三次了,你還有沒有一點臉皮,還是不是男人!上次答應過我什麼?好,既然這樣,我離開告訴你媽媽,然後將你送進少管所。”
少年一聽告訴自己媽媽,立刻軟了下來,哀求道:“楊姐姐,我知道錯了,我——我給你跪下了。”少年說着蹬開下面的凳子,真的跪在地上,給楊採兒磕頭。
“你這是做什麼!男人膝下有黃金,多少年的古話難道沒聽過?這麼沒出息,見人就貴,廢物!”李錘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少年眼眶紅潤,道:“楊姐姐,我——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我真的錯了,你在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吧,我媽媽都快病死了,每天供我上學撿垃圾很辛苦的,我不想她爲我難過,我求求你了。”
猛然間李錘想起了陳倩告訴過他的一些關於人心理的一些技巧,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些恐懼的東西,有的人是害怕老鼠、蛇,有些人害怕父母,這些都是人的軟肋,只有觸及到這一點,很快就能掌握這個人,起碼能夠令他變的坦誠。
看來,這個宋大壯的軟肋就是他媽媽。
楊採兒嘆息一聲,道:“宋大壯,這不是第一次了,爲什麼!”
宋大壯噙着眼淚道:“我——我考上了深海一中,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開學了,我學費都沒湊齊,我老爸天天就知道賭錢,家裡什麼都沒有了,我說我不要念書,我媽媽不同意——她說——她就算累死也要幫助我念書,可是她的病真的撐不起呀——”
李錘心裡好像有一根玄,被輕輕撥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