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承恩與章梅雪告了別,自行回書院,想到賢者大會人才濟濟,各處俊才英豪都會慕名參加,上一次自己只是在場外遠遠的參看,都覺得盛大無比,這次竟然要去參賽,實在是自己有生以來最大的一件事了,又不覺退縮起來,但是一想到那支毛筆,想到安老爺的冤屈,父親的期盼和苦口婆心,又覺得自己不能退縮,左右爲難,一邊走着滿腹擔憂,月亮爬出雲層,灑下清輝,將他的影子照在地面上,拖得細長。
安承恩心亂如麻,忽然聽見一聲嬉笑,不禁擡頭,只見一個小男孩在獨自溪水邊玩耍,濺起水花,甚是開心。
他善心又起,走過去輕聲道:“小弟弟,不要一個人在外面,這麼晚了,快回家去吧。”
那個小男孩回頭對他咧嘴一笑叫道:“大哥哥。”
安承恩不覺愣住,原來這個小男孩正是他昨天遇見的。
小男孩跑過來拉住他的手道:“大哥哥,你也來玩吧。”
安承恩閃過一絲驚異,反握住小男孩的手,很是冰冷,心裡打了一個冷戰,道:“小弟弟,你怎麼在這裡?”
小男孩想也不想道:“我迷路了。”
安承恩問道:“迷路,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啊。”
小男孩搖搖頭迷茫道:“不記得了,分開的太久,不記得了。”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四周。
安承恩不由着急,看這孩子穿着一身白色綢布,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只是面色蒼白瘦弱,沒有血色,想必是離家太久而沒有吃過一餐飽飯,心中不覺憐惜,想着這附近也沒有什麼人家,拉住他的手道:“你先不要着急,跟大哥哥回書院,再慢慢的想怎樣回家,好嗎?”
小男孩點了點頭,安承恩對他笑了笑,不由的拉緊了他的手,剛一轉身,懷中的手絹掉了出來,飄落在水面上,溪水甚急,手絹順着水流急急而下,要撿已經來不及了,安承恩雙腳踏進溪水中,看着手絹越飄越遠,只能惋惜嘆息。
小男孩手腳飛快,踏水而去,輕飄飄的把手絹從水面上伸手掠起,將手絹雙手送到他的面前。
安承恩先是神情落寞,一見小男孩瞬間撿回手絹,呆的說不出話來,小男孩不見他接手絹,奇怪問道:“大哥哥,你怎麼了?”
安承恩看着小男孩怔怔半天,硬生生拿回手絹,也不管溼答答放回懷中,對着小男孩勉強一笑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小男孩點了點頭,安承恩帶着他一路走向竹君書院,夜風愈是緊,帶着夜間白露,帶着淡淡寒意。
安承恩拉着小男孩的手越是覺得冷意颼颼,只覺得一股寒意由手心直透到胸口,想放開又有些不忍心,只能強忍着,回想着剛剛一幕,斜眼看着小男孩,長得很是可愛,暗道:“是我多想了,一定是我多想了,這怎麼可能!”小男孩左看右看,絲毫沒有察覺安承恩的不適和不安。
到了書院門口,安承恩剛一走進宿舍的大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宋高遠他們放肆的笑聲,心中煩悶惶恐,踏進去的腳又不覺縮了回來,小男孩卻先走了進去,他一驚喊道:“小弟弟,別…..”趕忙跟上前,宋高遠他們聽見他的喊聲,也都回過頭來,看見那個小男孩,先是吃了一驚,繼而也認了出來,頓時又起了戲弄之心。
安承恩見他們的臉色不對,知道他們不懷好意,心裡惶恐,忙把小男孩雙手護住倒退一步,宋高遠幾步逼了上來,王陵,鄒智也圍了過來,安承恩是無路可逃了,只得道:“你們,可不要亂來啊!”
小男孩看着他們,卻是毫無懼色。
宋高遠對視着小男孩的目光,又是火氣,那種不把他放在眼中的神情,對他是最大的侮辱,忍不住揚手就要給小男孩一個耳光,罵道:“臭小子,你看誰呢。”
安承恩雙手舉起拉住道:“你對一個孩子動手,還是不是人啊!”
宋高遠對着他獰笑道:“你要做英雄,那你來挨這一掌吧!”說完,反手一揚,狠狠的一耳光甩在安承恩的臉上,安承恩站立不穩,順勢向一旁撲去,鄒智嘻嘻一笑閃身,安承恩直直撞在一根柱子上,腦門上起了一個大包,頭暈目眩。他一邊站起一邊摸着腦門,疼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但是耳邊聽着宋高遠他們笑聲,硬是忍着。
鄒智叉着腰上前一步笑道:“怎麼樣?大英雄,還是大狗熊啊!”
大夥又是一陣鬨笑。
安承恩又氣又羞,腦門一熱,昔日隱藏在體內的傲氣都在一瞬間迸發而出,大喊一聲,將宋高遠撲倒在地,雙手掐住他的脖子罵道:“叫你欺負人!王八蛋!”
宋高遠做夢也沒想到安承恩老實巴交的人會突然發難,措手不及,被他整個人壓在上面,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周圍的人先是一愣,繼而忙上來解救,鄒智,王陵,死命掰開安承恩的雙手,將他推翻在地,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宋高遠被人扶着站起身來,氣急敗壞,對着安承恩狂下毒手,一邊挑唆道:“大家一起上,打死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大家打得越是起勁,下手也不顧力道,小男孩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目光中突然流出了兩道血痕。
安承恩無力反抗,只得雙手抱住頭,身上,腰上,腿上也漸漸的沒有了知覺,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冷風刺骨,似乎要將他的骨頭都吹裂,他漸漸的醒來,看見自己還是躺在院子裡,他掙扎的坐起,渾身疼痛,自語道:“我還沒死啊!”擡頭睜開雙眼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宋高遠,鄒智,王陵他們全部都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他心突突的猛跳,爬到離自己最近的王陵身邊,見他雙目緊閉,嘴脣發白,一摸他的鼻息,竟然沒有了氣息,頓時魂飛魄散,癱坐在地,看着眼前的七八個人,顫聲道:“不會,全都死了吧。”他做了一會,又摸了其餘的人鼻息,果然都已氣絕身亡,腦中轟鳴,大喊道:“救命啊!”一口氣上不來,又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