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聞瑩愫勇敢地擡眼迎向皇上,語氣平靜地道:“陛下,假如您這做法的出發點只是因爲您還需要深思熟慮,那麼民女無話可說,假如您是不相信民女對殿下的感情,那麼殿下的眼光您不是一向都很信得過的嗎?現在,民女並不想再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想跟您說——民女不在乎世俗的那一套,也不圖錦衣玉食,更不想對自己心愛的人耍心眼,民女要的只是能和心愛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陛下,假如您真的愛殿下,不是更應該樂見他過得幸福嗎?”
皇上被她這話和這不屈的目光給震到了,良久都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小丫頭片子竟然敢說她不在乎世俗那一套,那他剛纔跟她說的那些想把她給嚇唬住的條條框框於她來說便都是沒有用的了。而且這小丫頭片子還說她是純粹出於愛才嫁給太子的,這話讓他莫名地不舒服。
也就在這個時候皇上忽然明白了爲何太子會堅持娶她了,他們確實是性情相投的一對。
皇上的心情有些複雜,一如他對太子一直以來的態度。
聞瑩愫見他不表態,便不敢再說下去,靜靜地等着他說話。
但皇上卻眯着眼像睡着了般久久不再說話。
聞瑩愫不瞭解皇上的性格,不知道此刻該怎麼做好,便悄悄地觀察他。
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的是——皇上這人雖然很執拗,但他還是講道理的。
然而,他畢竟身居高位,有些時候不會太輕易地表達自己的態度。
但是,他的這個表態直接關係着她和太子的親事能不能成,所以她不得不重視。
於是聞瑩愫誠摯地說:“能得到父母祝福的婚姻纔是幸運的,這也是兒女們的希望,陛下,也請您成全民女與殿下吧。”
皇上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你先退下吧,這事朕要再考慮幾天才能做決定。”
聞瑩愫忙說:“陛下,請問您還有哪些方面需要考慮的呢?”
問題不都擺出來了嗎?
皇上笑了笑,揮手示意她離開。
聞瑩愫只好起身朝他恭敬地行禮,然後輕步退了出去。
出得英華殿,聞瑩愫只覺雙腿痠軟,趕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石柱。
“還好嗎?”太子關切的聲音從聞瑩愫的旁邊傳來。
聞瑩愫趕忙朝太子看去。
太子的目光充滿了關切,還有擔憂。
聞瑩愫點頭道:“還好。”
“陛下的態度如何?”
聞瑩愫道:“他說要再考慮幾天才能給我們答覆。”
“不行,這樣一拖事情很容易就砸了,你在這等我,我進去再跟他談談。”太子說。
“那我也進去。”聞瑩愫忙說。
兩人便一起進了英華殿。
皇上正手撐着茶几閉眼沉思,因此並不知他們的進來。
等他們雙雙朝他行跪拜禮時他才察覺,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着眼前這一對金童玉女以及他們殷切的目光,皇上忽然想起了自己和敬莊皇后年輕時的模樣。相愛的兩個人總是希望能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因此他們敢於對抗一切的阻力。
他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這麼跪着望向皇上,卻已讓皇上的心潮久久無法平復。
但皇上依然如方纔那樣許久都不表態。
太子正想說話,被聞瑩愫拉了拉袖子,遂依舊閉着嘴。
皇上靜靜地看了看太子和聞瑩愫一會兒,道:“聞姑娘,朕要你寫份保證書,保證你不是他人派來殿下身邊的奸細,保證你不會出賣、算計和傷害殿下,否則你的性命將交由朕處置,如何?”
太子一聽就忍不住生氣了,忙說:“陛下……”
皇上立即擡手製止道:“若是覺得爲難的話可以不寫,不過你們的親事恐怕就要泡湯了。”
聞瑩愫立即說:“我寫。”
她說得很快,太子想阻止都來不及了,但太子還是馬上說:“陛下,她不過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子而已,這樣的保證書她可承受不起啊。”
如果聞瑩愫寫了這樣的保證書,那她的性命就真的掌握在皇上的手上了,可皇上又是這麼陰晴不定的一個人,太子深覺不安。
皇上笑了,道:“這是她這樣一個身世低微、複雜的女子嫁入皇家所應有的態度,不然朕就要懷疑她對你別有用心了。”
“陛下……”太子終歸沒有說出後面的那句話,他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殿下,這不過是一個書面保證而已,不會有什麼事的。”聞瑩愫安慰太子道。
太子本想說“你不懂,你這保證書一寫日後就連我都恐怕保不住你的”,但由於這是在皇上面前,他終於沒有說出來。
其實聞瑩愫何嘗不知道這一層意味?但她也知自己就只能這麼做才能嫁給太子了,所以她選擇了寫。
於是聞瑩愫再次表態道:“陛下,我寫。”
皇上微笑着輕點了一下頭,示意張公公去將文房四寶拿來。
聞瑩愫遂提筆寫了一份保證書。
皇上將這份保證書仔細看了一遍後又遞給太子看。
太子看完後臉色很是沉重,他一臉擔憂地看向聞瑩愫,發現後者卻是一臉的平靜。
太子忽然很感動,若不是礙於皇上也在場他會馬上將她緊緊地抱住的。
皇上從太子的手中將那份保證書接過,仔細地摺疊好,然後讓張公公將之鎖在裡間的一個小櫃子裡。
“好啦,你們的親事朕準了。”皇上說。
兩人趕忙跪謝。
但兩人此時的心裡卻有些高興不起來了。
不過不論如何總算是被皇上允許了,他們很快便是一家人了,所以太子充滿憐愛地望了聞瑩愫一眼。
太子與聞瑩愫一同離開英華殿,然後一同去坤儀宮。
當兩人經過一個小花園時太子忽然抱住了聞瑩愫,說:“謝謝你!”
他暗下決心以後絕對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
聞瑩愫將頭緊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道:“能嫁給殿下是我的榮幸,所以該說謝謝的是我。”
太子想親她卻忽然發現旁邊有幾位宮女經過,便只好作罷。
聞瑩愫也趕忙紅着臉離開了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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