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揚,水晶簾動。
徐素竹看見垂簾外面人影晃動,卻不訝異,慢慢的起身披了一件長衣,掀開牀簾下牀,走到外面,看見陶醉站在外面,她走上前緩聲道:“這麼晚來找我,所爲何事?”
陶醉轉身看着她,雙目充滿着懊惱,悔恨,怨憤,正色道:“告訴我,徐曉濤到底是誰?”
徐素竹正視他的目光,心中一寒,繼而定了定心神,淡淡道:“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你請走吧。”
陶醉正視她一會,目光漸漸變得陌生,嘆聲道:“素秋,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爲什麼如今會變得是非不分,你可知道徐曉濤他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妖魔。你這樣維護他,替他隱瞞,會害了多少人。我辜負你,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恨我,我無話可說。可是你就算是恨我,也該找我算賬,爲什麼要縱容徐曉濤濫殺無辜?”
徐素竹聽他字字戳心,臉色蒼白,聽到最後,腦中如雷鳴作響,怔道:“什麼,什麼,濫殺無辜?”
陶醉痛心道:“徐曉濤設了一個局,害死了安老爹。”他斷斷續續的說着事情的經過。
徐素竹越聽心中越是發顫,聽到最後身子站立不穩,靠在桌子上勉強撐住,半天才道:“安,安老爹死了?”
陶醉看她身子瘦弱,心有不忍,點點頭,語氣也放緩了一些,道:“是的,是我殺死的。“停了一會又恨恨不已,痛惜道:“雖說是徐曉濤設的局,但是我也難逃其咎,雖然是無心之失,但是畢竟是我殺了安老爹,我也不會逃避責任,我要去衙門自首殺了人,但是我要知道到底是誰害了我,素秋,你告訴我,求求你了!”
徐素竹怔了半響,看着陶醉懇求的神情,咬咬牙閉目道:“我不知道。”
陶醉急道:“素秋,你當真還要隱瞞嗎?”
徐素竹點點頭道:“是的,你走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陶醉憤恨道:“我真的沒想到你是如此的狠心,你到底要爲這個妖魔隱瞞什麼,難道你恨我,就恨所有的人,辜負你是我的錯,但是你連是非都沒有,我真是錯看你了。”他說着閃身而去。
徐素竹坐在桌子旁,怔怔的坐着,月色黯淡下去又明亮起來,如此反反覆覆。坐到半夜,她心中做了一個決定,穿好衣服,悄悄的出了門,一步一步的走出竹君書院,月光又變得明朗起來,照得地上樹影斑駁。
安承恩驚覺而醒,看着窗外,風聲颯然,葉影斑斑,覺得心煩意亂,又覺得有些心驚膽戰,頓了一會,穿衣出門,踏着月色,跑向父親居住的會友館。
一股血腥味順着夜風撲鼻而來,他的心中劇烈的一顫,慢慢的放輕了腳步,落葉紛飛,繚繞在他的周圍,說不出的淒涼蕭瑟。在月光下,看到陶醉背對着他跪在一處,他心中又是一驚,戰戰兢兢的走過去,剛要開口問,赫然看見父親死去,臉如死灰。他渾身是去了力氣,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抖索道:“爹。”
陶醉擡眼看見他,神色極爲愧疚悔恨,澀然道:“是我殺的。”
安承恩渾身一凜,跳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陶醉,就像從來都沒有認識他,就像在看一個怪物,一個魔鬼。
陶醉見他渾身發抖,不想再解釋什麼,道:“我無話好說,我會到衙門去自首,你就隨同我一起去,爲你爹報仇吧。”
安承恩雙目充血,失去了理智,氣火攻心怒喝道:“爲我爹報仇,現在就殺了你。”他渾身熱血上涌,身子頓時變得灼熱,發出金色的光芒,他大喝一聲,雙拳揮舞着朝陶醉猛撲過來。
