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幀又交待了宮文敏幾句才離開,經過瑩愫身邊時用眼角微微瞄了聞瑩愫一下。
聞瑩愫頓時心慌臉熱。
待得林幀離開,宮文敏笑道:“我的預感沒有錯吧?”
聞瑩愫只覺心裡突突地跳,倒不是因爲林公公那一眼,而是因爲他神秘兮兮地說的那句話,如今又聞得宮文敏這般打趣,本就臉皮薄的她頓時滿臉飛紅,輕聲道:“我正滿心擔憂着呢,姐姐就別再取笑我了。”
宮文敏莞爾一笑道:“我倒真的不是取笑你。”又降低聲音問:“你要不要聽聽我今日的另一個預感?”
聞瑩愫總覺得宮文敏這話似有逗弄之意,便佯裝聽不懂地問:“什麼?”
宮文敏便湊近她的左耳小聲說:“依我看,有個人開始對你有意思了。”
聞瑩愫頓覺臉如火燒,嗔道:“姐姐胡說些什麼?”
心卻猶自狂跳不已。
………….
奉天殿裡,太子趙聿樑強忍着不適與衆大臣一起朝着皇上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上伸手朗聲道。
不少大臣今早已知皇上昨日與太子博弈一事,所以今日上朝時都紛紛偷目觀察這對父子,想要從他們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他們發現皇上今日渾身皆透出一股逼人的威嚴氣勢來,而太子則一如往昔般的平靜、淡漠。他們也發現皇上今日望向太子的目光又比往日銳利了不少,而太子則好像並沒有受他這目光影響似的。
當到了官員彙報情況的環節時皇上忽然一反常態不再讓太子發表意見,而是由他自己一人作主斷事。
官員們暗暗吃驚,但誰也不敢在朝堂上置喙此事。他們小心翼翼地觀察太子的表情,發現太子神色依然跟平時一樣,心裡又不免暗暗吃驚。
太子年紀輕輕就這般沉得住氣,也是極其少見的了。
下了朝,吏部尚書馮宏悄聲對大理寺卿白澤葵說:“瑾王讓我們今晚酉時一刻到風波亭旁邊的畫舫密會。”
白澤葵點了一下頭。
兩人迅速地分道而行。
酉時一到,馮宏和白澤葵相繼到了約定的地點。
片刻,瑾王趙聿珣也走了進來。
他們忙起身給他行禮。
趙聿珣示意他們坐下。
“眼下皇上重挫了太子的銳氣,下一個對付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瑾王你了,望你最近要注意約束自己的言行。”馮宏對瑾王趙聿珣說。
趙聿珣乃他的未來女婿,他自然是希望趙聿珣平安無事的。
趙聿珣望了馮宏一眼,道:“皇上眼下會防太子,會防沛王,但就是不會防我,馮尚書不必擔心。”
瑾王趙聿珣極少在皇上面前展露自己的政治才能,因此皇上只知他在繪畫上的造詣,並不知其它。
這些年裡,他在皇上面前成功塑造了一個在藝術上才華橫溢卻對政治不怎麼感興趣的文人形象。
這一點,皇貴妃在感覺放心之餘又不免擔心,生怕他會因此而不被皇上重視。
但趙聿珣卻十分會揣摩皇上的心思——他除了政事上不主動表現之外,在其它方面卻都善於表現,所以也深得皇上的喜愛。
馮宏自然也懂趙聿珣的心思,但他總隱約感覺皇上其實多少知曉趙聿珣的真本事,因此也難免會擔心,不過他有時候也滿心希望自己的這種感覺是真的——他希望瑾王趙聿珣是因爲政治上的才能而被皇上喜歡和重視。
“話雖這麼說,但知子莫如父,三殿下還是小心些的好。”馮宏說。
趙聿珣知道他是爲自己好,便鄭重點頭。
“這段時間裡,皇上也許會試探你,你且也學學太子,在皇上面前適當地收起鋒芒,免得惹他多心。”馮宏又說。
這話才說完,馮宏心裡又當真替刻意不露鋒芒的趙聿珣不甘。
“我曉得。”趙聿珣點頭道。
歌謠風波本就是他引起,大燕臺下棋事件也是由此事而起,趙聿珣當然不希望自己跳進自己挖的坑裡去。
“雲一亭那邊沒有查出什麼來吧?”趙聿珣又轉頭問白澤葵。
歌謠事件的經手人是通政司左參議方陣和太常寺卿包經文,事後經手銷燬涉案證據和線索的人是方陣,協助並確保涉案證據和線索全部銷燬的人則是吏部尚書馮宏和大理寺卿白澤葵。
白澤葵是查案能手,正因爲如此,他又最擅長且最便於銷燬罪證。
雖然在太子回京前趙聿珣就叫方陣銷燬了跟此事相關的所有證據,但一向行事謹慎的趙聿珣還是想再確認一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事可是斷不能出一點漏洞的。
“沒有,在下把所有可能會被他查到的線索都切斷和銷燬了。”白澤葵答道。
那麼,也就是說,現在知道此事真相的人就只有他們三個和通政司左參議方陣、太常寺卿包經文了。
趙聿珣心頭大定,笑着給他們敬酒。
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在他們的屋頂上有一人正側耳傾聽。
此人大約四十出頭,長着一張頗具標識性的國字臉,劍眉鷹眼,身軀魁偉。
再近些看,此人正是禮部主事李晌。
李晌雖是文官,但因自幼練習武功,所以武功十分了得。今日,由於衙門裡沒什麼事,所以李晌下衙得比較早,又適逢夫人帶着孩子回孃家探親去了,因此不想那麼早回家,遂約了幾位好友來這畫舫裡喝喝酒、聽聽曲。
喝酒喝到中途時李晌因爲內急而起身到外間的官房去解手。
不料就在那走廊處看見了正往這邊來的瑾王趙聿珣。
李晌忙閃進一側的拐角處。
待得趙聿珣從他身旁的走廊經過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跟過去。
李晌此人雖說外表粗獷,但行事卻十分之謹慎,今日在這等地方見趙聿珣出沒,心裡難免存幾分疑惑,又想到昨日皇上和太子的博弈之事以及不久前皇牆外傳唱的那首歌謠,就更篤定了要探個究竟的決心。
於是李晌待趙聿珣進了其中的一個房間後立即從那房間旁邊的窗戶躍出,飛身上了屋頂,趴在他們所在包廂的屋頂偷聽。
他看不見這包廂裡其他人的模樣。又由於他不常和馮宏、白澤葵打交道,所以也分辨不出他們的聲音來,但他卻聽清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越琢磨他們的談話就越覺得他們的動機大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