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皓月,暗香疏影,直到這玉簟洲現於眼前,輕幽方纔明白,何故夜栩卻說,此處配得上玉樹後庭花。
四周寂寥無人,卻是盈盈清川中已然盛了一片小舟,岸邊四處所種,均是清一色的叢叢燕子掌。
想來,正是與她玉樹流光樓的後庭花相互應和。
“七爺……是何時種下這些的?”她見面前景象,心裡卻是一顫,不知究竟是事有湊巧,還是他有意爲之。
夜栩神色柔和明俊,彷彿這世間事均是握在手中一般,“若我說爲你而種,你自是心裡忐忑了去的,而若我說是早便種下……”說着,他徐徐轉過身去,玩味深長的望着她,“是否應下你的後庭花,也可算是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心裡冷冷一笑,關乎玉樹後庭花,那不始終是天下人的忌諱嗎?
“七爺這灌灌燕子掌生種的當真是好,”她輕巧舉步,娉婷若飄,“不過我關心的,只是這玉樹,究竟是三年前所種,還是之後呢?”
“有何區別?”他輕哼一笑,跟在她身後緩緩前踱。
她聲色清冷,一身淡黃白紗的簡裝長裙在月色水影中熠熠生姿,“七爺有意裝糊塗,輕幽就不需點破了。”
他前行兩步到她身前,淡然望去,“冰雪聰明,已是形容不夠你了。”
“七爺擡舉,我是有自知之明罷了。”話音落下,她擡眼望去,微一蹙眉,“小舟停在湖心了,也是七爺吩咐的?”
他拂了拂衣袖,溫文道:“省得費力去劃了。”
聽了這話,她卻像忽而反應過什麼,蛾眉一緊,“你是要……”
話未說完,他一手帶過她懷中琵琶,而另一隻手卻是攬了她的腰身過去,瞬間功夫,已是腳踏清風般的漾過水麪去,眼見着棵棵素姿若豔的綠波芙蕖平淡若素的掠過眼前,這般的近密之下,她心裡便是尷尬,卻不由的若似闖入一陣清風。
飛鳥過目之間,二人已是落到舟中,站立平穩。
夜栩不知是否有意,只是一時並未收回手來,眸光不戀芙蕖的緊緊落在她身上,將她一副深眷水面的輕鬱神情盡收眼底。
“不習慣?”他輕聲細語,嘴角隱約帶着玩味。
其實,她是想推開他的,甚是手臂已立時便要觸碰到他環着自己腰身的手掌,只是腦中卻瞬時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她到底是猶豫了,最後還是任他輕柔攬着自己的腰身。
沒錯,自己是榮王妃,而他是榮王爺。
哪有推開他的道理?何況,她也實在不想有什麼失了禮數的地方,讓他先機更勝。
她眸光淡淡一瞥,不過強撐着卻也總算溫柔,“從小到大的歷練多了,輕幽的適應力向來算是強的。”
夜栩暗自一笑,移步扶着她坐下,又將琵琶交還與她,謙謙溫潤道:“月下舟中,是否比莞庭更勝得起你奏出的一闋天籟?”
她心裡是在淡淡笑着,伴着玉舟輕搖,若是不需與面前之人計較心思,她想,這一番超脫塵囂的清麗景緻,合該讓人得一夕安穩、享流光靜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