陶醉沒有抵擋,硬生生的捱了他的雙拳,這一拳安承恩用盡了全力,可真是非同小可,直打得他倒退三步,吐了一口血,氣息紊亂。
安承恩見陶醉吐血,有些心驚,又深感意外,想自己只是一個凡人,怎會有力氣打傷陶醉這個修行千年的妖精,轉眼看着自己的拳頭,竟然是發出赤木的火焰,自己都嚇了一跳,渾身冒汗。
陶醉見他不但手上,全身都是赤木火焰,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字跡在他的身體體內來回穿梭,他突然想到在嶗山縣安承恩使暴動的章梅雪安靜下來的情景,心中一動,脫口道:“玄真寶鑑。”
安承恩被體內的熱氣燒的受不了,大聲喊叫,陶醉剛要上前幫他,只見黑夜中降下一張巨網,將安承恩團團圍住。
陶醉驚道:“徐曉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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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曉濤哈哈大笑從天而降,看着在網裡掙扎的安承恩得意笑道:“安幼輿,你這個人的確聰明,竟然能將《玄真寶鑑》藏進你的身體裡面,怪不得我一直都找不到。”
安承恩雙手扯着蜘蛛網,卻是越扯越粘的緊,最後被裹成了一個糉子,捲縮在地上動彈不得,眼見徐曉濤殺氣外露,腦中一陣迷惘,吃吃道:“你,你想幹什麼?”他也此時此刻才知道《玄真寶鑑》是藏在自己的體內,至於爲什麼會這樣,他也是一無所知,此刻知曉,自己也被搞得糊里糊塗的。
其實《玄真寶鑑》之所以會在他的體內,完全是因爲他的兒子小獐子,小獐子自小就聽聞鍾素秋,安幼輿跟他講述過妖魔爲奪取《玄真寶鑑》蠢蠢欲動,以及安幼輿父親那一代爲奪取寶鑑而同門相殘的故事。他不是一個好事之人,甚至可以說有些怕事膽小。那個時候就深知人若無罪,懷璧其罪。爲了避免自己的家庭以及子孫後代,再被《玄真寶鑑》所累,引發滅門禍事。在在安幼輿過世之後,將《玄真寶鑑》與他的屍首一起焚燒,原以爲這樣做就可以將這一部曠世奇珍消逝於世,卻不想《玄真寶鑑》本就深藏法術在內,靈性十足,在烈火中與安幼輿的靈魂結合在一起,竟伴隨着他的轉世而生生世世的跟隨着。因爲這是安幼輿死後才發生的事,所以他就算是恢復了前世記憶,也是茫然不知。《玄真寶鑑》在他的體內被血肉埋藏,再加上安承恩本就不知,無意觸發,他的血肉身軀就猶如一道堅固的結界將《玄真寶鑑》封印,靈性全無外泄。是以鍾雲山接住徐曉濤的身份在他的身邊蟄伏許久也絲毫未察覺出來。今天若不是遇到安父突然身亡,在這麼大的打擊之下,神智失控,也不知道《玄真寶鑑》何年何月纔會重新出現於天下。
徐曉濤看着《玄真寶鑑》靈氣不斷外泄,字字真經顯露出來,欣喜若狂,獰笑着對安承恩搖搖頭,道:“你這個無知的人,只會暴殄天物,做了《玄真寶鑑》這麼久的主人,只是一直埋沒它,如今也該換換我了,我必定會將它發揚光大,在妖魔界叱吒風雲。”
安承恩身子難支撐,看着徐曉濤,見他周圍黑氣外露,道:“你,你是妖魔。”
徐曉濤笑道:“是啊,你現在才知道嗎?真是夠遲鈍的。”他伸出右手,念動咒語,就要抽取他體內的《玄真寶鑑》,只是他如今是妖魔與鬼魅的合體,一旦觸動《玄真寶鑑》,被它驅魔的法術所反擊,頓時覺得難受無比,碰觸了一會,無法收取,只得放下。
陶醉體內氣血翻涌,雖然受傷在身,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徐曉濤得逞,喊道:“不許碰他!”
徐曉濤對他怒目以示,喝道:“你現在有傷在身,還想阻擋我嗎?”突然靈機一動,詭異一笑,暗暗的念動口訣,將自身的鬼魅與妖魔分化而出。《玄真寶鑑》的法術只對妖魔有排斥作用,對鬼魅卻沒有,如此一來,他的鬼魅便能收取安承恩體內的《玄真寶鑑》。鍾雲山的鬼魅從徐曉濤的身上脫體,就顯現了他的廬山真面目。